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面色阴沉,不耐的挥了挥手“太医呢?太医可来瞧过?”他的语气并不严厉,可是目光精锐,雲嫔紧忍住泪意,低头噤声。
年妃也心乱如焚,勉强镇定道“太医正在内阁瞧着!应该并无大碍!”
皇帝轩一轩眉毛,终于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道“起来罢!”他坐在红木雕花扶手太师椅上,年妃示意我端了杯茶水恭敬递给他“皇上,您喝些茶水平平心”皇帝语气颇有不耐“放那罢!”说完他意识到有些不对,轻抬眼眸瞧见我,目光微微一滞,还是接过茶水轻嗉一口,我默默退回年妃身边!
须臾,太医出了内阁见到皇帝跪地叩首道“微臣给皇上请安!”
他清俊的面色染了几缕焦急“起来罢!贵妃的龙胎如何?”
太医依言起身,恭敬道“贵妃娘娘恩泽深厚,凤体和腹中龙胎都安然无恙,请皇上放心。”
闻言,不禁是皇帝,雲嫔、年妃及舒常在皆是舒了一口气!
皇帝语气渐缓,问道“好端端的,为何会腹痛不止?可是你们这几个奴才的疏忽,伺候不上心?”
简芝及一旁的几个婢女忙跪下身子叩首道“皇上明察,奴婢们战战兢兢,不敢有丝毫怠慢!”
皇帝沉着的目光绕了她们一圈,最后定格在垂首站的的太医身上,伸手一指“你说!”
太医神色微豫,半晌嗫嚅道“回皇上话,从贵妃娘娘的凤体来看,恐怕是…闻吸过量的麝香才导致腹中乍然疼痛不止!”
“麝香?”
内堂众人皆是闻言变色!
“这不可能”跪着的简芝豁然抬头,嚷嚷道“娘娘自有身孕以来,一直吩咐奴婢不准在殿内燃香,连那带香味的胭脂娘娘都吩咐奴婢锁起来不再使用,寻常香都不曾有,怎么可能会有损伤龙胎的麝香呢?”
一旁的宫女也小声附和道“简芝姑姑却为实言,皇上若不信可去内务府查档,娘娘每月分例的香料已有两个月都未领了,翊坤宫又哪来的香料呢!”
皇帝眼中凌厉闪动,太医忙道“可娘娘凤体确为闻吸过麝香的迹象,若是微臣医术不佳,皇上请再叫太医院其他的太医前来一同诊断!”
这时简芝像猛然想起什么,慌忙道“刚才奴婢从年妃娘娘和舒常在身上闻到一股很奇异的香味,本奴婢想像娘娘和小主说明缘由,又碍着是娘娘们身份尊贵,这才未有拦截!”
雲嫔眉头浅蹙道“臣妾也闻到了,臣妾还在奇怪年妃娘娘素来不喜这香料,怎的今日却这般香气馥郁。”
年妃和舒常在慌忙跪下,年妃心中忐忑,辩解道“皇上,臣妾是素来不喜香料,只是前几日臣妾身子不适请许太医来瞧了瞧,又喝了几日汤药,身上总一股子药味,臣妾想着要来拜见岚贵妃,又怕身上的药味冲撞岚贵妃及肚中的胎儿,这才让合媛取了寻常的月合香熏了熏,臣妾身上断断不敢有麝香那样伤害龙胎的香料,请皇上明鉴!”
舒常在虽也心中不安,面上却还是淡淡“皇上一直便知道臣妾爱香,日日不离!但臣妾没有麝香。”
雲嫔冷哼一声,讥诮道“这时候当然会撇得一干二净了。但口说无凭,如何又知道谁心中是否居心叵测!”
皇帝目中墨色浓重,睨了雲嫔一眼道“朕记得雲嫔,你素日中也爱玩弄香料啊—”语中意味颇深,雲嫔忙跪了身子,叩首道“皇上明察,臣妾知道贵妃娘娘自怀孕起就不再用香,臣妾想着陪娘娘闲聊打发时辰,来翊坤宫时专门净身沐浴连一点点香料都未敢沾染!”
这时,只听殿外宁盛海一声高唱“—皇—后—娘—娘—驾—到—”片刻工夫,皇后由着近身宫女芷瑶扶进来,她一身绯罗银玟如意云纹吉服,长长青丝挽在脑后带一冠五凤镶宝螺钿华盛,发髻边斜斜插着一支描银钗。即素雅又大方,甚为得体中宫端正之气!只一张苍白略显憔悴的面容掩不住病态。
她向皇帝躬身福礼道“臣妾给皇上请安!”皇帝面色微有怜惜“快起来,你身子不好怎么还赶来了。”
皇后漾出柔婉一笑“岚贵妃出事,臣妾在宫中也歇息不安稳,不如过来瞧瞧!也安心些”她说着望了望地上跪成的一片,眉头浅蹙“这是怎么了?”
