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酒吧包间内,向南端着一杯澄黄的酒液一饮而尽,火辣辣地从喉咙口一直烧到胃里,又从胃部那一点蔓延至四肢百骸,把心头那些蠢蠢欲动的不安一把火全都烧光。
白天应酬时听说,她和陆川已经筹备婚礼了。
发小罗城接完电话,从包间外进来,一看一瓶威士忌已经活生生去了一大半,眉头不由紧紧皱起。他叫他出来陪喝酒,却不肯说是为了什么,但从他那深沉的样子判断,应该是发生了大事。
不过再大,估计也比不过他刚得知的消息。罗城往他身边一坐,夺过他手中的酒瓶:“少喝点,有事跟说。”
向南冷着脸把酒瓶抢回来,又灌了满满一杯,为什么听说她要结婚,他心里这么恐慌?难道自己真喜欢她?
转念一想,不可能,他们一起十年,如果会喜欢她,早就喜欢上了,怎么会到十年后才有感觉?一定是不习惯,是占有欲,就像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就像一件心爱的玩具,要被别拿走,他舍不得。
罗城见他闷头喝酒不吭声,只好自言自语地道:“刚得到消息,许喆那小子,最近很频繁地联系嫂子……”意识到自己又脱口而出说错话,他尴尬地咧了咧嘴,更正道:“联系林夕,好像是想收购她手上的股份,而林夕那边,似乎也有意向,两都见面聊了。”
“所以呢?”向南轻轻晃着手中的酒杯,以他的酒量,如果不是拼了命地喝,很难喝醉,只会越喝越清醒:“那是她的股份,她有权利自由支配。”
“话是这么说,可是……”罗城为难地道:“如果被许喆收购成功,他手上的股份就会高过,到时候仁恒恐怕就要易主了。”一朝天子一朝臣,倘若仁恒易主,那些陪同向南和林夕打下江山的元老们,恐怕就要被挨个清洗了。
向南默了默:“就算是这样,也没有立场去干涉她的决定。”更何况,当初做房地产的原因,只是为了挣钱,为了争口气,不是他真心想做的事业,如果她真的把股份卖掉,让许喆把他从董事会主席的位置上拉下来,倒也不失为一件坏事。
至少,会报复他,那说明她还是恨着他的。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然而不管爱也好,恨也好,都比她现的冷漠强。
“南哥,就不能去劝劝林夕吗?好歹们有这么多年的情分,就算她要卖股,们这样的熟也该有优先认购权啊,反正都是换钱,卖给许喆和卖给们,不都是一样的嘛。去好好跟她说说,让她卖给们……”
“别说了。”向南粗鲁地打断他:“不会强加自己的意志她身上,她愿意怎么做,那是她的自由。”
罗城见他发怒,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吭声。他不知道向南和林夕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连林夕什么时候走的他都不清楚,他只知道,他的铁哥们儿最近越来越易怒了,也越来越爱喝酒,甚至有故意买醉的嫌疑。
“……难道就没想过去挽回一下她么?”罗城嘟囔着说:“一直觉得们很般配来着,林夕那么爱,不管做错了什么,去好好地道个歉,她会原谅的。”
向南自嘲地勾起嘴角。挽回?他有什么立场去挽回?他现是温暖的男朋友,而她已经,是别的未婚妻。
想起温暖,向南又止不住叹息。自从上次她过生日,主动投怀送抱之后,他就没再见过她,她给他打电话发短信,他要么不想接,要么就说工作忙。
因为他不知道怎么向她解释,那天晚上推开她的事实,连他自己都很惊讶,他竟然会对她有那么大的反应,完全是出于本能。推开她之后,他几乎是逃走的。
对女有洁癖这件事,是跟林夕一起以后发现的。那时他年轻,血气方刚,二十五岁之前的,他会道貌岸然地看爱情动作片时,跟自己的右手解决,二十五岁之后,他全都发泄林夕身上。
虽然难以启齿,很不想承认,但他的确沉湎于她的身体,甚至有些不可自拔。为了让交|媾更加纯粹,他给自己立下了规矩,只做|爱不接吻,除了两第一次发生关系时,他有点喝醉,才被她强吻了。
后来仁恒生意做大,他开始有机会接触更多不同类型的女,但是每一个面带媚意靠近他的,都令他感到恶心和不适。最夸张的一次,他下意识地用力过猛,大庭广众将一个女星推到了地上……
他就是这么个刻板的,不追求新鲜,喜欢的颜色就一直穿,喜欢的菜就一直吃,喜欢的表就一直戴,喜欢林夕的身体,他就不想再碰别。
但他以为温暖是不一样的,直到事实证明他错了。他可以接受她的虚荣,因为小时候曾经那样穷过,反正都有这样那样的缺点,只要品不坏,他都可以包容。但他们成了男女朋友,如果他无法对她产生性|幻想,甚至抗拒跟她像爱那样肢体接触,那么他们之间就有问题了。
轻咳一声,他有些尴尬地问:“罗城,……”顿了顿,他把话咽下去,摇摇头:“还是算了。”
罗城见他吞吞吐吐,讲话只讲半句,抓心挠肝地好奇:“要说什么倒是说完啊,不带这样馋的。”
向南脸色就更尴尬了,右手手掌握成拳,搁下颚前,咳嗽了下才说:“那个,想问,会不会……不想跟自己爱的女上床?”
