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画觉得这几天有点不太对劲。
她觉得,那容枢出现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了,频繁到……她去逛逛御花园都会遇到。
频频偶遇之后,锦画终于决定——窝在乾和殿。
初云从来都不喜拘束的,回了这大昭帝都定安城,陪着自己待了几日,便带着贴身侍女出去游玩了。
她自然是知道初云有多希望见着她心里的那个人,虽然已经过去好久了,但是那个男子还是牢牢占据了她的心。
要不然,她也不会说“很想,每天都想到发狂。”
初云是一个这么骄傲的女子,可是那个人……却将她的骄傲尽数磨去。
她曾经喜欢过楚衍,自然明白那种为了心爱之人可以付出一切的感觉,可是如今,她全都明白了。
只不过,初云还在执著罢了。
***
天色已晚,这初云却还未回来,想必是玩疯了。
锦画皱着眉头看着手头上的折子,秀眉深锁。月事还未干净,小腹仍有些胀胀,锦画神色恹恹的将折子阖上。
“陛下,怎么了?”灵犀见自家的陛下一脸的疲倦,遂问道。
“无碍,朕想出去走走。”在乾和殿憋了一整天了,她早就想出去走走了。锦画起身,见灵犀跟着,忙顿了顿步子,“不必跟着,朕想一个人走走。”
出了乾和殿,便有一股凉风吹来,吹的锦画的身子有些发寒,两侧的青丝泻下,随风飘动,宛若绢丝。
月朗星稀,银辉洒下,落下一地的皎洁之色。
此情此景,颇有几分落寞萧条之感。
她记得自己刚到这里的时候,正是这样一个月圆之夜。那一杯毒酒,要了自己的性命,连同腹中仅仅三月的孩子一起失去。
她知道,若是自己去求楚衍,念着往日的情分,他还是会留她一条命的,况且,她是唯一一个怀有皇嗣的妃嫔。
可是那个时候,骄傲如她,怎么可能再心甘心愿。
亲人已死,痴心错付,她所拥有的,全部都失去了,完全没有一丝可以留恋的,倒也不怕死了。
曾经她是这么的怕死,到最后却可以亲自喝下那毒酒。
锦画落寞的垂下眼帘,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其实在她成为锦画的时候,就已经和死去的姜娆没有关系了。那些和楚衍的记忆,也只剩下一些模模糊糊的印记。
不过有些记忆却是太清晰——楚衍的模样,和死前的恨意。
曾经的姜娆拥有过于常人的智慧,才能帮着楚衍管理后宫,长袖善舞,但是如今……在她成为锦画的那一刻,就好像深深被夺取了智慧一样。
她记得自己是穿越而来的,可是偏偏比着土生土长的古人还要蠢,她的脑袋都是一片空白的,没有多余的智慧。
这是她之后才感受到的——被容枢像一只宠物一样养着,而她完全没有反抗的能力。
真是悲哀啊。锦画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陛下。”
“啊?”锦画的身子猛然一颤,倏然抬头,便发现国师大人正站在自己的面前。他的背后是一轮皎洁的圆月,衬得他的身姿是愈发的出尘飘逸。
又是他,阴魂不散。
条件反射一般,锦画的身子立刻紧绷了起来,警惕的看着国师大人,而后撩唇笑笑,道:“国师你……你还不睡啊。”
国师大人见着锦画衣衫单薄便跑出来了,很是从容的脱下自己的外袍,熟稔的将她的身子裹住,应是她的身体太过娇小,这袍子直到脚踝,看起来颇有几分滑稽。
锦画尴尬的咳了几声,独属于他清洌的茶香味萦绕着,她已经习惯了他的照顾,便没有拒绝。
“微臣陪陛下走走吧。”容枢道。
锦画撇了撇嘴,她能拒绝吗?
和容枢一起并肩而走的感觉颇有几分微妙,她原是出来放松心情的,如今却是愈发的精神紧绷了。
想起那日的吻,锦画的脸便有些烫。
“听说陛下一直让薛将军找那楚衍的踪迹。”国师大人难得主动攀谈。
楚衍二字让锦画眉头紧皱,而后舒展开来,眉眼含笑,“既然做到这份上了,自然要斩草除根了,不是吗?”
国师大人轻笑出声,而后字字清晰道:“有微臣在,这些事情,陛下都不用担心。”
听言,锦画一愣。
她不明白,这容枢究竟有多大的能力,这般的自信。自她知道以来,便知这容枢是大昭国的国师,终日覆着一个白玉面具,恍若神祗,在子民心中更是神明一样的存在。
可是他的来历,他的过去,却没人知道。
只知道这容枢是前任国师引荐之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擅占卜之术,厉害的紧,而后便轻而易举获得了大昭先皇的信任,成为大昭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国师。
先帝驾崩,他看着九个皇子暗中相斗,却不加以阻止,直到后来,将自己推上了帝位……
可是像他这样的男子,真的是为了皇权吗?她不知道,可是除了这个,她想不出别的。
“朕知道,有国师你在,朕的确不用担心。”
见锦画的神色有些不悦,国师大人的脑海中想起前日那小宮婢言辞诚恳——“请国师大人尽快虏获陛下的芳心吧。”
国师大人的眸中闪过一丝柔情,于是伸出手,执起身侧之人的柔荑。
锦画惊呆了。
她傻傻的看着他,一时又忘记了反应。
这……这厮不会是又要吻她吧?锦画有些后怕。
没有预料之中的吻,国师大人静静看了她一会儿之后,便稍稍用力,将她揽入了怀中,少女的娇躯是这般的香软,让他微微有些失神。
锦画任由她抱着,颈见传来的温热气息让她有些痒痒的,有些不舒服,却不敢动。许久,见他还没有放开自己的意思,便斟酌了一番,开口道:“国师,你……”
国师大人:“陛下一直怀疑微臣别有居心,微臣可有说错?”
锦画:“……”干嘛突然说这个,不过……这难道不是真的吗?
见怀中的少女沉默。国师大人颇为受伤道:“想来是真的,在陛下的眼中,微臣就是一个奸臣。”
锦画:“……”说的太对了,难得国师你有这般的自知之明。
国师大人:“可是陛下,你难道没有想过,微臣一直默默的守在陛下身边,是因为什么?”
锦画一时语塞,此刻这容枢的声音是格外的好听,让她几乎屏住了呼吸,只听着他的话语。
可是……是因为什么?
不是为了皇权吗?
“若陛下真以为微臣觊觎陛下的权位,到了今日,若真有不轨之心,完全可以取而代之。”
他说的对,先前若是因为名不正言不顺,可是如今,若是自己同意,又或者……自己突然暴毙了,那么……
“陛下,你明白微臣的心意吗?”若是大人的声音淡若清风。
锦画的心突然揪了起来,他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