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鸣面露尴尬,走到台上接过三个木箱。
作为分宗的代表之一,他从未想过事情会闹到如此地步。
他想开口解释几句,因为他知道,大部分人只是被煽动,并不是真的对唐志有意见。
“族长。其实。。”
唐志摆了摆手,将他要说的话堵住,平淡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这件事是我有错在先,这些土地是我原先承诺过的,你按照贡献分了,下去罢。歌舞还要继续。”
唐鸣无奈点头行礼,带着几名管事下了主台,朝自己的座位走去。
“族长这是要割肉阿。”唐罗看着台上宣布今年红利的唐志,淡淡道。
徐姝惠不明所以,看着他问道:“什么意思?”
“很明显土地只是族长当时放出的饵,目的是让分宗主们卯足了全力收粮。即便是真有土地,也是在族长计划成功之后,而分宗弹劾让族长感到了族人离心,只能拿出土地安抚。”唐罗摇了摇头,有些惋惜道:“但西陵城和平许久,城北哪来那么多空置的土地,所以我认为,这些土地都是属于族长一脉的。”
徐姝惠听着唐罗侃侃而谈,眼中都是小星星,虽然早就知道自己的儿子聪明,但没想到居然如此聪明。
就连唐森都抬起头,目光中有异色,族人都以为收拢难民便是唐志的计划,但听唐罗的话中,好像并非如此,这让他觉得十分好奇,所以问道:“你认为族长的计划是什么。”
唐罗双眉紧皱,沉吟良久后道:“不好说。但我觉得,值得他筹谋如此之久的对手,在西陵只有弥氏一个。但究竟计划为何,我还没有头绪。”
唐氏和弥氏的武力,与西陵其他氏族相比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几十万难民听着唬人,但蜕凡境的武者至多几千,凶境可能一个都没有。
就凭这些人加入,能给弥氏带去什么冲击,了不得就是让家族多了些武者,并非决定性的力量。所以收拢难民绝不是唐志的目的,这种一百年才能见效的计策。他根本不会画下那么大的饼。
唐森听得唐罗的话,只觉得更惊讶了,身为武堂首座,他了解唐志计划的一部分,但唐罗仅凭推测就能猜出部分,这真让他刮目相看。
看来儿子不仅仅是个武道天才,权谋统御也不差阿。
……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在世家大族们过着奢靡的年节时,西陵的普通百姓遭遇了最冷的寒冬。
西陵已经整整两月没有粮食出售,市面上所有的米行都挂着售罄的木牌,这让已经习惯西陵低粮价的平民慌乱的不知该怎么办。
而对于那些乞丐来说,这个冬天,他们是过不去了。
以往还能用铜子买些陈化粮的他们,今年便是连陈化粮都买不到了,市面上只有昂贵的蔬菜和更贵的肉食。
西陵的乞儿,大多是被地痞控制,讨要到的钱财的大部分,都会被收走。
而以往的冬天,地痞们还会给他们吃上一顿饱饭,但看今年的粮价,地痞们都不一而同的选择了无视乞儿们的死活。
毕竟谁会给一群乞丐买如此昂贵的食物呢。
这个冬天就靠他们自己了,能活过去便是自己的造化,活不过去只怪世道不好。
……
丰清胡同
一处荒废的宅院中,小小的火堆围坐着一群衣衫破旧的孩子。
有男有女,大的不过七八岁,小的只有三四岁,围着火堆,将手贴在火旁取暖。
“白哥哥还没有来吗。”一个绑着揪儿的小姑娘怯生生的朝那个最大的孩子问道。
七八岁的孩子穿着一件极不合身的大袄,稚嫩的脸庞上满是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坚毅:“白大哥一定会来的!”
“是阿,小丫你别急。”
“嗯,白大哥一定会给我们带很多吃的。”
听得他的话,其余的孩子一片附和,还忍不住的吞吐口水,显然是饿坏了。
说话间,荒院的木门被推开,孩子们对视一眼机警的四散开来,有的躲在梁柱后,有的躲在桌子下,纷纷躲藏了起来。
丰清胡同这样的地方,有的可不止是白大哥那样的善人,还有很多不得志的地痞,要是被抓了,便会沦为那些人的奴隶。
轻则培养成偷儿,重则被打成残废沿街乞讨,在遇见白大哥之前,他们已经有好几个小伙伴被捉走了。
荒院外,抱着一个大锅,身材消瘦的年轻人站在门口张望了好一会儿,确定没有人跟着,才推开了院门。
他走进了变得空荡的院内,将锅放下,拍了拍手道:“孩子们,是我,快出来吧。”
男子声音柔和,在这样的寒冬中听着也会让人打从心底感到温暖。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孩子们纷纷从藏身处跑了出来,有着小揪的小丫头是第一个冲出来的,抱着男子的腿就不放。
男子的笑容温和,蹲下身来轻捧着小女孩的脸蛋问道:“小丫,冷不冷呀。”
小丫头甜甜的回道:“不冷,我好想你。”
小姑娘笑的很甜,男子却心疼不已。本该是娇嫩的脸蛋已经被冻伤,泛着不健康的深红,几道裂痕颁布在小女孩的脸颊,今年的冬天实在是太冷了。
“白大哥给你们带了好吃的,吃过了东西就不冷了。”男子小心翼翼的牵着小姑娘冻伤的手,带她来到火堆边。
孩子们都很乖,谁都没有率先去动那口锅,反而是拿着不知道从哪儿带来的小碗,围坐在火堆旁,静静的等待,不吵不闹。
每当米白看到这些孩子懂事的样子,都忍不住的心酸,这是一群真正的好孩子,他们不应该挨饿受冻,担惊受怕。
知道他们都饿坏了,米白上前将锅盖打开,热气升腾而起。
锅内是浓粥,黄白相间的米粒和一些青黄的菜叶,便是这锅里的全部。
但看见这简陋的饭食,孩子们却是忍不住的吞咽口水,发出咕咚咕咚的声音。
米白拿出大勺,一人一勺满满的盛在了他们的碗里。
这锅浓粥,就是他和孩子们的年夜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