“什么?”罗城瞪大了双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向南几乎从不跟他讨论感情问题,现这是怎么了?吃错药了?神经搭错线了?
他不安地望着他:“南哥,没事吧?怎么会突然问这种问题?”
向南借着喝酒掩饰自己的别扭,硬着脖子说:“就回答会还是不会,哪那么多废话。”
罗城撇了撇嘴:“男怎么可能不想跟自己爱的女上床嘛,这不是问的废话。”说完眼珠子一转,这才回过味儿来。他说的那个上床对象,肯定不会是林夕,莫非是……温暖?!
他不敢相信:“该不会,又跟温暖一起了吧?!”
向南滞了片刻,点了下头,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又灌下一杯烈酒。十年前想要的东西,十年后得到了,感觉却完全不对味儿了,仿佛得到的同时,就已经失去。
罗城这下才算明白过来为什么林夕要走,愣愣地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向南如果是犯的其他错倒还好,温暖这错,就真的是搞大了,不好整了。
“跟说说怎么回事,帮分析分析。”瞠目结舌了半天,罗城只憋出这么一句,向南却摇了摇头:“算了,自己心里有数。”
罗城见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对感情的事不愿多谈,索性就放弃了追问,反正问也问不出一个屁来,不如陪着他喝酒。
敞开肚皮喝的结果,便是隔天向南起床时,宿醉导致他头痛欲裂。
驱车到公司,没多久便接到陆川的电话:“向主席,到办公室了吗?”
“刚到。”向南把羊绒大衣挂上衣架:“陆局长,有何贵干?”
“送今夏上班,顺便来看下,见面聊。”说完陆川便收了线。
不多时,他便出现向南的办公室内,寒暄一阵之后,他切入正题:“曾经说过,如果有天结婚,向主席必定会是座上宾。”
闻言,向南的笑彻底僵脸上,表情隐隐有些扭曲,一股莫名袭来的恐惧沿着脊柱细碎地爬满他整个背部,还没来得及等他调整情绪,就见陆川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红色的请柬,如同一条红色缎带勒上他的喉咙,紧紧地撕绞,令他无法呼吸。
昨天只是听说她要结婚,没想到这么快证据就来了。
陆川将请柬递过去,笑道:“到时候还请向主席务必赏脸。”
向南僵着一张脸,机械地抬手接下来,那薄薄的一张纸片,此刻握手里,竟似有千斤重,万分烫。他垂眸看一眼请柬,红得刺目,将它死死地攥手心,他好不容易才扯出一个僵硬的笑:“一定一定,到时一定会带着大礼去。”
陆川微笑颔首,再寒暄两句,便出了办公室。
向南捏着请柬,脚步沉重地走到窗边,那烫着金色的喜帖不过巴掌大小,却如同关着洪水猛兽一般,令他不敢开启。仿佛打开,噩梦就会变成现实。
枯站了许久,脑子空空地望着那张纸片,直到一个念头闪过脑海。
略微犹豫,他手指拨开卡扣,迅速将喜帖展开来,上面娟秀的字迹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此刻却像针尖一样刺痛他的双眼。他从来不知道,当看见她的名字,和别的男一起被印喜帖上,就像是有谁扼住了他咽喉一般窒息。
陆川,林夕,敬备喜宴,恭请光临。时间,一个月后。
只有一个月了……
向南视线胶着那几个字上,久久无法离开,而窗外,不知什么时候飘起了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入冬后的第一场。
作者有话要说:77最近喜欢走心理戏,所以会比较多大段的心理描写,(n_n)o哈哈~
知道大家想看虐向渣,前提是他得爱上,不然虐不起来啊~~~~很快了~~
明晚老时间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