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卷起地雪雾,如同风暴,那冲天而起的剑意震颤着雪山,看着那站立笔直的身影,雪夜阴沉着脸,“就算你悟到了剑仙的一丝真意,你也不是剑仙,欧阳胜雪,你敢孤身前来雪山,是你毕生做出的最错误的决定。”
欧阳胜雪漠然说道:“最糟糕的事情我已经经历过了,没有再比那更糟糕的,我要杀你,便会尽我所能的杀你,哪怕用我的命来换你的命。”
雪夜凝视着他的眼睛,忽然冷笑说道:“那便让我看看,你现在究竟有多少能耐吧。”
瞬时,剑动,雪扬,杀意漫天。
......
雪山较深处。
宁浩然驻足看向秦承懿,皱眉说道:“就算有欧阳胜雪在雪山出剑,能够吸引到的也只是雪夜罢了,按理来说,司徒朝元不可能发现不了我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承懿作势要拍他的肩膀,被宁浩然直接避开,他微微一笑,也不在意,说道:“若以正常逻辑来想,堂堂道宫圣人,自然很容易发现我们,可正因他是道宫圣人,他所在意的绝非我们这种小人物。”
“且不说韩一被困在道宫里,司徒朝元又十分想得到《蚕灭卷》,他又得时刻在意着院长和观主的动向,我们只是走过来,而不是大张旗鼓,雪山里都是修行者,又都是普通人,若非敌势汹汹,堂堂圣人又怎会把多余的心思放在此处,否则要那些圣殿修士何用?”
宁浩然挑眉道:“说来说去,也只是运气罢了。”
秦承懿笑着说道:“运气向来都是不可忽视的东西,何况我们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虽然能够站在这里,就连我也觉得有些过于简单,但若能想到,其实暗地里院长和观主一直都在跟司徒朝元博弈,会让司徒朝元有所疏忽是很正常的事情。”
看着前方隐约可见的茅草屋,宁浩然说道:“你若想接触此地的山外人,就算能够站在这里也没那么容易。”
秦承懿说道:“看来四先生猜到了什么。”
宁浩然瞥了他一眼,说道:“你要做什么,我并不在意,我只是想知道自己身上究竟是怎么回事。”
秦承懿笑着说道:“你的第一目标该是天弃荒原,选择来燕国雪山,无疑是因为薛忘忧的事情,你想把两件事情一起做了,你帮我,我自然也会帮你,若计划能成,燕国将会是我囊中之物,道宫也将不复存在。”
宁浩然没有说话,他在看着那座雪地里的茅草屋,木门被打开,有捧着冰沙的老者出现在他视野里。
熊老师面露笑意,“此地倒是越显热闹,往日半个人影看不到,自韩一出现开始,到此的客人也越来越多了。”
秦承懿揖手见礼,“熊院长。”
熊老师懒散的坐在木椅上,挖着冰沙吃,“姜国的亲王殿下,我却没想到你会到这来。”秦承懿笑着说道:“我听闻因韩一的事情,熊院长跟司徒朝元有过对峙,且梨花书院和道宫也已算彻底开战,虽然熊院长守得并非燕国雪山,而是镇魔屏障,但如果道宫不在雪山里,熊院长也能守得更安稳,所以还请熊院长当做没有看见我们。”
熊老师有些好奇地问道:“你为何要打镇魔屏障的主意?若你是打着释放此地山外人来帮你夺取姜国皇位,那我倒真的高估你了。”
秦承懿正色说道:“我很清楚那些被镇压的山外人的危险,当然不会与虎谋皮,但在我有信心能够压制那些山外人,把他们变成我的狗时,又为何不做呢?有此力量,何愁天下不属于我?”
熊老师砸吧砸吧嘴,似是在回味冰沙的味道,他又轻轻挑眉,看着秦承懿那张很认真地脸,“素来足智多谋的璐亲王殿下,居然会说出如此幼稚的言论?若山外人能当狗,天弃荒原和天弃雪山也就不会存在了,你是在低估山外,也是在高估自己啊。”
秦承懿说道:“熊院长不相信很正常,这的确是很匪夷所思的事情,但我从不打没把握的仗,我既然赶来,甚至敢说出来,便是有那个自信,若是熊院长不信,大可我做来给熊院长瞧瞧。”
熊老师乐呵呵说道:“我就吃冰沙,我不瞧。”
秦承懿皱眉说道:“我不可能无功而返,熊院长被司徒朝元打伤,想来还没有痊愈,若熊院长要阻我,那我便只能不客气了。”
熊老师连连点头,“千万莫客气,要不要我给你制碗冰沙吃?我制作冰沙的手艺还是很厉害的。”
秦承懿果断拒绝,转头看向宁浩然,说道:“我知道你肯定有办法,我会尽量帮你拖延时间,你要弄清楚自己的问题,也要帮薛院长报仇,没有什么比直接把雪山弄乱来得更妙了。”
宁浩然没有询问秦承懿怎么拖延,那都不关他的事,他径直朝着镇魔屏障走去。
熊老师倒也没有阻拦,只是依旧笑呵呵地说道:“离宫剑院的四先生来自山外,他或许的确有些办法,但镇魔屏障没那么容易被破,我反而很好奇,璐王殿下打算怎么做?”
