“启禀公公,前方不到三十里处有一处断崖,崖旁有一荒村,是个宿营的好去处,咱们两百骑皆是东厂最快的马,昼夜兼程追到此时应该快赶上了,卑职以为赵贼极有可能夜宿其中。”
夏彬身侧一个老档头看着渐黑的天色汇报道。
东厂中除了厂公、刑官外还设有掌班、领班、司房多职,其中具体负责侦缉工作的便是档头。
这个说话的老档头便是东厂中资历最老的档头,因为常年出外勤的缘故,对京畿一带了解甚多。
“断崖?荒村?听起来好生熟悉!”
夏彬想起《绣春刀》第二部片尾的那一战不就是发生在断崖上的嘛,只是那时沈炼他们是逃往苏杭,而不是北上出关,方向根本不对。
大概是个巧合吧!夏彬没多在意,只是命令所有人下马休息。
最后三十里并不遥远,可长时间的赶路已经让所有人都疲惫不堪了,休息一下,顺便等天黑,然后悄悄滴进村!
和夏彬抱有同样想法的还有另一帮人,丁白缨带领一众手下趴伏在荒村外的山坡上。
暮色中的荒村没有一丝炊烟,也没有一丝火光。
赵靖忠本就十分谨慎,一路逃亡吃的都是干粮,从没有生火造饭。
“师父,第二排左数第三间屋子,人就在里面!”
充当斥候的丁翀跑回来说道,虽然她人没直接进去,但村子里的情况她差不多都摸清楚了。
此行除了在外的两个弟子,丁门精锐尽出,随行的还有王府死士,她绝不能辜负师兄的期待。
“再等等,等子时我们再动手!”
子时已是凌晨,明时人们的消遣不多,差不多都是天黑就睡觉,子时无疑是睡得最沉,也是警惕性最低的时候。
这样的计划平时行得通,可丁白缨显然忽略了夏彬这只黄雀。
信王能猜到赵靖忠要投靠后金,熟知剧情的挂逼夏彬自然也知道,所以一路他都没有浪费时间,比丁白缨预料的时间来的更早。
丁白缨忽略了夏彬,可夏彬却不会忽略这伙人,一边吃着火烧,他一边思考接下来的对敌之策。
是等丁门和赵靖忠的人拼的差不多再出来一波带走,还是上去直接硬刚?
“公公,卑职犹豫了许久,有个情况还是想要向您汇报!”
在夏彬思考的时候老档头何大富上前说道,夏彬扬手示意他直接说。
“是这么一个情况,卑职一路上观察路痕,虽然痕迹十分混杂难辨,但依稀能看出蹄印并不统一,对方有可能分成了两路人马!”
何档头低声说道,这只是他的猜测,熟不知他的猜测已经很接近真相了,他们不是分成两路人马,他们本就是两路人。
“东厂就需要像你这样的人才,你说的没错,我们前面的确有两路人,只不过一路人是那赵贼,另一路则是来杀赵贼的人。”
夏彬解释道,魏忠贤给他的任务是把赵靖忠活着带回去,可他不想那么做。
赵靖忠活着回去肯定会把信王吐出来,太早“图穷匕见”将会造成整个大明局势的动荡。
别看电影里的信王表演的那么卑微,可他敢搞事的底气就是他背后站着的东林党。
陆文昭、丁白缨为首的丁门势力只不过是一柄伸在最前面的刀子,灭掉了他们,东林党就会亲自下场。
魏忠贤和东林党硬碰硬磕一下子,这听起来是蛮带劲的,可其中死的人就要数以万计了。
关外建奴虎视眈眈,关内天灾人祸,农民起义迫在眉睫,这个时期的大明实在经不起大动荡。
夏彬此刻要做的便是通过一系列谋划削弱双方力量,为此纵然是与虎谋皮也未尝不可。
“原来如此,谢公公指教!”
何档头作揖道,他没想到夏彬还有别的情报。
“陆档头,你这档头做了几十年也该往上提提了吧?”
夏彬话锋一转说到职务的事情,这让何大富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
给朝廷做事为的什么?
精忠报国?
早先有点念想现在这把年纪也被磨没了,老何做了二十年档头已经受够了,唯一让他感兴趣的也只有升官发财了。
在东厂混了这么多年他自然明白多做做错,少做少错的道理,但他还是憋不住向夏彬汇报了自己的发现。
这是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表现!
有弱点才好掌握,夏彬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才伸出了自己的橄榄枝,不过说到底还是他的根基太浅薄了,手下没有几个可用之人。
“我看理刑百户的位置就不错,不知道何档头你有没有兴趣。”
东厂的理刑百户一般由锦衣卫的百户担任,所以现任理刑百户是许显纯的人。
将其换成自己人是夏彬入主东厂的第一步!
“卑职往后唯公公马首是瞻!”
机会终于来了,何档头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做出了选择。
看着狗腿到极点的何大福,夏彬笑了,这货比裴纶更适合东厂,不愧是东厂的老人!
“你能这么想咱家很欣慰,接下来你要这么做…”
示意何档头凑近,夏彬将接下来的安排小声的说给他听。
“卑职明白,这就去准备!”
目送陆档头离去,夏彬抬头望向了夜空。
月黑风高,是个杀人的好日子!
此刻荒村中休息的赵靖忠还不清楚自己接下来的命运,他只怨恨自己棋差一招,落得如今满盘皆输的局面。
生活在这个时代,没有哪个太监不想当厂公的,赵靖忠尤为如此,在他还不是太监的时候他就有了这样的理想。
这个“崇高”的理想支撑着他净身入宫,支撑着他一步一步往上爬,直到成为魏忠贤的义子。
到这里他就知道自己到头了,九千岁权倾天下,他不死自己就永无上位之日,所以他必须投靠魏忠贤的敌人,拉他下马。
他的确是这么做了,可却一把赌输了。
唯一值得安慰是他还给自己留下了一条后路——关外的建奴还需要他。
想到这里他紧了紧手中的钢枪,这是此刻唯一能带给他安全感的东西。
不过这外面怎么突然这么安静?
此时已是七月下旬,正是蛙鸣蝉叫之时,山野之间更应如此,可就在刚才,这些叫声突然稀疏起来。
不对,有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