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不器哼着歌,走进家门,看到院子角落的黄橙橙杏子,垂涎三尺,口水大流。
随手摘下一个婴儿拳头大的果子,撕开外层的表皮,大快朵颐。
一个不够,还想再来一个,忽然想到什么,悻悻地缩回手。
老家有句民谣:“杏伤人,桃养人,李子树下埋死人”;
小时候,去邻居家偷杏,有被堵在猪圈里的经历,心里一直对杏树有阴影。
秦瑜倚在门边,揶揄,“哎呀,那个穿西装、白衬衣的小偷,别四处张望,说的就是你!你被包围啦,放下武器投降。”
再也编不下去,回身抱住刘小玉,故意大声问,“他嘴角黄黄的东西,好像什么东西。”
刘小玉忍住笑,“是有点像,看着好恶心,难道刚从厕所出来?”
孙不器胃酸泛起,深吸两口气。
没好气的说,“你们两个女孩子,别学郭德纲,张口就是屎尿屁;要淑女,淑女你们懂吗?”
秦瑜摊摊手,故作无辜,“我说的是蛋黄酱。小玉,你说得是什么呀?”
刘小玉眨眨眼,拍着胸脯,“哎呀,我理解错……我还以为是苹果派呐。”
秦瑜哀叹一声,“仁者见仁,基者见基,诚不我欺!有的人呀,心里黑暗,看什么都是黑的!”
双拳难敌四手,尤其是两个口舌伶俐的女孩。
孙不器认输,主动岔开话题,“现在才几点,你俩不用上班吗?”
秦瑜理直气壮的回答,“我是医生。”
刘小玉不甘示弱,“我是学生!”
孙不器双手抱拳,“惹不起,都惹不起!说一千,道一万,今天晚上,鄙人不管饭……这是什么,贿赂吗?”
刘小玉从包里掏出两张纸,毫不在意的放到桌子上。
孙不器满脸疑惑,发现是两份协议。
刘小玉摆出沉痛、严肃的模样,用播音员的腔调,
“经过我的抗争,不辞辛劳的说服教育,老刘同志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现在有三个方案,一个是那套翡翠生肖还你,押金退回给他;一个是再拿出100万,合计200万收购首饰。如果不想要现金,也可以用高档翡翠、和田玉料子顶账。”
孙不器斟酌片刻,也没有好主意。
乱世黄金,盛世古董。未来的几年,翡翠、和田玉升值很快,不亚于京城的房价。
但现金更有用,手里的100万现金,比几年后的500万,创造的效益还大。
刘小玉一一分析,“那套翡翠生肖挂件,虽然参过展,获过奖,上过杂志,还需要专业人士的一番宣传、炒作,多送几次拍卖会,才能得到好身价。在你手里,如果束之高阁,明珠投暗,得不到那么高的身价!”
她说的是国内艺术品惯用炒作模式:某样东西,每隔半年,送一次拍卖会;每次加价50%,自卖自买。再经过电视、报纸上专家们的吹捧,炒作后价格变成实际成交价格。
孙不器耸耸肩,“小玉同学,交给你一项艰巨任务。你觉得哪个条件合适,请给出你的理由。”
刘小玉翻着白眼,“切!你是不是傻呀?我老爹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我才吃了你家几碗饭,几个馒头,要为你着想?我在是在老刘家,可是吃了24年的干饭!”
孙不器搓搓手指,“事成之后,给你10个点提成!”
刘小玉精神大振,举起手掌,“15个点,我就帮你!”
两人好像在表演舞台剧《威尼斯商人》,秦瑜觉得脑子不够用。
孙不器也伸出手掌,不过是举到头顶,“骗你的!给你家老头说:再拿100万,那套东西马上姓刘!”
秦瑜见过堂妹的耳环,晶莹剔透,十分漂亮。先前以为是水晶或者玻璃,现在终于明白:那是价格不菲的冰种翡翠!
