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一次,燕凌寒生气并不是因为南穆七,而是因为随风。
他看向随风,道:“你当真是糊涂了。难道他说想杀我就能杀了我?你做事之前,能不能动脑子想一想?”
燕凌寒的确是生气,气随风太过在意他。明明是忘却了从前的人,为何还这般在意他?
这一刻,燕凌寒分外气恼。
随风虚弱地扬起嘴角,露出一个牵强的笑容:“这一次,我的确是糊涂了。你就别生气了,一生起气跟个千年大冰山一样,很丑。”
听到随风这样说,燕凌寒眼前一亮:“你、你……”
他太过激动,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以前,他脾气不好,随风总说他是千年大冰山,又冷又硬还很丑。可现在的随风,并不知道此事,他也从未提起。可现在随风这样说了,那就只有一个解释——
随风他、恢复了往日的记忆。
这一刻,燕凌寒心中又悲又喜,清俊朗逸的面庞上表情变换,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随风并不说什么,只是看着燕凌寒,笑着点头,一下又一下,认真极了。
燕凌寒也看着他,突然就笑了。他笑着指向随风,道:“你给老子好好撑着,不许咽气!”
之后,燕凌寒朝着门外吼道:“百里姝、百里星宇呢,怎么还没过来?”
“急什么?你已经封住了我的大穴,我不会有事的。”随风笑着说道,虽然笑得很虚弱。
燕凌寒转身,狠狠道:“给老子活着!”
随风仍是笑,看他笑,燕凌寒也忍不住笑了。
只是笑着笑着,两个人的眼睛都有些湿润。
南穆七和暗卫们看着这一幕,一个个都是一头雾水。
说话间,百里姝就急匆匆赶了过来。
一进来就看到二人互相看着在微笑,她虽觉得奇怪,但瞧见随风那一脸虚弱的样子,她也来不及问什么,即刻便给随风诊脉,只一瞬,她的脸色就变了。
“他中了软筋散,又强行冲破,以致筋脉受损。”一旁,燕凌寒解释道。
百里姝暗暗点头,然后冷着脸取出随身所带的银针,一一排开放在一旁。
之后,她一把扯开随风的上衣,露出那精壮却也布满伤痕的胸膛,开始施针。
一根根银针施下,百里姝的额头上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下完针,百里姝再次为随风诊脉,发现脉象已经好多了,而随风也在施针的过程中睡了过去,他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
这时,燕凌寒上前,问道:“随风现在如何?”
百里姝看了看燕凌寒,这才发现其他的人已经离开了。她点点头,道:“不会有性命之忧。不过,还须服药。”
“那就好。”燕凌寒松了一口气,说道。
百里姝看着躺在床上的随风,道:“发生了什么事?”
燕凌寒言简意赅,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和盘托出,只是隐去了随风已经恢复记忆的事实。这件事很重要,还是待随风醒来之后,等百里姝自己发现为妙。
相爱至深的人,总会发现端倪的。
听完燕凌寒的解释,百里姝点点头,道:“嗯,这种事像是他会做的。”
之后,百里姝开了药,亲自去煎药。
这时,燕凌寒坐下来,静静地看着随风。
此时此刻,他的心中五味杂陈,却无法对任何人言说。
很快,百里姝将熬好的药端了过来,喂随风服下。
之后,她看了看玉棺中的赫云舒,看向燕凌寒,道:“不如,我将随风带走吧。”
“不,今晚就让我守着他吧。以后,你们的时间还有很多。”
百里姝打量着燕凌寒,道:“你今天看起来,有些奇怪。”
“哪里奇怪?”
“说不上来,似乎比前几日精神了一些。”
燕凌寒回之一笑,并不多说什么。
百里姝很快离开,燕凌寒待在这个房间里,静静地等着夜幕降临。
渐渐地,夜色散开,笼罩着一切。
燕凌寒坐在那里,并未点灯,屋子里虽然漆黑一片,但他的心里是满足的。
此刻,他的身旁,一边是他此生的挚爱,一边是他亲密无间的兄弟,他很满足。
大约是在凌晨时分,随风醒了过来。
燕凌寒立刻就发现了,点了灯来到随风面前。
随风蓦地笑了:“好久不见。”
燕凌寒伸出拳头,与随风伸出的拳头碰了碰,道:“好久不见。”
二人两两相望,仍是笑着,只觉得说什么都是多余,心中的千言万语都化作脸上浅淡的笑容。
一切,尽在不言中。
天亮时,随风出门,去见百里姝。
燕凌寒独坐在赫云舒身旁,轻声道:“娘子,你快醒了吗?”没有人回答他,但燕凌寒依然觉得希望满满。虽然他不知道赫云舒什么时候会醒过来,但是现在,他生活在同她相见的希望里。这希望如此浩大磅礴,足以支撑他度过这
些她不曾醒来的时光。
而在这些时日里,他要更加振作,做更多的事情。他不可以再漏出任何破绽,也不可以再让任何人趁虚而入,他要保护好身边的所有人,然后等着赫云舒回来。
他有这个信心,也有这个能力。
最终,燕凌寒将南穆七交给随风处置。
随风行事果决,打断了南穆七的一条腿,命人将他遣送回南浔。至于他的那些手下,悉数充军,沦为罪奴。
这是随风给南穆七的教训,因为南穆七算计了燕凌寒,这是他所不能容忍的。
之后,燕凌寒不再让燕永奇代为处理政务,所有的一切,他都亲力亲为。
每一日,他早早起床去上早朝,下朝之后回寝殿陪赫云舒说话,之后和孩子们一起吃早饭,送他们去学堂之后,他就去勤政殿处理政务。
一日三餐,他都陪着孩子们一起。到晚上的时候,他就陪着赫云舒,和她说话,坐在她的身旁,写下每一日所发生的事情,再放入匣子里,好好保存。
时间就这样一点一点过去,转眼间,夏天渐渐过去,秋天也在无声无息中溜走,终于,冬天到了。当大渝京城降下这一年第一场冬雪的时候,把守森严的宫门口来了一个小小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