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玉溪国皇宫不远处的一座高阁里,陵慕端背对着程荆坐在那里,目光深沉。
半面隐藏在暗处,程荆浑身发怵:“国、国师大人。”
陵慕端站起身,绕着程荆转了一圈。
程荆默默吞了吞口水,心脏扑腾着,在陵慕端俯身时,头埋得更低了:“国国国国师大人,你听小王说,这件事失败,绝对是有原因的!”
陵慕端冷笑声,重新回到自己的软榻上,阴鸷地盯着程荆。
像极了一条恶毒的凶兽:“你告诉我,这次一定会成功,让本尊亲自出手,结果呢,你依然失败了,还彻底断了他们之间可能再次误会的机会。你说,本尊应该怎么惩罚你的?”
陵慕端抬手,几个黑衣人,无声无息地出现在程荆的面前。
程荆整个人都不好了。
一想到这些人是由蛊虫组成的,后脊背蹿起一股寒意:“巫师大人,这次都是柴冲那小子没用啊……他本来想好的一箭三雕之计,既挑拨离间了陵公子与陵夫人,又替巫师大人你帮了忙,还替他自己把人给拢到了手,可没想到……”
程荆抹了把额头上的汗。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那陵夫人竟然临行前就给陵公子下了药。
这怎么也想不到啊。
陵慕端冷笑:“一箭三雕?如今唯一受惠的,也只有他一人吧。”
程荆立刻表态度,把一切的罪责都推到了柴冲的身上:“就是啊,这下子只有那小子自己得利了,大人放心,等回去之后,小王必定严惩。”
只是抬眼,对上陵慕端阴森的眸光,程荆打了个寒颤。
大人不会是想……斩草除根吧?
程荆:“大人,虽然这次柴冲的确不对,可到底是四方宗的人,四方宗如今是四大宗门之首,虽然这次柴冲把事情给搞差了,但是,那四宗门门主的女儿的确是与他有了肌肤之亲。按照四宗门门主的性子,恐怕依然会把他招为佳婿,到时候,四宗门成了柴冲的,自然也就是国师你的了。”
陵慕端眯了眯眼:“哦?”
程荆听出他声音缓和了不少,继续道:“掌控了四宗门,也算是掌控了四大宗门,到时候,国师你想要些灵力高的人,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陵慕端苍白的颇为怪异的手指,轻扣了下扶手:“你倒是知道的不少。”
程荆干笑两声:“我们如今是同一条船上的,小王自然对大人你,言听计从的。”
陵慕端又轻扣了几下,似乎在思索,最终抬了下下巴。
那几个黑衣人迅速消失不见。
程荆松口气:“等回去后,小王定好好教训柴冲。”
陵慕端冷笑了声,教训?他的确是会给他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等程荆离开后,陵慕端懒洋洋地躺在软榻上,一个老人拖着一个布袋走了过来。
也不说话,就打开来,露出了里面的两个侍卫。
陵慕端厌烦地扫了眼,却不得不坐起身。
等把两个侍卫身上的灵力洗干净了,陵慕端才摆摆手:“处理干净了。”
这里是皇宫,处理不干净,很容易被炎帝发现。
老人‘唔’了声,很快拖着人离开了。
陵慕端心情好了不少,走到铜镜前,摩挲着他的脸,低笑了声。
朝着屏风后,唤了声:“出来。”
话落,一人缓步走出,全身上下都裹在黑袍里,身姿挺拔,只是目光无神地望着前方,戾眸猩红。
陵慕端转过身,瞧着男子道:“你去客栈,把柴冲的一条胳膊,给我取来。”
男子并未动,只是歪了一下头。
陵慕端看着他抬手,周身的灵气攒动。
陵慕端眼热得瞧着,若不是他一下子吸收不了这么强劲的灵力,他早就出手了。
他抬起手,暗处血笛,把命令重新入了笛音里。
男子身体骤然一僵,蓦地转身,瞬间拔地而起,消失的无影无踪。
翌日一早,苏岑是被外面突兀传来的一声尖叫声给惊醒的。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蓦地坐起身,就感觉腰一软,又重新摔了回去。
在床榻上羞赧地打了几个滚,嘟囔了几声,再坐起身时,动作缓和了不少,只是一张小脸红通通的。
刚穿好衣服,洗漱好。
房间的门就从身后打开了,苏岑回头,就看到了陵云渊抬步走了进来。
看到她起身,忍不住走过来,下颌不轻不重地抵在她的颈窝处,蹭了蹭,手却是不动声色的在她腰肢上揉捏着。
苏岑哼唧一声,耳朵尖动了下:“外面是怎么回事?”
陵云渊:“柴冲昨夜被人砍了一条胳膊,刚发现,差点丢了半条命。”
苏岑一怔:“知道是谁吗?”
