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风似乎毫不在意,道:“姑娘果然好眼力。不错,常某正是碧烟阁南派弟子。我这噬音六法使得如何,还请姑娘指教。”他这一说话,笛音自然终止,林易生终于不再挣扎,胸前血肉模糊,猛喘粗气。
饶是祝雪念已然有了七成把握,但听常风亲口承认,还是大为意外,心下暗自疑虑:“碧烟阁乃是正道七大派之一,素与凰羽门交好,为何其门中弟子会与朝廷勾连,残害别派人士?此事碧烟阁主事之人知不知情?”心中疑云重重,本想擒住常风问出实情,但转念一想在这鸾城之中,常风极有可能在暗中另伏有帮手,动起手来,对己方有害无益。思忖再三,殊无良策,只好走一步算一步,看这人究竟想耍什么诡计。
情知郭昊阅历有限,对各门派所知不多,跟他解释道:“天音阁向以乐音为宗旨,专习各种音杀之法,噬音六法是其镇门绝学,共分六层,初习之时纯以狂烈爆震之法伤人,与佛门的狮吼功有异曲同功之妙,算不得十分高明。待进入第二重的希声之境,乐音渐隐,终至于无,大成后能在无形无影之中杀人于无知无觉,诡秘无比。眼前这人大概已初窥第三重的化音境门径,不仅笛曲本身能够激发杀音,最为玄奇的是能将身边一些声响化入笛音之中,转为攻伐之力。”
郭昊没想到,世上竟有如此奇异的法术,道:“林易生如此吼叫,却不见有人循声赶来,难道就是因为......”
祝雪念接口道:“不错,他的叫声大都被笛音化解,因此传不出去。常风再催持灵力,将之转作了音杀之力,重新施害林易生本身。”
郭昊突发奇想,道:“岂不是说只要林易生忍住不叫,便可不受伤害?”见祝雪念笑意盈盈看看自己,这才醒悟即使不借外力,常风亦可自主攻击,讪讪笑道:“这倒是很像武学之中的借力打力之法,只是更加高明了许多。”
祝雪念小嘴一撇道:“噬音六法是极为高明的道法不假,但在此人手中使来,却差劲的紧呢。”
郭昊看了一眼林易生的凄惨模样道:“我倒不这么觉得。”
祝雪念道:“化音之境的极致,是将乐音所及之处,尽数笼罩,只要是在这段距离内的所有声响,无不引为己用,化为杀气。而这人刚才吹奏之时,虽然笛音杳渺,但我们却可清晰听到林易生吼叫,由此可见他虽已是化音之境的修为,控御之力差的却不只是一星半点,远未达到精细入微,无孔不入的地步。”
常风显露噬音六法,本有卖弄之意,却为祝雪念如此贬低,心下大为不悦,又不愿冲这娇滴滴的小姑娘发作。见她不回自己问话,却跟身边的少年说笑不休,怒意无由而生,道:“这位小兄弟既与祝姑娘结伴同行,本以为也是凰羽门出类拔萃的人物,不成想却连修真道鼎鼎大名的碧烟阁也都不知,当真是孤陋寡闻!”
祝雪念俏脸一沉,道:“碧烟阁蛮荒小派,噬音六法更是不入流的功法。我昊哥哥是不屑闻其名,谁能如何?”
她这番话嚣张已极,常风不由得怒气迸发,道:“姑娘这话实在过分,你说碧烟阁不入流也就算了,不过再怎么说噬音六法也是当世九大绝学之一,与贵门的太虚无极道法相比也不遑多让,如此谬言贬抑,未免与实情难符。”
郭昊与祝雪念对视一眼,均觉纳闷。修真之人最看重门户之别,若非有极大怨仇,通常不会羞辱对方门派。祝雪念是见常风轻慢郭昊,气愤不过,才口出藐视碧烟阁之语,不料常风压根不曾在意此事,倒似乎对自身所学噬音六法更为维护。
想到周希闵如今就对方手中,郭昊不愿再虚费唇舌,直言道:“碧烟阁勾结朝廷,抓了许多同道中人,究竟有何阴谋?”在他想来,仅凭常风一人之力,朝廷断不会与之沆瀣一气,十之**是碧烟阁在其身后撑腰,行此恶事。
出人意料的是,常风并未出言反驳,道:“我三十年苦修,噬音六法方有今日成就,想不到却被祝姑娘贬低至厮,委实心下不甘。不如就请这位凰羽门的小兄弟赐教几手,好教我知道噬音六法确是不过尔尔,徒有虚名,在风止门的太虚无极道法绝学面前不堪一击吧!”说罢短笛握在手中,就欲动手。
祝雪念愈发诧异,寻思道:“此人自称碧烟阁弟子,却口口声声只说噬音六法如何加何,对辱及自家门户之语置若罔闻,究竟是何原因?”正思索间,见郭昊迈上一步,却是要上前迎战。祝雪念急忙拦住,道:“区区噬音六法,没什么了不起的。昊哥哥你先在这里,看我破他法术。”
郭昊知道她是替自己着想,道:“小念,你身上寒气仍在,不可以妄用灵力,这人还是由我应付好些。”
祝雪念本想再劝,但见他心意已决,情知拦他不住,叫了一声:“昊哥哥,这个给你。”抽出仙冥神剑,放在他手中,忽然娇躯往前一凑,附着他耳垂低语了几句。郭昊听完,未即明白她话中之意,直到祝雪念怕他记不牢靠,又再重复了一遍。郭昊不禁大惊失色道:“小念,你教我的是......,这秘要太过要紧,未得师长允准,我不能听,更不敢用!”
原来祝雪念忧心他根基太浅,若仅凭现有修行跟常风放对势无幸理。她向来任性大胆,竞抛开严禁私授技艺的门规不顾,传了郭昊几句太虚无极道法中的剑诀。她对郭昊悟性知之甚稔,是以挑的都是些不甚高深的剑诀,只消有灵力根基,在心里再稍加推演,便即可用。
见郭昊一脸惶恐,祝雪念嫣然一笑道:“我才不管那些老糊涂怎么想,反正你是凰羽门弟子,自然要用本门道法对敌。难道要我眼睁睁看你被人欺负么?”
两人说个没完没了,常风早感不耐,催促道:“小兄弟如果心中没底的话,大可放弃,常某自不会强人所难。”言下之意是讥讽郭昊未战先怯,磨磨蹭蹭的不敢上前。
祝雪念心道:“我新教的剑诀虽然简单,昊哥哥也未必很快就能领悟,须得多拖延些时刻才是。”说道:“你这人好没脑子,这里是鸾城之中,喧哗之地,你是想要成千上万的人亲眼观赏你二人在此斗法吗?。”
修道之人讲究超脱世外,不涉凡俗,行事大都隐密异常,因此确是很少有人在大厅广众之下相约斗法。被祝雪念抢白一阵,常风自觉无理,青着脸道:“姑娘所言甚是,此事确是我思虑欠周。这样好了,出城向西有一个十里坡,地势偏僻,左近也无人家,我们就去那里可好?”
祝雪念本只是想多说几句废话,拖延时辰,不料常风自恃修行,全未将二人放在眼中,竟然要出城比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