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着今夏应该看见了那请柬,向南摁下办公室的门把手,略微顿了顿,故意留给她一点时间。
今夏听见门把手转动的声音,立刻将请柬放回原位,收起不知所措的表情,站得脊梁挺直,待向南进来,恭顺地叫了声:“向主席。”
向南走到宽桌前坐下,不动声色地合起那张请柬,放进抽屉里。
桌上放着个小碎花布袋,他看了一眼,问:“链子装这里了?”
今夏点头:“是。”
“要是没什么事,回去工作吧。”
今夏迟疑片刻,问:“向主席,为什么您要让我看到那张请柬?”他让她上楼,却不在办公室,请柬就那么摊在桌上,明显是故意要给她看。
向南抬起脸,凝视了她一会儿:“坐吧。”
今夏在他对面的皮椅上坐下,向南避而不答她的问题,反说:“告诉我你的决定。”既然现在知道了陆川很快就要跟人结婚,她下一步会怎么做?
今夏思虑片刻,轻轻勾起唇角:“向主席希望我是什么决定?”
向南微愣,上下审视了她一遍,换了个问题:“你需要什么帮助?”
今夏沉默良久:“我可能,会需要很多帮助。至少,我希望您能保住我的工作。”
这份工作,是向南看在陆川的面子上给的。自己和陆川提分手,最理想的状况,是他爽快放人,最坏的状况,也是最有可能的状况,是他利用自己的弱点进行要挟。
保住工作?言下之意,是她要跟陆川翻脸。向南眼底滑过一抹不易觉察的精光:“虽然招你进来是给陆川面子,但这段时间,你的勤奋和认真我都看在眼里。只要你没有违反公司政策,仁恒不会随便开除员工。”
今夏安静地望着他,聪明人不必把话说得太直白,向南已经给了她承诺,只要她不犯错,仁恒不会因为陆川的原因炒她:“我还有个问题,不知道公司对于经济条件困难的员工,有没有提供借款的帮助?”虽然她从陆川那里挣到一些钱,够她撑个一年半载,但往远了看,在她翅膀长硬之前,还有段青黄不接的日子。
“公司倒是没有这个政策。”向南双手交握,往椅背上一靠:“不过我可以以个人的名义对你进行借贷,利息就按银行的存款利率,可以分期从你工资里扣。我相信,你以后一定还得起。”
“……谢谢向主席。”今夏这才稍微安定了些,向南愿意帮她,这无疑直接替她下了离开陆川的决心:“向主席,您似乎也希望我离开陆川,为什么呢?”
向南微笑,带着些许深沉:“这你不必知道。你只要记得,我是个商人,从不做赔本的买卖。”
很快地,今夏就从陆川那里搬了出去,两人分了手,她可以接受被他包养,但不愿意做他婚姻中的第三者。
向南在她搬走以后,特地找了陆川出来喝酒,表面上是联络感情,实则打探一下他和今夏分手,对他到底有多大影响。
果然陆川兴致缺缺,连向南给他找的头牌公主,他都完全提不起兴趣,挥挥手把人给打发走了,自己一个劲儿地喝闷酒。
向南举杯跟他碰了一下,目光了然:“陆局长有心事。”
陆川烦躁地扯了扯衬衣领口,唇角一翘:“不过是养的一只宠物跑了,没什么大不了。”
他话里意有所指,向南自然地接下去:“宠物?莫非陆局长指的是今夏?”
陆川端着酒杯的手一顿,没有再说下去。
向南自言自语地道:“难怪她最近搬家了。”
陆川瞥他一眼:“你怎么知道?”堂堂仁恒主席,连员工搬家这种琐事都会知道?
向南微微一笑:“今夏和我的秘书交情还不错,我偶然听到她们聊天而已。”
陆川晃着手里的酒杯,似是有些挣扎,好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她现在,好吗?”
