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达十几小时的飞行,飞机终于带着他们在巴黎戴高乐机场安全着陆。
宋亦妍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打开的遮光板外的风景,她却一点都快乐不起来。
二十岁以前,她想让梦想带她来巴黎,嫁给他以后,她想要他带她来巴黎,巴黎一直是她的梦想,如今来了,没有梦想,也没有他...
一路上馨儿一直企图逗她开心,可是她却怎么都笑不出来,反而是泪水,自然流淌如同本能...
“姐姐?”金亦馨难过的看着她,递给了她一张纸巾。
“妈妈,别伤心了...”莫其傲从金亦馨手上拿过纸巾替她擦掉眼泪,其实,他也很难过的...
她艰难的扯出一个笑容,擦了擦眼泪,“妈妈没事,只是想起你爸爸...他一直说要陪我来巴黎...”她说着说着,最后自己也说不下去了。
飞机上的乘客都走得差不多了,空姐看到他们还在位置上,就走过来问他们是否需要帮忙。
他们拿了行李之后,下了飞机。
出国前余翌翔给了她一个地址和一个电话,说是到了巴黎直接去地址上写的地方,到了之后再打这个电话,会有人来接应她们。
一行人中,只有她最像大人,她必须坚强起来,在余翌翔到来之前,照顾好馨儿和小爱。
一个多小时后,计程车把他们送到一个安静的街区。
时值巴黎的初春,街道两旁的树丫上发出嫩芽,春风还有些微凉,夹着安静清爽的气息。街道旁有花店,颜色鲜艳的鲜花是这条街上靓丽的色彩。露天咖啡厅里寥寥几人,皮肤白皙的法国女人闲逸的喝着咖啡。周围看起来一派宁静祥和,听得见风拂过的声音。
她拿出电话,按照余翌翔交代的。给他安排好的人打电话。
她低下头按电话号码的时候,街道旁出现一个黑色的身影。巴黎是个国际化大都市,偶尔出现几个外国人不足为奇,咖啡店的人依旧闲适的喝着咖啡,那个黑色的身影,全当一道风景......
电话很快拨通了,她用英文说了声你好,对方却用中文说了两个字。
老婆...
那个声音。带着温柔的性感,尾音拖着浓浓的思念。
她微颤了。
“...爸爸?”她听到了小傲的声音...
她低下头看旁边的儿子,顺着他震惊的视线望去...周围安静得只剩下她心跳的声音...
宽阔干净的街道,挺立于道路两旁的法国梧桐。满目盛开的鲜花,飘入鼻腔的清香咖啡味,和那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
精神的短发...俊美的五官...挺拔秀颀的身形...宽厚的能扛起生死之重的肩膀...和那个狂傲不羁的臭美笑容...
能笑得那样傲慢张狂,除了她那个霸道的老公,还有谁...
美丽的春天...浪漫的巴黎...他站在路边...看着她对她笑...
“老婆。好久不见,不给我一个拥抱吗?”电话里传来他邪笑的声音,恍如隔世。
她还没整理的好的情绪在顷刻间决堤,泪水不受控的从眼眶里喷出,手机从她的手里滑落。她丢下手里的行李,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奔到他的怀里...
“老婆,对不起,我又让你伤心了...”他紧紧的抱着她,激动的颤抖着。
她只会哭,还是悲痛欲绝的哭...
他还没死...他还活着...他还抱着她...紧紧的抱着她——她的脑子里已经无法思维,沉浸在他死而复生的悲喜交加中。
他狠狠的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老婆...我好想你...老婆...不要生我的气...老婆...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死也不会!”
“混蛋...”她哭着骂,无力的捶打他的背,吓得他立刻放开她,握住她的手。
“踢吧,别打。”他心疼的看着她手腕上的伤。
她不踢他,不打他,只是紧紧地再次抱紧他,“你怎么可以骗我...我以为你死了...你怎么可以让我以为你死了...你死了我怎么办...”
“老婆...对不起...”他心疼的低喊,“我再也不会了,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让你伤心,以后再也不会了...”
她紧紧的抱着他,仿佛一松手他就会不见一般。她完全想不起来他为什么会死而复生,只知道抱着他,不让他再离开。
他虽然也想一辈子抱着不放手,但是他看到了站在不远处安静流泪的儿子,他还要将重逢的拥抱分给他引以为傲的儿子。
他轻轻的推开老婆,蹲下,微笑着,朝儿子张开双臂。
莫其傲默默地等着妈妈跟爸爸拥抱完之后再想起自己,看到父亲朝他张开有力的臂膀,他直接奔进父亲的怀里。
他还太小,他的肩膀还撑不起一片天,至少,还需要父亲为他保驾护航几年。
莫智皓紧紧地抱着小小的儿子,“你是爸爸的骄傲。”他摸着儿子的脑袋,感动的说着。
他虽然人在巴黎,但是余翌翔每天都会告诉他他们母子的消息,当他知道他老婆割腕自杀的时候,他差点顾不上打乱计划就想买机票飞回去;当他知道他儿子说出‘妈妈,以后我保护你’的话,他觉得他这辈子最大的成就,就是娶了一个好老婆,生了一个好儿子!