当天的晚饭,刘小玉下厨,做了几碗炸酱面,吃的几人大声叫爽。
孙不器丢过来两把钥匙,呶呶嘴,“大瑜儿,小玉儿,这是门上的钥匙。除了楼上三个房间,你们随意住。不过约法三章,不准带乱七八糟的人过夜。”
刘小玉笑盈盈的接过钥匙,咬牙切齿的说,“干脆明说不准带男人来!”
孙不器的小心思被揭破,尴尬一笑。
秦瑜满脸疑惑,指指自己,“大瑜儿?!”
又指指刘小玉,“小玉儿?”
提高语调,“总觉的哪里不对!你这个小屁孩,我俩都比你大,应该叫大瑜姐,小玉姐还差不多!”
刘小玉附耳过来,“《孝庄秘史》里,大玉儿是孝庄皇后,小玉儿是她的妹妹。大玉儿嫁给了皇太极,为了儿子顺治的皇位,和多尔衮滚过多次床单。小玉儿是多尔衮的妻子,真是一出伦理、宫斗大剧。”
秦瑜杏眼圆张,恶狠狠的说,“孙某某,你什么意思?是不是又皮痒?”
孙不器摊摊手,做无辜的样子,语重心长的说,“少女们,少看电视,多读书!不要把电视上的剧情,当做真实历史。大玉儿确实孝庄,但没有小玉儿这个人。女真和蒙古有特殊制度,兄长过世,弟弟会继承哥哥的妻子、儿女。”
说完话,他离席而起,故作愤怒,“我不和不学无术的人讲话!我要去看书、去学习,学习使我快乐!”
两女目瞪口呆,直到楼上响起关门声,才反应过来。
秦瑜高喊一声,“孙不器,你和老娘出来!先解释清楚大小玉儿事情,再分清哪个是不学无术?我毕业于协和医学院,小玉是国美的研究生……”
楼上响起响亮的读书声:“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国事家事天下事,事事关心。”、“读书人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刘小玉抱着肚子笑出声,“秦姐姐,你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秦瑜气急而笑,指着桌子的残羹冷炙,“我看很大可能,他不想收拾桌子,不想洗碗!”
刘小玉凝眉思考,“确实噢!在一起吃过那么多次,我从没见过他洗碗、扫地。”
秦瑜大声埋怨,“他就是大男子主义!在齐鲁某些东西,男人们一直遵循“君子远庖厨”。那些男人会做饭,但你不会洗碗;在有些地方,更是极端。过年的时候,女性不能上桌吃饭。她们做好饭菜,自己扒一点东西,躲进厨房里吃。”
刘小玉听得气愤填膺,“竟然有这样的地方,真是糟粕的习惯!嫁给孙不器的女子,生活岂不是水深火热?”
两女都低下头,不想接下来的话。
……
京城的事了后,孙不器在客厅里留下纸条,又马不停蹄的飞往海口。
5月的海口,阳光异常刺眼。
走出机场,等候片刻,也找不到熟悉的人。
竟然无人接机!
孙不器颇不习惯,不禁暗骂自己:真是矫情!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他摇手拒绝主动搭讪的司机,准备去门口乘车。
一个女孩气喘吁吁地大喊,“孙不器,孙--不--器……你的东西掉啦!”
孙不器回过头,看清来人模样,露出笑容。
他装模作样的摸摸衣袖,“东西都在呀。”
女孩一字一顿,“节操!你的节操掉光啦!”
孙不器摸摸鼻子,“雅儿,好巧。你今天不值班吗?还是在休假。”
周小雅举起胳膊,试图遮住天上的太阳,发现是徒劳后,噘着嘴撒娇,“你准备在这里聊天吗?我的皮肤晒黑,你要负责呦。”
孙不器张开胳膊,“来,给哥哥抱抱,一定负责到底。”
周小雅脸色一红,发现言语对无赖无用,默默的走开。
孙不器拉着皮箱,跟在身后。
两人有默契,不提香港之行,但见了面,才发现那只是“喜马拉雅山的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