向南唇角的笑意慢慢加深,看来陆川果然很在意今夏,于是他故意道:“她还行吧,好像瘦了,不知道陆局长还需不需要我继续关照她?”
陆川脱口而出:“当然要。”
向南微笑颔首:“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对了,过两天仁恒会举办一场慈善拍卖会,到时候还要请陆局长和您的未婚妻务必大驾光临。”
隔天,林夕就接到陆川的电话,让她陪他去香格里拉酒店参加拍卖会。她本想拒绝,但转念一想,结婚以后,也免不了要参加这样的社交活动,倒不如先试着适应适应,就应承下来。
到酒店之后,在会场入口看见向南的秘书瑞贝卡,她这才知道拍卖会是仁恒举办的,之前陆川没提,她也没问。
瑞贝卡看见她,露出礼貌而职业的笑容,仿佛两人从来不认识一般,她拿着鲜花胸针走过来,轻轻别在林夕左胸的礼服,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别担心,里面没人知道你们的事。”
林夕微笑颔首。既然拍卖会是向南办的,她相信他会严格控制与会人员,确保他们之前那段往事,不会像脏水一样泼出来。
给陆川别胸针的,好巧不巧,正好是他那个小情人,两人似乎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什么,林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没看见。
待他们聊完,她跟着陆川进入拍卖会场,远远地,就看见向南孤直的身影周旋在众多宾客中间。
跟有心电感应似的,向南也正好朝她的方向看过来,两人视线在空中撞个正着,他眼前一亮,立马撇□边的客人,大步流星地朝她走来。
她今天穿了件藕色的斜肩礼服,长发高高盘起,耳畔留了缕碎发,露出修长洁白的颈项。那里,曾经是他的战场,小巧耳垂后面是她的敏感地带,他每次都能撩拨得她发出动人的吟哦。
如今却,碰不得。
她的身边,还站着她未婚夫,陆川。
在两人身前站定,向南伸出手,先和陆川握了握:“陆局长。”跟着转向林夕,眉眼含笑:“林小姐。”
林夕自然地伸出手去,和他轻轻一握:“向主席。”这些逢场作戏的举动,倒还是难不倒她。
之后向南就和陆川聊起来,并未对她多加关注,林夕乐得轻松,安静地随在两人身旁,保持微笑,装出认真聆听的样子。
拍卖会是立式酒会,开始之后,向南跟陆川聊起拍卖品,陆川嘴上应酬着,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视线不时在众多宾客中搜寻。
向南自然察觉了他的异样,心知他这是在找今夏,眼底不由划过笑意,他果然对那个小情人不是一般的在乎。
不一会儿,陆川仿佛看见了什么,脸色一沉,撇下向南径直朝会场后端走去。他这么一走,林夕和向南之间,就空出了一个位置。
向南不动声色地拿眼角打量她,视线谨慎地在她脸上,颈上流连,她站得笔直,始终盯着台上的司仪,目不旁视。
他勾了勾嘴角,朝她的方向迈出一步,跟她离得近些,并肩而立。
轻咳两声,他低声问:“身体好点了吗?”
“好多了。”林夕声音礼貌而疏离,并未看他一眼:“谢谢向主席关心。”
“你身体不好,工作室就暂时别打理了,多注意休息。”在这一点上,他很喜欢她,明明就是不缺钱的状态,却还是努力地发展自己的爱好,有时灵感来了,她可以画一整夜的稿。
但他从来没告诉过她,他欣赏那样努力的她,看着她,他能汲取一股力量,那种力量会支撑他,度过每一个难关。
就像那句话说的,当你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整个世界都会为你让路。而困难,不过是把那些不坚定的人都挡在门外。
林夕闻言,只是轻轻地笑了笑:“如果向主席不介意,我现在不想聊天。”
“……”话一下子被堵死,向南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沉默地站在她身边。也罢,能这样近距离地靠着她,就已经很好了,他暂时也不去奢求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