他单臂将儿子抱起,再将老婆紧紧搂进怀里。
金亦馨拖着行李走到他们面前,虽然在哭,却也笑着。原来她老公特地把他们送来巴黎是早有安排...
“妈妈,爸爸什么时候来找我们?”看到哥哥一家团聚,余芯爱突然好想爸爸。
金亦馨低头看了看女儿,微微一笑,“很快就会来的。”
******
他们会暂住巴黎。重逢后他把他们带到一个公寓,三房两厅的房子不算宽敞,但住他们几个人。足够了。
到了公寓之后,他把儿子交给金亦馨。然后抱着老婆进了房间。
好久不见,思念已经把他逼疯了,进了门就抱着人猛亲,宋亦妍想推开他,却被他压到了床上,什么话都没来得及说,就沦陷了......
夕阳挂在窗边。他一字不落的交代了他死而复生的过程。
这次的‘死’,是他和余翌翔早就计划好的。半年前完成一单价值十亿的军火交易之后,他就已经决定要退出这个圈子。他的退出,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愁的。为了让自己的后半辈子过得安稳舒坦,让他心爱的老婆再无忧愁,他决定离开中国。
死,就是最能掩人耳目的做法。
那天晚上,花花世界确实出了事。但却是余翌翔和他策划已久的。
有人挑事,他去处理,这是合理的,一言不发导致枪斗,乱的一塌糊涂的夜总会。混进了一两个想要莫智皓死于非命的凶徒也不是不可能,于是,夜总会起火了,爆炸了,皓哥为了救与他有‘基情’的翔哥,身陷火场,最终丧命。
警察和消防队集体出动,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扑灭大火,虽然火势熊熊,但好在伤亡不多,莫智皓死于大火最让警察欣慰也最让警察头疼,他死了,就没有人敢明目张胆的挑衅警戒,可他死了,也意味着‘井井有条’的重华街又要变回十几年前那个人间炼狱。
事实证明,莫智皓的存在,虽然无法将犯罪行为一扫而空,却可以让这条犯罪率最高的街区突破有史以来最低的底线。
经法医检验,火场中找到的某一具烧得焦黑的尸体的dna与莫智皓相符,证实死者就是在重华街称王称霸的皓哥。
而这一切的真相,只有三个人知道,莫智皓,余翌翔还有潜伏在警队多年的齐展恒,要骗过警方,齐展恒的帮忙必不可少,他的命是余翌翔救下,余翌翔出钱让他读警校,透露消息让他一再在警队的行动中立功,帮着他从一个小小的警员做到如今的副局长,他帮余翌翔,从来都是义不容辞的。
法医检验的时候他偷换了死者的dna,才让警方的人确信莫智皓真的‘已死’。
余翌翔从警局将莫智皓的尸体领回安葬的时候,持有泰国国籍的他已经过了机场安检,上了飞往泰国的飞机,几经辗转,最后到了巴黎。
之所以选择这个地方,是因为他也有一个梦想。
他让她为他提心吊胆了十几年,也该让她过过平静的日子。那个黑暗的世界,他站过顶峰,完成了梦想。从今往后,家人就是他的梦想,他要守着老婆和儿子过一辈子。
听他说完整个过程,她没有责怪他隐瞒,如果他最亲近的人都表现不出生不如死的悲伤,又怎么能让别人信服。
她的理解,最让他心疼。
她无法责怪他隐瞒让她生不如死,但追根究底他这么做都是为了她。他想给她一个平静的日子,想让她得到平凡的追求。
他这样尽心尽力的为她,她还有什么好介意的?自始至终她要的,不过是他平平安安的陪她到老罢了。
她靠着他的胸膛,“以后怎么办?去别的地方还是一直待在巴黎吗?”
他握着她的手腕,心疼的看着雪白的腕上的纱布,“我和阿翔已经决定去新加坡,那里华人比较多,容易适应。”
“可是华人多的地方不是不方便?你们的身份?”她担心道。
他环抱着她,下巴在她的发顶轻轻的蹭,“活得低调点就行了,我已经替你们办好泰国国籍,去那边换个新名字开始新生活。”
她想要将手收回,却被他紧紧握住。
“老婆...”他抵着她的唇,意犹未尽的一吻再吻,“不管发生什么事,答应我,别再伤害自己。”
她点头,他不是个说话不算话的人,他答应过她,会一辈子为她保重自己,她再也不会怀疑他,她的老公是莫智皓,怎么可能轻易死去?
他心疼的看着她手上的伤口,纱布上还有浓浓的药味,他却放到唇边轻轻吻了吻,然后又露出他专属的邪恶笑容,说道:“为了你我也会死而复活的,我答应过你要让你‘幸福’一辈子的,你忘了?”
“....不正经!”
“老婆...我爱你。”
“...我也爱你。”
暧昧环绕的房间里,一向猛烈如同野兽的他尝试着用温柔呵护的方式让他心爱的老婆‘幸福’。融着巴黎浪漫气息的月光掀开窗帘窜进房间里,偷窥着紧紧缠绵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