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黎敬生已经走到了聚宝斋前边的主铺位里面来了,他刚刚已经从报信的小厮那里,得知了这位今天新上門的客人出手极其地大方,很可能是个难得一遇的终极大客人。
对于这么重要的潜在的客人,他自然要多担待一点儿,处处都要小心一些才是,万一有哪个地方没有考虑不周到,不小心得罪了这个大客人,把即将到手的大生意给搞丢了,那可怎么办。
所以,在黎敬生他自己还没有走进来之前,他就使眼色,吩咐了今日在铺子里面负责控场的管事的人,赶紧去后边厨房里面端一些上好的茶点过来,又暗中叫了人去库房里面搬货,把一些价值比较贵重的、不能轻易拿出来示人,必须放在库房里面保存着的珍品,都悄悄地在货架上面摆了出来。
做完这些前期的准备工作以后,黎敬生这才踏入铺子里面,又特意放慢了脚步,满脸带笑地走到了那位贵客的身后。
刚开始的时候,黎敬生并没有主动出声询问,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那位客人在货架前边挑三拣四地瞧着那些各色各样的珍宝。他知道有些人的奇怪心理,不喜欢在专注做某件事情的时候被人打扰,所以就安静地待在一旁。
又过了一小会儿,当那位客人将面前这堵货架上面所陈列出来的所有货物,都大致瞧过了一遍以后,黎敬生方才上前,笑着与对方客套了几句闲话,随后就聊到了对于古玩珍器的这些个人喜好上面来了,似乎是在探对方的口风。
那人也一脸和善,貌似是那种很好相处的人,他也没有问黎敬生的身份,也没有问黎敬生突然提及这些事情的缘由,就是有一说一,没有不能说的话语。反正只要是黎敬生开了头,他就会乐呵呵地接下去,毫不嫌弃。
黎敬生这下子不由得更高兴了,忍不住在心中暗喜,以为自己今儿个运气好,得了一个既出手大方,又为人和蔼可亲的好客人。
如此一来,黎敬生也就越发地热情了些,不仅仅亲自向对方一一介绍那些摆放在外面的各种货物,还表示可以带其去库房参观,看看是否能让对方找到合乎心意的珍品。
那人也没拒绝,便笑笑地任由黎敬生往里头带。
两个人便一道进了院子里面,黎敬生稍稍走在前边一点儿,这样方便带路,这客人就走在后头几步远的地方,彼此相隔并不远,说话都能听得见。
正当他们俩说说笑笑地就要走进左手边起第一间库房里面去看货的时候,忽地就连院子里头最尽头的那间房门从里向外打开了来。
那一间房间就是黎敬生的书房,现在只有黑眼男几个老客户在里面喝茶聊天,在座陪同的黎家代表,只有杜仲一个人。
类似于黑眼男那些老客户,以往来聚宝斋里面喝茶聊天,都不一定是来看货买东西的,他们很可能只是因为近日无聊,所以想找个地方透透气罢了,倘若这个地方还有与之志同道合的人,甚至还不用花钱,又不用自己打扫卫生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带着这种思想,黑眼男这些人一旦进了黎敬生的书房以后,不聊到天黑,顺便再一起蹭个饭,那是绝对不可能就这么早早地离开的。除非是他们谁的家中突发了紧急情况,必须得散场不可。
像现在这个时候,一来快近午膳时分了,二来又没有各家的下人们进来报告急事,按理来讲,黑眼男这些人是不会出来的才对。
怎么现在他们全部都走出来了,难道是杜仲刚刚在里头和他们起了什么争执,一时不察冒犯了他们,把他们给惹恼了,所以他们才这么反常,这就要离开聚宝斋了?
黎敬生心里正惊疑着,想过去问问情况吧,又怕冷落了身边这位新客人,况且,要是书房里面真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发生了,被这新客人听去了也不好;但是,他站在这儿干看着不动吧,又担心黑眼男那些人心中记恨,往后就不再来光顾生意了。唉,真是进退两难啊!
就在黎敬生踌躇不决之际,忽然间就看到黑眼男几个人快步朝这边走了过来,他们走得很快,还只差十几步就快走到黎敬生的面前了。至于杜仲,则慢慢地跟在他们后边,看起来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黑眼男等人显然没有想到黎敬生现在也会在院子里面,他们还以为黎敬生此刻正在前面铺子里头招待客人,哪里知道黎敬生不仅仅只是招待客人而已,还把这位他们从来都没有见过的极其面生的新客人,给把人请到了院子里面的库房前边来看货来了,这可是十足大客户的待遇!
眼前这个新客人如此面生,怎么能刚来就又这种待遇呢,这不是让黑眼男他们几个老客人的面子过不去嘛!
于是乎,黑眼男等人立马就转向走到了黎敬生和这位今天上門的新客人的面前。看他们之前走的路径,应该本来是想去外面的铺子里面的,只不过凑巧遇到了黎敬生,所以这才转了向。
还没有走近来,黑眼男就高声大笑着对黎敬生喊起话来,假意关心地问黎敬生身边站着的这位新客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何气质如此这般地出众、人品如此这般地可靠等等一大堆的场面话。
事实上,黑眼男他们之前连见都没有见过这位新客人一面,哪可能会知道人家的人品究竟是什么样的,气质又是如何出众的。
他们当时只是在海吹而已,管它真真假假。
黎敬生也是头一回见这位新客人,自然也不是很了解对方,此时被黑眼男等人这么一番询问,他立即就怔住了,片刻后才以海吹对海吹,胡乱说了一些夸奖的话来回答黑眼男等人。
只不过黑眼男等人在京城里面,也算是混了这么久的时日了,京城哪条街哪条道上有哪几户有头有脸的人家,他们的心里都是一清二楚,想要胡说应付他们,那可行不通。
他们自认为从来没有见过这位新客人的面,也没有在生意场上听别人提及过京城里面新出了这么一号人物。因此,他们里自作主张下了决定,觉得这位新客人不过是个前来聚宝斋里面等饭吃的混子罢了,根本就不是什么大客人。
这位客人只是轻笑着,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