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纵是用心倾听,祝九渊还是不得不将那不足百余字的口诀接连说了三遍,郭昊方才记得清楚,气得祝九渊不住大骂笨蛋白痴。接下来几个月,在祝九渊的督促下,郭昊一直专心幻斗移星步法的修炼,甚至连他夜里修行《天脉九篇》的时辰都被占用了许多。在这位大明师的指点下,自然进境颇快,受益良多。
“天权、开阳、摇光……”
转眼间冬去春来,万物复苏,原本死气沉沉的羽画峰终于有了一些生气。虽然仍无野兽出没,但满峰遍谷繁华竞放,浓荫争春,倒也是一片盎然景色。这日清晨,祝九渊端坐石椅子上一边擎杯品茗,一边口中不断喝出北斗七星星位。在他面前开阔地方,一道残影倏忽来去,忽而在东,忽而在西,忽而在数丈高空,忽而却又出现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之后。端的是趋退如电,变幻无方。
“停。”
第三层幻斗移星七七四十九星位幻移已毕,祝九渊叫住了郭昊,道:“你这孩子,不枉我数月辛苦,总算有了些长进。”
“啊!”郭昊正在擦拭额头汗水,陡听得祝九渊夸奖自己,这可是他来到羽画峰后从所未有之事,还以为是听错了,错愕了一下,才醒过神来,连忙谦虚道“师祖,我还差的远呢。”
“哼,你这话什么意思?是指摘我教的不好喽?”
“没有没有,师祖教的那是再好不过。只是徒孙太笨,恐怕还学不到您教授本领的十中之一。”对于这位师祖喜怒无常的脾性,郭昊早已领教多多,连连摇头道。
“这还差不多,你给我记住了,以后纵使你和我的宝贝念儿比试惨败,那也不是我老人家传授的不好,而是你自己本身太过愚笨的缘故,一点怪不到别人头上。”祝九渊与陆元放心思竟出奇一致,未雨绸缪道。郭昊继续连连称是。
吃过早饭,郭昊依着师祖吩咐,进入羽画峰深处采集灵芝药草。这几年老猿倒是没什么变化,依旧一身雪白长毛,依旧胡闹顽皮,没片刻老实的跟在他身后。时近晌午,药篓里几乎已装满了玉灵芝百寻草等物,一人一猿此时来到了一处名为断魂崖的所在,俯空下望,但见山间云飘雾缈,深不见底,偶尔有影影绰绰光影在云雾深处时隐时现,诡秘绝伦。郭昊心中不禁暗想:“师祖还有赵师兄都说过羽画峰曾经是正魔大战的战场,死在这里的魔魄阴魂无数,叫我莫要随意走动。可是我在羽画峰住了几年,每天东奔西走,为何不曾见过一只?”思之不禁纳罕。便在这时,就听老猿吱吱叫了几声,一只长满白毛的爪子指着后方茂密的树林,似乎发觉了什么。
林间寂静无声,郭昊却立时有所警觉:“什么人鬼鬼祟祟的?快出来吧。”
“哼!”
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女从林间缓步走出,容颜如玉,白衣如雪,微步凌尘。声音既清且脆,乍一入耳仿佛珠落玉盘。然而那语音中的冰冷不屑之意却更加动人心魄,令人油然而生不可亵渎之感。
“这世上真的有仙女吗?”昊霎时间只觉耀眼生花,一时竟不敢相信自己所见是否为真?如今的他早不是当初的懵懂少年,千娇百媚的安仙儿;温柔腼腆的楚夕柔;亦或娇蛮泼辣的于红俏。这几位无一不是世间少见百里挑一的美丽女子。然而纵是如此,郭昊在他们面前尚且能够做到淡定处之。可是此时突兀出现在他面前的这位陌生中透着几分熟悉的少女,却顿时令他心驰神动,心头大震。
“死猴子耳朵倒灵。”
少女声若莺啼,说出的话来却毫不客气,直接指责起老猿来。只是出乎郭昊意料的是,这个只在祝九渊面前才会俯首帖耳百依百顺的老猿,此刻竟没被惹恼。一对圆眼上下打量了一番,似乎认出了什么,忽然间一蹦多高,竟然是亢奋之极,起始围着少女身边转起圈来。只见它一会儿做个鬼脸,一会儿又摆个可笑的姿势,一会儿又在地上打了个滚,极尽讨好之能事。
“你就是那个要跟我在七年之后比试的郭昊?”
郭昊正瞧得目瞪口呆,心说“白猿不会是生病了吧?”却突然听那少女开口问道。
“原来你是祝雪念姑娘?你终于来了,师祖他老人家一直盼着见你呢。”郭昊怔了一怔,猛地想起眼前少女是谁来,不禁又惊又喜道。
“我今天来是想看一眼你的太虚无极道法修行到了哪一层境界?至于无关之人不必提起,我也不想听。”出乎意料,对于自己的亲生祖父朝思暮想,祝雪念丝毫没有感激之情,反应冷淡的很。
郭昊心中不禁有气,道:“师祖他老人家因为挂念你,几乎每晚都会站到石屋旁边的那座矮峰之上眺望落碧峰方向。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的事轮不到任何人来管,跟你更无半点干系。”一丝异色在祝雪念玉也似的脸上一闪而没,语气却仿佛仍然没有丝毫变化。
“你……”
毕竟连祝九渊本人都能够处处迁就,是以祝雪念的事旁人确是无法多说什么。然而郭昊生性至孝,最见不得有人不敬长辈,再想到祝九渊几年来含辛茹苦教导自己,更是是按捺不住,气哼哼的道:“任性刁蛮、不讲道理,我才不想和你这种人多有牵扯,至于比试的约定事我看也还是算了吧。”
两人比试的约定乃是陆元放风恨昔两位师长一辈定下来的,郭昊哪敢随便取消?此时所言只是几句气话而已。殊不料他话音刚落,祝雪念本就晶莹如玉的脸颊瞬间又白了几分,显然气得不轻,道:“连你也瞧不起我!好啊好啊,我还不愿受风姨她们安排,跟你这个只会几下‘推窗望月’粗浅招式,却不懂多少道家真法的人有甚交集呢。”
“你怎么知晓我家传武学的招式……啊,你就是那年我在落碧峰碰见的那个女孩!原来你就是师祖的孙女!”郭昊刚才追问一句,蓦地想起自己在凰羽门唯一一次施展“推窗望月”,就是在天阶崖将绝美少女打落悬崖时候的事,不由得吃惊不已。
“你这人可也真是,这才过去多久的事,你便把我忘得干净。果然是个目中无人的小子,怪不得陆师叔会收你为徒,在这一点上你和他还真是差不许多。”看到郭昊目瞪口呆的模样,祝雪念心中好笑,虽然脸色仍然冷冰冰的,语气却终于微不可察的和缓了一些。
郭昊自觉无理,挠头讪笑道:“我以前得过怪病,尽管现在好多了,可有时脑筋还是不大灵光。没能记住你的模样,确是对不住祝师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