秦承懿活动着手脚,说道:“我绝非熊院长的对手,但我也有足够的底牌,想来只是拖延一点时间是够的,熊院长错不该过于低估我。”
熊老师靠坐在木椅上翘着腿,很是惬意。
秦承懿沉着脸,右手搭在腰间佩刀上,刀身摩擦鞘壁的声音渐渐嘹亮,在刀出鞘的瞬间,他身影便也直接消失在原地,刀芒闪烁,瞬袭熊老师面门。
然而,熊老师仅仅轻轻抬手,两指便随意夹住了刀身,他把冰沙递到秦承懿的面前,笑道:“真的不吃?”
秦承懿同样笑道:“熊院长果然厉害。”
在整个世间里玄命下境强者或许有几位,但玄命上境的大物却只有三个,而熊老师便是其中之一,甚至是最强的那一个,就算被司徒朝元重伤,但要拿捏仅在五境里的秦承懿,实在是太过简单的事情。
哪怕很清楚这一点,但秦承懿却仍没有半点惧意,正如他自己所言,从不打没把握的仗,就算在姜国琅琊城里败退,也依旧是在他的计划之内,他总会事先考虑好如何取胜,又如何在失败时活命。
只要他活着,那自然就不算败,他终究会以更高的姿态归来,一雪前耻。
眼瞳里精芒乍现,秦承懿反手握刀,便要横向切断熊老师的双指,但熊老师只是手腕翻转,屈指敲击在刀身上,同时拿着那碗冰沙的左手撞在秦承懿胸膛,便将他整个人直接推飞了出去。
秦承懿迅速翻身而起,没有半点迟疑地再次挥刀而上。
熊老师也再次挥手,便有一股极其厚重地力量拍击出去,距离尚有三丈,秦承懿便好像撞在了一堵墙上,凝滞在半空一瞬,口喷鲜血,第二次倒飞回去。
单膝跪地,秦承懿抬眸看向自始至终都坐在那张破旧木椅上且手里那碗冰沙也稳定如山的熊老师,默默擦掉嘴角的血迹,他感叹着说道:“当今世上,除悬海观主,梨花院长,西晋剑仙,枯禅大师和道宫圣人外,熊院长都该是第一人。”
他看着前方雪雾,早已不见宁浩然的身影,既是要拖延时间,他当然有很多话想说,“只是强如熊院长,却在此地孤苦守着镇魔屏障,日日捧着一碗冰沙吃,虽然熊院长是高人,您的一举一动都非我所能理解,但天下很大,熊院长偏偏待在雪山里,被司徒朝元压一头,我怎么想那都是极其不舒服的事情。”
熊老师微笑着说道:“璐王殿下没必要无话找话,就算我给你们时间,宁浩然也动不了镇魔屏障,他是来自山外不假,就算他能跟被镇压在雪山里的山外人沟通,我也不会觉得意外,但要说他能破掉屏障,却是无稽之谈。”
熊老师的自信当然不会是盲目的,镇魔屏障是由当年世间最强大的修士合力布置,里面也有阵术的加持,哪怕现如今的镇魔屏障可能变得不稳,但纵是熊老师本人,也依旧很难轻易破掉,又何况只是修为在五境里的宁浩然了。
他看着秦承懿说道:“你该是选择了自以为最好的时机而来,镇魔屏障有没有问题,我自然最是清楚,当初东圣殿门主不顾镇魔屏障,在此地动手,的确让镇魔屏障受了点影响,但以你们目前的实力,却无疑是蜉蝣撼树。”
秦承懿沉默了片刻,忽然笑道:“但熊院长忽略了一点,宁浩然并不单纯只是来自山外,虽然我也没有绝对的信心,但我愿意赌一把,而且觉得我很大可能会赌赢。”
他话音刚落,雪雾里便渐渐生出了一丝黑气,很快地吞噬掉雪雾,让得茅草屋周围被黑雾笼罩。
熊老师眉毛微挑,他有些意外的看向镇魔屏障,那个方向隐约传来了车辆滚动的声音,此地当然不可能出现马车,熊老师的神色也终于有了些凝重,“他竟能如此轻易让落青冥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