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游泳池畔,手边的茶凉了又续,续了又凉。
余翌翔抽着烟,盯着除了水和光就什么都没有的游泳池,看得出神。
向英杰说着话,每说一句话,都是从叹气先开始。
“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你还是不能原谅他吗?”向英杰沉声问。
余翌翔不说话,一直不说话。
向英杰叹了一声气,“别人跟你说他,你就发火,我跟你说他,你就沉默,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放下?”
他弹了弹烟灰,继续吸烟。
“阿翔,”向英杰无奈的叫了一声,“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当年的事不能全怪他,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原谅他?”
“大哥,”他终于开口了,吐了一口白雾,然后咽了一下嗓子,才能再次开口,“事情没有发生在你身上,你永远不会知道我当时的心情。”
“我知道你痛苦,我知道你很失望,但是,他这些年一直在尽力补偿你,他知道你不想跟着他,把你放到我身边,把最好的统统给你,这难道还不够吗?”向英杰问。
“我想要的,他从来就没给过。”余翌翔轻描淡写的一句,不知道是那是要经过多少次失望才能重叠出的释然。
“我知道你不喜欢走这条路...”
“已经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他截断向英杰的话。
余翌翔是个过分倔强的孩子,除非他能自己想通,否则不管别人说什么,都是没用的。经过那么多年的风雨历练,他早已不再是那个躺在路边渴求帮助的小男孩。
他是个男人了,在黑色的岁月里打磨出的,比一般人更能隐忍的男人。
向英杰的叹气声几乎能将这一池静水吹皱,可是听着他不止叹气的余翌翔,最多不过皱皱眉头,连话都不多说两句。
他曾经对一个人说过,他的出生注定了他只能走这条路,他没得选。
真的,没得选。
他是余兴的儿子,是重华街龙头骄子的儿子,一出生,就笼罩着黑色的光芒。亲眼目睹母亲的惨死,那个男人还在对街厮杀的时候,他就恨透了这种生活,他逃了。
不知道逃了多久,逃了多远,逃到他没有力气再往前跑,他疲惫的倒在路边,那一晚下着倾盆大雨。
一直到很多年以后想起来,他都宁愿当年就死在那场大雨里算了。
可是造化弄人,大哥把他捡了回去。照顾他衣食住行,照顾他就好像照顾自己的儿子一样体贴细致。
当时的大哥,已经是跟余兴称兄道弟的龙头老大了。
那一晚,余翌翔整晚失眠,他没有去找女人,躺在向家的大床上,一整夜睁着眼睛。因为一旦闭上眼睛,他会回想起当年大哥保护他逃脱追杀时被砍得遍体鳞伤的样子...
人性——让他不得不踏上这条他千方百计逃离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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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他起了很早去公司,又或者,他根本没有睡过。
“吃早餐吧,我爸交代厨房做你喜欢吃的。”一大早就见到向雨菲,他连提起嘴角笑的力气都没有。
“不吃了,没什么胃口。”他懒懒的说一句,“大哥呢?”
“去晨练了。”向雨菲的心情依旧低沉,昨夜不知道她去哪里了,他一整晚没睡,也没听到她回来的声音。
“我先去公司了。”他说着,拿着西装外套就出了门。
剩下向雨菲一个人沉默的吃着早餐,“把给他准备的早餐撤了吧。”她对身边的佣人说道。
看到莫智皓坐在他办公桌前的沙发吸着烟皱着眉的时候,他就知道这家伙又在这里过了一夜。
“不是说去办‘要紧事’了吗?办到我的办公室里来了?”余翌翔问道。
他吐了一口白烟,狠狠道:“老子现在快喷火了!”
余翌翔知道他肯定在那个女人那里受到挫折了,否则也不会露出这个死样子。他看了看四周,没见肖麟。
“我让他去帮我找资料了。”莫智皓说道。
“以后这种事自己交代下去,别总是指使我的人。”余翌翔随手拿来一份文件,声音不温不火。
“就他办事我放心。”莫智皓说道。
“又让他帮你查那个女的什么?”余翌翔随口问一句。
莫智皓就立马飙出一句脏话,“MD!她竟然有男朋友了,那男的还TMD敢抛弃她,找死啊!”
余翌翔终于抬起头笑了笑,那笑容甚是鄙夷:“这不是好事吗?让你有机会趁虚而入。”
“我是这么卑鄙的人吗?!”莫智皓灭了烟,吼了一句。
“难道你以为你是个光明磊落的人?”余翌翔好笑的问。
“老子不偷不抢,赚钱靠实力,砍人靠双手,不贩毒不嫖窃,怎么不光明磊路了?!大清早的,你TM就不能不惹我?!”莫智皓气得都没心情跟他说话了!
“大清早的,你就不能让我清静清静?”余翌翔反问道。
“我得到我要的马上就走。”莫智皓说。
“可我多见你一秒都烦。”余翌翔说。
“KAO!”
他差点一脚踹上余翌翔的桌子,却被推门进来的肖麟阻止了。
“皓哥,这是你要的东西。”他话音未落,手上的纸袋已经被莫智皓抢去了。
他第一个反应就是赶快打开纸袋看看到底是那么混蛋竟然敢伤害宋亦妍,但是当他猴急的想要知道一切的时候,看到了坐在办公桌对面的余翌翔用鄙视的眼神看着他的时候,他拿着纸袋,头也不回的走了。
“皓哥让我调查宋亦妍男朋友的资料。”肖麟说道。
“宋亦妍...”余翌翔轻轻念了念她的名字。
“别管他,让他闹吧。”余翌翔不在意的说,不管最后是什么样的结果,对他都没有坏处,还能有让莫智皓上心的事情总是一件好事,免得以莫智皓的个性,保不准哪天不爽了扛枪冲去龙战一枪毙了龙华父子。
宋亦妍,起码能让他分心消磨他那些过剩的精力。
“另外还有...”肖麟将手里的资料递给余翌翔,“从前天开始,一直发现有一批来自东南亚的渔船在南区码头靠岸。”
“都是些什么货?”余翌翔问。
“好像是女人。”肖麟说。
余翌翔手中的笔顿了顿,“知道了,你再去打听打听,有准确的消息再来告诉我。”
肖麟应声离开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