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的门被敲响了,金亦馨站在门口,“姐姐,我煮了咖啡,要不要喝?”
她转过身擦干眼泪,然后回头,微微笑着,“好,我换件衣服就出去。”
她换好衣服走到餐桌,金亦馨已经倒了咖啡,坐在餐桌前吹着热气,小小的喝了一口。
“这么晚喝咖啡,不怕睡不着?”她坐在餐桌椅上,问。
金亦馨微微一笑,“明天是周末,没关系。”
“过两天就是画展了,都准备好了吗?”宋亦妍问。
金亦馨点点头,“喝喝看吧。”她把咖啡递到宋亦妍的面前。
黑漆漆的咖啡,不是金亦馨向来喜欢的卡布基诺。自从跟余翌翔分手之后,她就只喝不加糖的蓝山,那种让人无法抵挡的酸苦,她每次喝着,都会流泪。
宋亦妍拿起咖啡杯,品了一口,她如今的心情,也跟这杯蓝山一样,又苦又酸。
“他很喜欢喝蓝山,每次喝都不加奶不加糖。”金亦馨说,“因为这就是他的生活,充满酸涩。”
宋亦妍愣愣的看着她,她知道馨儿还是没有放下,只不过现在想起,不会每次都哭到绝望。她偶尔会笑一笑,笑着回忆她和他的过去。
“莫智皓从来不喝咖啡,因为他说这是太有情调的东西,他不喜欢,他更爱啤酒的刺激,只是偶尔也会尝尝红酒的微甜。”她继续说。
宋亦妍微微笑一笑,他喝的东西,跟他的个性一样。
“犯了法的人会被终生剥夺政治权利,可是法律上却从来不会规定一个人有没有爱情的权利。就算是一个患了癌症的病人,一个沿街乞讨的乞丐,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罪犯,他都能拥有爱人的权利。爱情没有可不可以,只有敢不敢,爱不爱。”金亦馨摸着咖啡杯,轻轻的说道,“姐姐,你不是不爱他,而是不敢爱他。你怕你爱他会对我造成影响,会成为我的伤痛,所以,你离开她,可是,你不痛苦吗?”
宋亦妍没有说话,在她眼里最不可能懂得爱情的小女孩,说出这番话她却从来没有仔细想过。
“你不痛苦你就不会躲在卫生间里哭,你不痛苦你就不会看着他送的花流泪,你不痛苦你就不会把他送给你的二十六样生日礼物都收起来。”金亦馨继续说,“姐姐,错过他你还能遇到多少个人细心的记住你二十六个生日愿望?每天送你一束矢车菊,希望你能把和他的相遇当成幸福?”
也许不会再有。她在心里回答,眼泪已然流下。
“我只是从余翌翔的话里听过他,尽管我跟他的接触不多,但是,能让余翌翔欣赏的人,我认定他是个了不起的人。”她说,“Mandy总说我看人很准,所以我可以肯定,他是一个好人,一个好男人,一个值得姐姐珍惜的人。”
“不要再说了...”她哭着,心里那道高墙已经崩塌,她一直不敢面对,她其实知道,他是个值得珍惜的好男人。
“姐姐,我知道你是为了我的梦想。”金亦馨替她擦了眼泪,“可是我的梦想已经不再只有画画,我的梦想,还有他,还有姐姐。”
宋亦妍端起咖啡喝着,眼泪一直都在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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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肮脏的魔鬼...你是天使,应该站在云端。
——我宁愿折断翅膀爬向你,沼泽地狱都没关系。
这就是她的画,她把当初的爱情宣言画成作品,传递她不悔的爱情。
Mandy站在走廊的尽头,站了很久,她一直在想,那个把馨儿当成天使的男人,会不会出现在今天的画展上。
她很想见见他,见见馨儿眼里,最完美的男人。