简芝快嘴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太医说我家娘娘闻吸麝香方才会腹痛不止,而自从娘娘有孕后,翊坤宫上下便严令用香,奴婢们都苦思不得其解这麝香是从何而来!今日来看我家娘娘的小主中,就只有年妃娘娘和舒常在身上用香!”
“哦?”皇后秀眉微挑“你这般说便是疑心年妃与舒常在带有麝香之物吗?”
简芝叩首道“奴婢不敢,奴婢只是疑惑而已!”
皇后接着道“宫中一直严令慎用麝香,也只有太医房有这麝香用于下药,翊坤宫既没有**妃子也不可能有,那岚贵妃的腹痛可便奇了!”
一旁的太医笃定道“皇后娘娘,微臣经过再三诊测,断然不会有差池!”
雲嫔这时也道“皇后娘娘,太医既这般肯定,必不会是空穴来风,今日贵妃娘娘就接触了臣妾、年妃、舒常在这三个妃子而已,有没有麝香,一查便知!”
皇后似有些犹豫难断,对一旁面色晦暗不明的皇帝道“皇上,您看这…”
皇帝未曾答话,静默了片刻,皇后接着道“皇上,今日之事已起,若是没有个说法想必不只是深受其害的岚贵妃就是这在场的雲嫔宫女们,也是心有不服的,更难堵住宫中悠悠众人之口,臣妾相信年妃与舒常在是无辜受冤的,不如就查明,也好还她们清誉!”
皇帝这才缓缓扫视了年妃与舒常在,道“年妃,你说呢?”
年妃叩首,一脸坦然道“臣妾从无害岚贵妃腹中胎儿之心,臣妾愿配合查明真相!”
皇帝微微颔首,又问舒常在道“你呢?”
舒常在亦是坦然道“臣妾愿意!”
他点了点头,沉声道“刘阜立”身后垂首站着的刘公公即刻欠身道“奴才在!”
他沉吟着道“你带着嬷嬷将年妃和舒常在及一干宫女查查!”
刘公公应着,又觑着皇上的面色,小心翼翼着道“皇上,那雲嫔娘娘用查吗?”
皇帝望着雲嫔,目色沉着,半晌道“不用了”
“是”刘公公领了命,和几位年长的老嬷嬷带着年妃与舒常在向偏阁走去,我和春玥跟在他们身后!
到了偏阁,刘公公道“年妃娘娘,舒常在,奴才得罪了!”
年妃淡然点点头“开始罢!”
两个嬷嬷一起各查着年妃与舒常在,另两个嬷嬷查着我和春玥。
我并不担忧,由着她们查看!
那位嬷嬷嗅了嗅,又仔仔细细将我全身搜了一遍,并未发现不妥之处。春玥亦是如此。嬷嬷道“姑娘们无疑了,且出去罢!”
我与春玥出了偏阁恭敬垂首候着,不多时年妃也出来了,面色如常,我徐徐松了口气!
好半天的工夫,舒常在还未出来,年妃与我相视一眼,心中皆是隐隐不安,春玥也暗自着急!
终于,舒常在跟着嬷嬷们及刘公公出来了,一张面上却已全无颜色,春玥忙迎上去执着她的手,急道“小主怎么样?”
舒常在却面如死灰,刘公公也是面色沉重!
皇帝清朗而浑厚的声音稳稳传来“刘阜立,如何?”
刘公公紧赶了几步双手呈着一只淡粉色织锦缎面绣鹧鸪的秀囊,垂首道“皇上,奴才…奴才在舒常在身上发现了这个,嬷嬷说这里面…这里面…”
皇帝面色一沉,怒骂道“糊涂东西,如实说!”
刘公公忙道“是,里面有…麝香”
此话一出,我和年妃皆心中一沉,舒常在平日中那般清静,如远离世俗一般,心肠不至如此!莫不是是被人陷害了?
只见舒常在面无血色,浑身的力气像被榨干抽出一般,瘫软到玉砖地上。
皇后面色微变,惊诧道“你说什么?”
刘公公慌忙重复了一遍“奴才不敢有半句虚言!”
皇帝面色晦暗不明,阴沉沉的如狂风前平静的海面一般,他道“将秀囊给给太医,让他看。”
“是”刘公公呈着香囊递给太医,太医接过在鼻尖细细嗅着,又将香囊拆开,将里面的粉末平洒于手心中,细细查看。过了片刻他慌忙叩首道“皇上,这香囊中含麝香,而且是从马麝中提取出来的,这种麝香名贵且难寻,药力更是平常的麝香三倍不止!这样的分量若是日日熏在贵妃娘娘身边,不出二个月,娘娘腹中的龙胎便会死于腹中,娘娘更是伤及凤体以后再想有孕便是难如登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