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希闵一直口口声声称老猿是一只山中灵兽,郭昊虽然也如此认为,却也只限于它能听得懂人话、极尽机灵而已,压根没想到周希闵会栽倒在它的手里。此时越听越是惊奇,一想到周希闵伤得不轻,再想难为赵活虎也是不能,顿时安心许多,转向老猿道:“那位姓周的师兄一直想抓你来着,当时你已经跑得远了,怎么却又跑了回来?”
老猿偷偷看了老者一眼,又低下头去,伸出左爪在右爪爪心轻轻搔了几下,似有犹豫。见它捏捏扭扭的样子,老者登时气不打一处来,斥道:“有屁就放,怕老子作甚?难不成有什么亏心事怕人知晓?”
老猿吓了一跳,不敢违逆,手脚并用比划了几下,老者看着看着,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但还是如实解译道:“这死猴子说:在这大山里只有我一个老头子,平日也没个玩伴,因此才带你进来,就能时时跟它玩耍啦。哼,我祝九渊家精通经史子集,百家经典,以往浪费那么多口水,说了那么多故事给它听,竟还嫌我老人家郁闷无聊,反倒不如一个初来乍到的小子有趣。真是忘恩负义的死猴子,岂有此理!”
郭昊没想到老猿甘冒可能被周希闵抓获的大险,居然就是为了有一个玩伴而已,但想想它几日来所作所为,也就释然了。心中记挂着赵活虎安危,问道:“敢问老爷爷,这里是什么所在?我要怎么才能找到赵师兄?”
老者道:“羽画峰是凰羽山最大的一座山峰,方圆数十里,这里是后山深处,距离你先前所在的前山可远着呢。你这么点年纪,肯定是不会御空之法,想要走出去,可得几个时辰呢。”
郭昊急道:“这可如何是好?赵师兄伤得那么重,我怕······”
老猿带着郭昊归来之时,老者其实已向它问起过情由,得知另有两人在羽画峰殴斗,吃惊之余,急忙御剑赶往前山,待见到是两个凰羽门后辈弟子后,这才放下心来。此时见郭昊又提起此事,不耐烦的摆摆手道:“那个姓周的小子没逮住死猴子,便先一步走了;姓赵的傻大个虽然吐了点血,但看他五大三粗的样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此刻也已回到竹节峰去了。两个个小兔崽子闲的没事跑到羽画峰上打架,扰了我老人家清净,下次再被我碰见,非打断他们狗腿不可。”
正要继续说话,忽然一声长啸,亢烈绵长,自外传来,老者神色一变,冲郭昊道:“你两个呆在此处,千万不要出门。”说完转身欲走。
郭昊忙道:“我师兄不见我,定然担心······”老者不为所动,意含警告道:“这羽画峰深处路道错综繁复,若无人引路,量你也走不出去;而且当年正魔交战,无数游魂野鬼都在这山上游荡不去,你最好不要打偷偷逃跑的主意,不然到时被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东西逮到,我可不一定来得及救你。”言罢头也不回,出门而去。
不知老者为何会突然变脸,郭昊错愕万分,伸出一半的手停在半空,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老猿笑嘻嘻的凑了过来,拨落他的手臂,就在这时,石室忽然一阵颤动,
老猿明显觉察到了什么,哧溜一下就钻到石床下面,还冲郭昊连连挥手,示意他也过去。那床下空处本极狭窄,但老猿这一串动作下来,轻熟无比,滑若游鱼,竟比他被赵活虎追砍时使出上树的看家本领更胜几分。郭昊不由得啧啧称奇,返身朝门边走去,想要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老猿见状大急,急的吱吱直叫,郭昊却未看见,刚要伸手推门,老者的声音便如滚滚惊雷,倏然传入耳中:“小家伙好奇心真重,但你若敢踏出石室一步,小心性命不保。”最后那个“保”字话音刚落,一阵异响又再传来,如铁石相击,紧接着轰隆隆巨响连绵不绝,似有无数大石从高空坠落。更有甚者,一颗正落在石室上方,那屋顶倒是坚固异常,虽未破损,但震动之力却沛不可挡,整间石室都猛烈动荡了一下。有人哈哈长笑,高声讥讽道:“祝老儿,你那狗窝是的什么人?难道你自知不是对手,请来助拳的么?”
老者淡淡的声音道:“对付你诸葛连城,有我一人已绰绰有余。另邀拳助,跟脱裤子放屁有甚分别?我记得你上次来时已是一年前的事了,当时闹得灰头土脸,怎地这么快便忘了教训,又来讨打?”
那被称作诸葛连城的人道:“祝九渊,之前你胜我半筹,却也只是占了修行比我久的便宜,若你我年纪相当,诸葛连城焉能败于你手?只可惜你一生名望修行最盛之时,不惜放弃凰羽门大好权柄,辛辛苦苦的在这羽画峰阻我数十年,最终又得到了什么?现如今不说天下修真,恐怕就算你门下弟子也没有几人晓得祝九渊是谁了吧?”
祝九渊道:“我修行一世,虽然到头来仍看重这‘名’之一字,不过名声亦有善恶之分,善名我所欲也,恶名我所弃也。我孤身一人枯守羽画峰,镇压那北冥火妖不使其出世害人,世人因我而免遭荼毒者不计其数,此事虽不为人所知,算得上生平一大憾事。不过有你这位威名赫赫,正邪两道闻风丧胆的冥教前护法天王时常来此陪伴,老朽倒也不觉寂寞。”
郭昊大吃一惊,暗道:“这诸葛连城竟然是冥教中人!先前只听赵师兄说过什么冥教教主以及四大护教尊使,这护法天王倒未听他提起。”只听诸葛连城说道:“自打十几年前木教主意外失踪,我早已卸下护教天王之责,从此以后祝掌门不必再以此相称。”
“哦!”
“哦!”祝九渊显然颇感意外,原来****中人向来霸道残忍,以统驭他人为乐,这诸葛连城春秋尚盛,肯放弃冥教高位,倒是有些肚量。又想到了什么,道:“小家伙,你是竹节峰的弟子吧?”
郭昊呆了一下,随后才醒悟句话是对自己说的,怕自己声音不够大,屋外两人听不清楚,遂放开喉咙道:“晚辈竹节峰逍遥殿陆元放师父门下。”
祝九渊先是一怔,随即哈哈大笑,道:“陆元放这家伙性子最野,又贪花好色,想不到如今收了性子,也有了弟子!”
听他称呼陆元放的语气,竟似是认得自己师父的,而且辈分显然不低,郭昊忙道:“老爷爷,您知道我师父?”
“有了传人确是好事,不过瞧你这小家伙资质一般,又傻头傻脑的,可实在搭不上陆元放的调调啊!不会是他一时看走了眼,在人群胡乱抓回来凑数的吧?又或者是另有其他缘由,他迫不得已才收下你的么?”祝九渊所答非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