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燕曦泽,赫云舒的心里就有了答案。
此时,燕曦泽也赶到了她的面前。
即便他狠狠压抑着自己,那低沉的声音还是泄露了他此刻的心情:“皇婶,我去晚了。”
去晚了,那就意味着赵云卿曾经真的在那里出现过。
可是,也正是因为赵云卿曾在在那里出现过,燕曦泽的心情才会如此沉痛,他悔之莫及,后悔自己没有早一点出现。
此时此刻他对赵云卿有多在意,他的心情就有多沉重。
赫云舒深知这一点,她放缓了语气,道:“有何发现?”
燕曦泽的手慢慢扬起,尔后缓缓张开。
这时赫云舒看的,他手里攥着的,是一截淡粉色的布料,布料边缘错乱,显然是用了力气从衣服上撕下来的。
淡粉色,是宫女的着装。
赫云舒仔细去看,在布料上面看到了一朵淡青色的梅花。
宫女的衣服上绣梅花,是宫中女官的服饰。
赵云卿名义上虽是太子府的奴婢,但是入了宫就要遵从宫中的规矩。因她表现出众,所以一直以来,她在宫中穿的都是女官的服饰。
赫云舒将这布料反过来看,在上面看到了一个淡灰色丝线所绣的“青”字。
虽是简简单单横平竖直的一个字,却绣的不十分美观。
赫云舒联想起赵云卿曾经说过的话,她说自己爱习武,也偷偷跟着父亲上过战场,但女红却不行。
这时,燕曦泽说道:“是她的绣工。”
说着,燕曦泽从怀中摸出了一个荷包。荷包上绣着并蒂莲花,但绣工和这个“青”字如出一辙,让人不敢恭维。
虽是不敢恭维,但很有辨识性。
只一看,就知道是出自同一人。
宫女的衣服很相似,为了辨认的方便,她们都会在衣服上看不见的地方绣上自己的名字。
那么也就可以断定,这衣服是赵云卿的。
正是因为确认,燕曦泽才会如此心痛吧。
毕竟,赵云卿被关在青楼,如今燕曦泽又找到了这布料,会由此生出什么联想,也就不言而喻了。
赫云舒看着颓废不堪的燕曦泽,道:“曦泽,依我看,此事没那么糟糕。”
燕曦泽咬紧牙关,只是沉默。赫云舒继续道:“能把小青从宫里带出去,可见对方并不蠢。但对方却留下了这能够辨认的字条,分明是故意的。而且小青会些功夫,脑子也灵活,没那么容易被人算计。
。”
燕曦泽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显出一丝亮光,道:“皇婶,你的意思是,小青她没事。”
赫云舒看着燕曦泽,道:“那就要看你所认为的没事是什么了。”
燕曦泽懂了这话的意思,道:“性命无碍,便是无事。”
赫云舒看了看左右,确认并无人注意他们,便开口道:“即便是声名有损,你也不在意?”
虽然痛苦万分,燕曦泽还是摇了摇头,道:“皇婶,我只要她活着就好。”
“可她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宫女罢了,值得你如此吗?”
燕曦泽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异样,像是不认识赫云舒似的,言语也格外不客气:“皇婶,我原本以为你能懂,可没想到,你也是如同他们一样只顾身份地位的可怜人。”
说完,燕曦泽自觉失言,却并未道歉。
原本他以为,赫云舒和燕凌寒二人相爱甚笃,必然知道情之一字对于人的重要,也必然了解,真情和门第无关。
却不料,她竟是不懂,竟是以为真情是建立在门当户对的基础上,当真让他失望。
听了燕曦泽的话,赫云舒并未开口,不知在想些什么。
最终,终是燕曦泽忍不住,低了头道歉道:“对不起,皇婶,是我僭越了。”
赫云舒看着燕曦泽,道:“你不必道歉。我问你这些只是想确认你对她的心意。既然你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那么,有一件事,也该告诉你了。”
“什么?”看着赫云舒郑重的神色,燕曦泽很是困惑。
“你觉得,她是什么人?”
燕曦泽面露疑惑:“皇婶,你不是知道吗?她是我府上的婢女,之后又来到宫里,在闪代玉身边伺候。”
话音落下,燕曦泽猛然想起赫云舒刚才所说的话。她说小青会功夫,脑子灵活。
可这些,他从未说过。
他没说过,她是如何知道的?
想到这里,燕曦泽惊愕道:“皇婶,你之前就认识小青?”
赫云舒点点头,道:“对,我以前就认识她。”
“皇婶.”
“先听我说完。”赫云舒打断了他的话,尔后继续道:“她本名不叫小青,叫赵云卿,是上将军之女。我的舅母定国公府赵夫人,是她的亲姑姑。”
燕曦泽不敢相信,他半张着嘴巴,好半天才合上:“怎么会?她明明是我府上的婢女,在我府上已有一段时日了。”“听我说完。还记得你与闪代玉成婚前,闪代玉言称想让你同去蒙州拜祭祖先吗?那时你到了王府来讨主意,我想阻止这件事的时候发现已经有人先一步去做了。后来我查
明,当时做这件事的人就是赵云卿。”
燕曦泽满脸惊愕,口中连连道:“怎么会呢?既然她帮了我,又为何不肯露面?不露面就罢了,竟还入我府上为婢,这究竟是为何?”
赫云舒看着他,缓缓道:“只因她情系一人,知道她心系之人将要迎娶一个居心叵测的女人,她不放心,所以要替她的心上人看着那个女人,怕她的心上人吃亏。”
像是承受不住这话似的,燕曦泽身子一震,后退了几步,口中喃喃道:“她竟为了我,做到了这个份儿上!”
他从来都不知道这些,更是以为自己对于她的倾心只是一场单相思,甚至,连他手里的荷包,都是趁她不注意,从她所住的屋子里偷偷拿来的。看着此刻的燕曦泽,赫云舒说道:“如你之前所言,情之一字,的确会令人丧失理智,做出许多看似不合情理的事情。可这些事情看似不合情理,却是至情至性。情之所至
,做什么都有可能。”燕曦泽低着头,花了好一会儿才消化这个事实,之后他抬起头来,看向赫云舒的眼神里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