馨儿的画前,围观着一群低语讨论的人,有巴黎的学者,还有参加画展的客人。然而,因为有这样一个男人站驻足画前,所有人都可以化为隐形。
他的存在,就是一幅美丽的作品。Mandy十分赞同馨儿对他的评价。那个站在画前一个多小时都没有离开的男人,Mandy肯定,就是他。
他很高,少说也有一百八十五公分,身姿挺拔,光是外在,看了就让人想要依靠。他穿着一身黑灰色的西装,平整得没有一丝褶皱,笔挺修身的西装是他身上最好的装饰,就像他这个人给人的感觉,深沉内敛,严谨深刻。他的脸部线条,可以说是一个艺术家不可能雕刻出的美丽。然而,他却将最能表现情感的眼睛掩藏在黑色的墨镜下,让人看不到他此刻心情。只有他没有弧度的嘴角,让Mandy知道,他看懂了这幅画,看懂了这幅馨儿故意没有署名的画。
他踏进画廊第一秒开始,Mandy就开始注意他,他一路经过很多幅画作,没有停留,唯有在这幅画前,他站了一个多小时,将手插在西裤口袋里,一动不动的盯着这幅画。
Mandy走到馨儿的画前,他还是没有看她。他知道这个女人一直看着他,他也知道,这个女人,是馨儿常常挂在嘴边的Mandy。
“馨儿跟我说,”面对着画作,她开口了,“因为见过你这样的男人,在她眼里,再没有人能称为‘男人’。我一直很想见见你,今天,很荣幸。”
“谢谢。”他没有一点惊讶,反而平静的跟她说了声‘谢谢’。
他的声音好像一瓶珍藏多年的红酒,一经开启就让人陶醉。
Mandy回头看着他,可是他的眼睛里就只有那幅留着血的天使。
“馨儿说,你是一幅珍贵的名画,有着让人无法捕捉完全的神韵。”Mandy又说,她越来越发现馨儿的描述准确,他确实是个不可窥测完全的男人。
“对我来说,馨儿的价值,远不止一幅名画。”他说,他的馨儿,美得生动,美得真纯,几根线条,几抹色彩根本无法描绘。
Mandy笑了,“能遇到你,是馨儿的幸运。”
他笑不出来,遇见他,是馨儿的悲哀才对,他只能给她带来危险和悲伤。
“馨儿故意没有在这幅作品上署名,很多来自巴黎的学者却第一眼看上这幅作品,你也是。”Mandy说。
“这就是馨儿的魔力。”他说。
“这是我看过最感人的作品。她把她的爱情画成画,纪念的不是悲哀,而是真实。”她问。
他从来就不需要借由什么想起她,因为,她已经在他心里,不需要思念,自然会想起。
他的眼里除了馨儿,别无其他。Mandy想到,他的视线从来就没有离开过馨儿的画,那么他跟馨儿分手,或许有什么别的原因。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朝他走了过来,依附在他的耳边说了几句话,而他,一直面无表情,眉宇间透露出隐隐的魄力。
男人的话说完之后,他朝着她轻轻的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开,步伐沉稳,快而不乱。从起伏的裤子她看得到他插在口袋里的手握成了拳。
看着这这幅画的时候,他的心一定跟画里的天使一起流泪,甚至如同那双断了的翅膀,滴答淌血。
“在看什么?”一个男人走进她的身边,顺着她的视线,问道。
Mandy回头对他一笑,“看最温柔的魔鬼。”
男人皱起眉头,看了看墙上的画,然后明了。“他站在这幅画前看了一个多小时。”
Mandy笑着,“他的眼里只容得下这幅画。”
“阿皓呢?”余翌翔在前面快步走着,语气沉稳的问。
“关机。”肖麟小跑在前方替他拉开车门。
“打给阿华。”
“不接电话。”
余翌翔拿出电话给莫智皓打了个电话,电话那头很快就传来对方关机的提示语。
“用最快速度把事情调查清楚,回公司。”他交代一声。
“是。”肖麟刻不容缓的掏出手机,同时启动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