陵云渊垂了眼,“看刀口很整齐,造成的创伤刀法……看着像陵祈。”他与陵祈待了不短的时日,陵祈用剑用刀的招式,他还是很清楚的。
苏岑眉头拧起,哼了声:“看来,陵慕端昨夜被气的不轻。”
即使知道伤了柴冲对他损失不小,还是动手了。
陵云渊歪过头,咬了下她的耳朵,苏岑睫毛一颤,回头瞪了他一眼。
连忙退开两步,揉了揉耳朵,把那种酥麻感搓没了,才松口气。
抬眼,就对上陵云渊似笑非笑的目光。
苏岑小声哼唧:“就提一提,还不能提了?”
陵云渊走过去,重新揽住了她的腰:“能提,怎么不能?”
苏岑抬眼瞅他:“可我怎么听着这话这么酸呢?”
陵云渊抬眉:“那就让你甜一下。”
低下头,在苏岑唇上啃了下。
又迅速退开。
苏岑整个人快燃了:卧槽,一点都不甜好吗!
她看着铜镜里自己的脸,“这、这这……你离我远点,嘤!”这一直脸红,等会儿出去,铁定是要被苏七笑话了,坏银!
“叩叩叩,爷,夫人起了吗?”说曹操曹操就到。
苏岑听着外面苏七的声音,连忙大声应了声:“起了!”
随即却听到外面传来苏七的轻笑声。
压得很低,苏岑还是听到了。
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捏着陵云渊的衣角:“他别是知道了吧?”
陵云渊摸了摸她的脸,一本正经道:“他不知道。”
苏岑不信:“真的啊?”
陵云渊颌首:“真的,昨夜把他们都赶回房间了,什么都没听到。”
苏岑这才放了心,等出门前,依然威胁道:“下次不许胡闹。”只是小脸鼓着,怎么都没有威胁力。
陵云渊眉峰一抬,颌首:“好,不闹。”
他一向都是认认真真的调戏。
苏岑与陵云渊走出去时,苏七已经止住了笑,掩唇低咳了声,唤道:“夫人,殿下。”
陵云渊警告地看了他一眼,苏九就不敢看苏岑了。
陵云渊这才满意地问道:“出了什么事?”
苏七这才道:“黎公子要带那柴冲与陈珂儿回四方宗了,想当面与殿下夫人道个歉。”
陵云渊歪头:“去吗?”
苏岑想了想,颌首:“去吧。”
黎方平还算正直,毕竟是这事到底说与他们有关也有关,说没关系也没关系,毕竟,那柴冲既然打了注意,恐怕即使不是今日,陈珂儿也难逃他的手。说有关系,刚好遇到了陵慕端设计阿渊,所以,两相结合,苏岑只能长叹一声。
再者,有句话,她还是想提醒一下黎方平。
几人到客栈大堂时,只有黎方平一人,柴冲被紧急医治包扎后,就送上了马车。
陈珂儿则是被黎方平下了药,迷晕了。
否则,陈珂儿的精神一直处于崩溃中,难保不会做出什么事来。
大堂里的人都被黎方平驱散了,苏岑与陵云渊来之前,他本来是坐在椅子上的,看到两人,起身,“陵公子,陵夫人。”
苏岑与陵云渊颌首:“黎公子。”
黎方平起身后,认真退后,对苏岑与陵云渊鞠了个躬:“昨夜的事,黎某再次替师弟师妹向两位道歉,回去之后,我一定会把真相告诉师父,到时候师父会怎么做,都不会牵扯到两位。”
苏岑想了想,“虽然这么说可能不合情理,可我觉得还是要提醒离公子。”
黎方平抬起头,认真道:“夫人要说什么?”
苏岑回道:“以贵门主的想法,恐怕到时候会让陈姑娘嫁给柴冲。”
苏岑话落,黎方平迅速抬起头。
眼神里闪过一抹复杂,他自小就跟着师父,自然知道师父把名誉看得很重。
如今出了这等事,师父第一件事要做的,恐怕就是让三师妹与二师弟成婚,来挡住那些悠悠众口。
黎方平垂眼,“这事,是师父做主的。”
苏岑:“但是你至少可以劝上一劝,这会儿门主也许没觉得什么,会生气,可等时间久了,毕竟会多看中柴冲一些。到时候会发生什么,想必,黎公子看得比我清楚。”
黎方平身体僵了下,到时候,师父会把门主之位传给二师弟。
他脸白了白,握着剑的手一紧,却因为太过正直,垂眼:“若是师父如此,我尊重师父的意见。”
苏岑瞧着黎方平头疼,“可你就没想过,柴冲怎么会敢在皇宫里动手?”
黎方平陡然抬眼:“为什么?”
这也是他想不清楚的地方,为什么二师弟偏偏要冤枉到陵公子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