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距离战场很远,但轰隆的炮火依然让后面的商队船只震撼不已,沈越这次算得上第二次上战场了,心里稍微有些平静,对身旁蹙眉的沈香蕴安慰道,
“这是第二波炮响了,看来常副将他们已经赶过去围歼了,咱们的水手虽然打仗上差点,但逃命应该不是问题,那些商船不必放在心上,只要有命在就行,沈家的船队照样能重新崛起,越曾经的辉煌。[八[[一[(<〈中<文[ 沈香蕴拢了拢被海风吹乱的丝,目不转睛的望向远方,像是在安慰自己,呢喃着:“恩,人在家在,活着就有希望,只要他们平安就好。”
忽然远处一艘小船跃入视野,上面挂着沈家的旗帜,是王胖子等人驾驶的联络船回来报信了。
“东家,我救了个弟兄回来。”王胖子爬上船,急切的喊道。
一个脸色苍白的汉子被他用吊篮提了上来,估计是游泳逃生累坏了,一到甲板上便如烂泥一般瘫坐在地上,沈越连忙吩咐人给他灌下碗水,
“前边情况怎么样?”
“回少东家,兄弟们大部分都逃出来了,我回来时见洪大哥正带人用小船救援落水的弟兄,有那些大兵们在旁边保护,应该不会再有危险。因为我水性好,他叫我先过来传信。”汉子有气无力的答道。
沈越稍微安了一下心,毕竟这次是用他们去做诱饵,如果损失太大的话自己也良心难安,
汉子稍微喘了几口气,用胳膊撑直身体,又说道,“洪大哥说这次来的海盗不是上一波人,好像是独眼龙王张云龙的那伙人。”
沈越对海上的势力分布还不了解,疑惑的看向高升。
“这独眼龙王张云龙曾经是陈友谅的部下,兵败后逃到东海做起了强盗,在这片海域折腾了十几年了,不过他们还算讲些道义,对过往的商队一向放条生路,而且还多次和进犯的倭寇生过争斗,所以在民间也算得上一个人物。”
高升娓娓道来,复而对救上来的汉子又问道,
“上次劫船的海盗有多少人船?比张云龙的船队如何?”
“那些人可比张云龙狠多了,冲过来就冲着我们开炮,也不在乎船上有没有值钱的东西,虽然人手和张云龙不相上下,可火力却大得很,几下就把我们的船凿沉了。多亏了老天保佑,兄弟们才死里逃生。”汉子回忆起当时的情景仍有些心有余悸。
“不妙啊!之前那伙海盗像是故意破坏商船,而且还放了他们一批人,估计是想让沈家掏空北边的财力,重新凑齐商队,等回程的时候再彻底打垮。”高升将沈越拉到远处,皱眉说道。
沈越点了点头,“确实是有些意外,没想到这次他们没有亲自现身,估计是后来得到朝廷的消息,知道沈家已经有了后台,不敢贸然行动,反而把张云龙推出来试探。”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二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那伙海盗估计也在远处观战,说不定已经现前边的商船是假,快要冲咱们过来了,此地不宜久留。”高升急促说道。
沈越自然明白其中的危险,若是自己这边在被人包围起来,这些商船虽然数量占优,但作战能力上难以与那些海盗匹敌,而常云他们则会两头为难,功亏一篑。
“急命所有船只准备应战,全向常将军他们靠拢。”沈越朝船老大下令道。
一声尖锐的鸣哨让等在船头的众人一下子提起心来,顾不得考虑生什么异变,纷纷回归岗位,呼喝着号子忙碌起来。
这边张云龙已是满脸血腥,轰隆的炮响震得双耳失聪,在甲板上摇摇晃晃的,眼前血红一片。对面的船队火炮齐射,如雨点般砸过来,炮弹也是用的开花弹,一炸就是一大片。
俗话说大炮一响,黄金万两,这沈家哪里有什么颓败之势,简直是富得流油。
这些过来援救的人也绝不简单,那种散出来视死如归的血气,只有久经战场厮杀的老兵身上才有。
一种久违的感觉在张云龙胸膛中激荡,惊心动魄,血雨纷飞,这才是自己魂牵梦绕的战场,这等对手才配得上与自己厮杀。
“老子来啦!”长啸一声,张云龙跃出战船,飞身而出。
不远处,常云正站在船头的统揽局势,他自己就是从强盗转行从军的,对付起这些后辈自然不在话下。
虽然看不上这些乱哄哄的海盗,但也不敢掉以轻心,多年打仗经验已经让他深知轻敌的下场。
“传令两翼包抄,后面的预备船只先稳住,只许火力支援,不得接敌。”
一串命令下去,船队在激烈的鼓点声中张开獠牙,一口就要将海盗们吞下去。
张云龙却杀得更加起劲,不就是个死吗,自己十几年前就早该死了,逍遥了这些年都是赚来的,与其浑浑噩噩的度日,还不如痛痛快快的干上一场,什么皇帝梦,什么金银珠宝,都去他娘的,只有淋漓尽致的战场才是自己的归所。
“大哥,弟兄们顶不住了,老三那个狗娘养的坐小船逃了。”一个黑脸的粗壮汉子跑到张云龙身边,险些被张云龙的大刀削掉头去,一个趔趄跪坐到地上,一手捂着鲜血浸染的胳膊,一边嚎叫道。
张云龙这才缓过神来,四下一看,自己这边的人已经所剩不多,只有三四条船上还有些动静,其他的已然硝烟滚滚,不见人影了。远处几艘小船上,几个弟兄正拼死划着桨,想要从缺口逃出去。
“让他们走吧,是我这个当哥哥的对不起弟兄们,没能力把你们带回去。你也撤吧。”
看着神色黯然的大哥,黑脸汉子泪水横流,一把抱住他的大腿,哭诉道,
“大哥,我不走。兄弟受你大恩,死也要和你在一块。”
张云龙被他说到伤心处,一下把刀插在甲板上,面带颓然,忽然觉得腹部一阵凉意,低下头去,却见黑脸汉子面色狰狞,原先满是鲜血的胳膊却握着一把短刃,刺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你要是真觉得对不起我们,就把你这条命借给兄弟吧,小弟一定给你立个牌位,世世代代供奉你。”
看着刚才还满脸悲情的兄弟眨眼间要取自己的性命,张云龙肝肠寸断,仅剩的一颗独眼瞪得滚圆,几乎要喷出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