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洲的地貌,是无比神奇的。
东岚山的那边,是万里的冻土,四季不化的玄冰,冬长春短没有夏秋的绝地。
而只是通过一条蜿蜒不知多少里的通道后,另一头却是春意盎然,满眼的鲜绿。
从山巅向外蔓延,不知多少万里。
阡陌交通,农桑天地,就连道路两旁都坠着饱满的,不知名的野生蔬果。
物产的丰饶程度,即便是唐念凡这样的世家子,都看得眼热。
而安欣神使给虔溪村指得安置所,更让唐天羽几人觉得不可思议。
这是在滦州城外三十里处,一方依山傍水的所在,哪怕用世家子最苛刻的眼光看,都算是块真正的风水宝地。
可安欣就在天上随手一划,便将这块地图划给了虔溪村,更让唐天羽几人惊讶的,是在这块不毛之地上,竟然已经堆放了大量农桑、建筑的基本材料与器具,甚至还有为数不少的,在山间疯跑的牲畜和家禽。
这哪像是迁徙开荒啊,分明就是全村都有,拎包入住嘛。
虔溪村的百姓自然激动的高呼神圣,但旁边的唐念凡却要忍不住骂人了。
“装腔作势也要讲基本法吧,这儿离栾州城就他妈的三十里,漫山遍野跑着家猪,耕牛。还有毛色这般鲜亮的鸡、鹅?这特么是欺负乡下人没有见过山鸡野鹅是么?”
唐念凡看着虔溪村民好像一点儿怀疑都没有的,顺理成章的就打算接手这片栖息地的一切,实在忍不住心中怀疑。
难道这些乡民小时候都把脑子丢了,不然那他们是怎么长到这么大的呢?
“太好笑了,就算中洲物产丰饶得让人难以想象,野鸡、野鹅和野猪都能长得白白胖胖充满希望,但堆放在那儿的材料工具,总不能是凭空从天上掉下来的吧!”
唐念凡抓着头发,要快要疯了,从到中洲起,眼见的一切都在挑战他二十年来构建的常识:“那么齐整的木料,还有泥、瓦、房梁。甚至连农桑的用具都他妈的是成套成套的,路过时同天羽悄悄看过,这些农具内嵌处,甚至还有工坊做下的记号呢,这些人就一点不觉得奇怪吗?”
“或许,对这些信众来讲,这些才是正常吧。”
看着物资齐备,并开始重建家园的虔溪村民,裴沐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你们还记得,安欣神使提出迁徙时,这些村民掏空家底上献,安欣照单全收的场景么?”
“你是说,这些物资全都是根据那些贡品的回馈?可这未免有些太多了吧!”
唐念凡先是一愣,然后又反驳道:“那些贡品里头,真正有价值的也就是那只翡翠玉如意,其余的东西,都只能算作一般物资,哪怕全部换成现钱,购置虔溪村几百户安家的木料都费尽,可这儿还有那么多工具,山上那么多畜牧呢!
况且,安欣从接受了那些物资后,就没离开过虔溪,全都在捣鼓那个冰舟了,哪有功夫置办出这些东西?”
一直没有做声的唐天羽仔细思索这趟虔溪村的任务,语气不定道:“或许,这些物资并非第二次祭品的回报。
你们还记得,虔溪村第一次祭祀么?”
有理不在声高,唐天羽直指要害的一句,却振聋发聩。
唐念凡更是满脸失神:“天羽是说,虔溪村第一次祭祀的时候,栾州神殿就已经开始安排这趟的迁徙任务了!这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唐天羽反可道。
唐念凡心里一万个不服气:“滦州神殿会有那么好?”
“你自己看吧。”
唐天羽指了指远处欢乐农桑的虔溪村民,无奈道:“我们从来都觉得,中洲百姓是西贺最蠢得。
可仔细想想,世上哪有蠢人呢,哪怕再蠢笨的人,被骗个一次两次,大不了被骗个三五十次,也就该学聪明了。
而聪明的经验,是会传承的,父传子承,代代不止。
所以哪会有世世代代都被同一个谎言骗的蠢货呢,数量还大的这样夸张。
如果真的出现这样的事,只能说明,我们认为的蒙蔽,其实只是我们自己的认为而已。
中洲百姓之所以这样世世代代信仰神圣,是因为他们的神圣,从来不曾辜负他们啊!
我们笑话他们会被这样粗陋的谎言蒙蔽,或许他们还在笑话我们看不到信仰神圣的好处呢。
刚刚念凡兄讲,就凭虔溪村的祭品,其实是没有办法购置这么多物资的,这点我同意。可为什么没有办法购置呢,不是因为虔溪村的财力不够,而是他们没有议价的能力。
想想吧,即便虔溪村的百姓能够如信神圣那般信任我们,甚至愿意背井离乡,随我们一道迁徙此处,并将所有财产交给我们,替他们购置安家落户的必须品,可我们拿着钱就能换取到这么多物资么?
我看够呛,即便我们拼尽全力,能够换得眼前的三分之一,就算滦州商贾本性纯良了!”
自从袭杀的计划失败被俘后,唐天羽就变得不爱说话,以至于几人都忘了,这位唐家的弟子,曾经是个多么自信的人。
可刚刚听到唐天羽这样大段的讲述,杨凡几人知道,记忆中那个自信的天羽师弟又回来了。
能看到自家师弟振作起来,杨凡是很开心的,于是搭话可道:“所以天羽的师弟的意思是,虔溪村之所以能获得这样数量的物资,是因为滦州神殿得出面?”
“对,我是这样猜测的。”
唐天羽点头道:“但其实想要印证也不难,我已经记下了几个工坊的标识,只要进城打探打探,就能知道这些工坊近期有没有同神殿有过交易了!”
一时间,内院的几位都有些意动,毕竟猜测归猜测,滦州神殿是不是真的那么了不起,还得要眼见为实才行。
但上次任务的失败,已经让几人留下不小的心理阴影,堂堂无双四俊,竟然在山村被个不起眼的老庙祝给俘虏了,眼下要进滦州城这样的大城,难免心里打鼓。
所以几人理所当然地将询可目光投向自己的领队。
“瞅我干嘛!”
唐星笑了:“这是你们的游历,想怎么做还得我来教你们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