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淡淡的声音，终于让她听出了他嘴里难得出现的认真。
不需要等太久了，她当时很想告诉他，因为他的这句话...真的摇动了她的心。
“走吧，回去了。”他起身，放下手里的酒杯，“明天早上出来运动吧，我现在特别想大哭一场。”
他又不正经了。
“...莫智皓...”她皱着眉看他。
“开玩笑的...我是想帮你把这些礼物拿回去，不然你一个人要搬到什么时候？”他指了指身后的桌子。
那一堆拆了包装的礼物，真的让她有些头疼。她要是拿这一大堆东西回家，要怎么跟爸爸和阿姨解释？
“干嘛？不想要啊？！”他皱着眉问。
“你送的，我能不要吗？”她轻轻一笑，“我只是在烦恼，一下子看到自己过去的二十六年，突然发现自己好像老了。”
“确实不年轻了，赶紧找个人嫁了吧。你面前就有个绝无仅有的好男人。”他指了指自己，臭美道。
“就你！”她叹气一声，抱起最大的兔宝宝走出餐厅，“剩下的你拿吧。”
“等等我嘛！”他叫道，笑着，让餐厅里的服务员把东西抱上了车，把后车厢塞得满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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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的过程，金亦馨一直很开心，不是因为害怕余翌翔担心而假装，而是她真的已经释怀。她用了五年的时间来让自己习惯这样的生活，如今再与父母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她反而会觉得不习惯。
“你今晚都不说话，让我觉得很压抑。”进家门的时候，她给他倒了一杯水，说道。
他拉住她的手，让她坐在他身边的位置上。
她知道他有话要说，所以她安静的等着。
“今天那个人...是我爸。”他说了，声音淡漠，就如同他现在的表情。
“我知道，看出来了。”金亦馨甜甜的笑着，不想让气氛这样沉闷着。
他笑了笑，“不错，这次挺聪明的。”
她撅了撅嘴，不反驳，等着他继续说。
“我十五年前离开了他...跟我现在的大哥。”他说，“那是一个血腥的故事，你想听吗？”
“想，关于你的我都想。”她说。
他摸了摸她的头发，“他是个大哥，十五年前，在重华街称霸的有三个帮派，石门，龙战，和跃兴。”
“我看过一些报道。”她说。
“石田是石门的老大，一直想在重华街扩张地盘，当时最有可能给他争夺的，就是龙战和跃兴。石田个性霸道，未达目的不择手段。”他沉沉的吸了一口气，显然是不想说起过往的事，却又想让她知道关于他更多，“贩人，走私，黄、赌、毒他都有涉猎。我爸当时跟他争夺东区的码头，他为了得到那个地盘，抓了我和我妈妈，威胁我爸。”
金亦馨靠在他的身畔，抬起头听他说话，房子的灯光被他在进门的时候调暗了，她更多是借着月光在看他脸上的表情。
冰冷中带点悲哀和失望。
“利用东区的码头引进hailuoyin是当时跃兴最大的财路，失去东区码头，跃兴就等于失去大半的经济支柱。他们在东区码头对峙，让出码头，我和我妈妈就平安无事，否则...”
“他最终没有救我们，他给的解释是...他有一大帮兄弟要养，他不能...”
“我亲眼看着我妈被那群畜生侮辱，看着她衣衫不整的从二十楼的天台跳下...我当时就站在旁边，眼睁睁的看着...当时那个逼死我妈的人手里的电话还传来他的声音——我要码头...”
他平静的叙述着过去的故事，悲伤凝固在他的眼底，哀默笼罩着他的脸庞。
“这条路，总有失去和得到，他早就做好里心理准备...后来他站在我妈的墓碑前，他这样说。”
“我当时恨透了他，恨透了他所谓的兄弟情义，恨透了他当时为了区区一个码头眼睁睁的看着我妈去死。”
“那是个地狱一样的世界，我当时终于认识到，当时是大哥把我从天台上救了下来...他是个卧底警察，因为我爸救过他而变节进了黑/道。他把我带到码头的时候，数不清的尸体血肉模糊的倒在我眼前，除了腥臭的红色，我什么都看不到...跟我从天台上往下看，只看到我妈妈悲惨的脸，倒在血泊里的时候一样...”
“我从医院里醒来后第一个反应就是逃，逃得越远越好...”
“我跑了很久很久...跑到我觉得我已经没有力气了，冰冷的雨让我感觉麻木，我昏倒在路边，当时大哥已经找了我几天几夜，在路边发现了我，把我带回家。我当时很恨他，恨他为什么要救我，让我死在路上不是更好，我已经不想活下去了...”
“我在大哥家昏迷了三天，醒来的时候，他把我带到一个地下室，害死我妈妈的人遍体鳞伤的跪在地上。我当时第一个反应就是夺过大哥手中的枪，指着他的眉心。”
“我下不了手，我当时第一次拿枪，我的手一直在颤抖，明明上了膛的子弹，我只要扣动扳机，就能把那个人杀死，为我妈报仇，我下不了手...”
“我爸抢过我的枪，只有一声，那个人就倒在我面前，血从头上的枪口不断地流出来，整个地下室都是一股让人作恶的腥臭。”
“石田杀了我妈，我爸杀了他...当时石门所有的手下都发疯了似的想尽各种办法暗杀我和我爸。”
“大哥被人砍了几十刀，还在雨夜里背着我跑了几个小时，为了摆脱石门的追杀。我当时趴在大哥的背上，大哥的血染红了我的衣服，我的双手，我的眼睛...”
“大哥后来脱离了跃兴，我选择跟大哥走，因为他是我唯一敢信任的人...”
她在说自己的故事时没有流一滴眼泪，可是听着他平静的叙述那些惨不忍睹的过往，她哭了，靠在他的怀里哭了。
“大哥是个变节的卧底，白道已经容不下他，走投无路之下他只好重回黑/道，靠着我爸给他的两间夜总会和赌场创立了蓝鹰。他救过我的命，我不能离开他，至少当时不能。所以，我又回到这里，帮大哥管理手下的产业，我想，等到哪天大哥的势力壮大了，我就离开。
“可是阿皓出现了，为了保护我，他选择了这条路。我跟黑/道的联系，又多了一个他...”
“...走不了了，一出生就注定被绑在这个乌烟瘴气的世界，我没有选择，只能继续走下去，或许只有死亡才能让我摆脱...可是偏偏，想要暗杀我的人无数，却没有一个动得了手。”他自嘲的扬起了嘴角，仿佛在嘲笑他想死而不能的懦弱。
“馨儿...”他紧紧的抱着她，“我的世界太危险了，我不能带你一起走...”嘴上说不能，可是抱着她的手臂却越收越紧，紧到她几乎被嵌进他的身体里。
“可是我想跟你一起走...”她在他的怀里抬头，泪眼汪汪的看着他。
他痴痴的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闪烁着他最爱的光芒，纯洁又倔强的眼神，让他的心深深沦陷。
他真的好想吻她，好想好想...可是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