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乘轩道:“五毒圣使此话何解?”郑朝先道:“属下觉得此人有如此修为,显非修真界中寻常人物,名气很大也未可知。不过此人很有自知之明,远远望见教主大驾赶到,他明白萤火之光无法与皓月争辉,是以为了保住脸面亦或性命,便退避三舍,避开教主您的锋芒。”
所谓修道之士,并非真的就是超然物外,与世无争。细究起来,他们对于声誉脸面的爱惜丝毫不弱于多数世人。是以尽管对于五毒老怪如潮谀词早已见怪不怪,但诸葛乘轩不得不承认他所说的话颇有些道理,哈哈一笑道:“五毒尊使见地果然独到,本教主也以为方才那人是躲了起来不敢见人,不过到底是不是因为本教主的缘故,那可不大好说。没准他是早闻本教五毒尊使鼎鼎大名,深恐遭了你的暗算也未可知呢。”说这番话时似笑非笑,目光之中隐含阴冷之色,在“暗算”两字时似乎语气尤重。
正所谓“疑心生暗鬼”,郑朝先不禁想道:“这人说起话来总是一副阴阳怪气的德行,真不知他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放眼望去,只见城内屋舍俨然,并无破损毁迹像,一如往常,诸葛乘轩心道:“有人在这城中故布疑阵,是专门为对付我而来的么?倘若如此,倒要加倍小心。”瞥了郭昊一眼,意有所指说道:“虽然人家避不见面,不过我们既然来了,不若进城看一眼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反倒会被那些虚伪至极的正道中人人嘲笑。而且远行辛苦,大家早已腹中空虚,总要找家大酒楼填饱肚子,才好继续赶路。”郭昊看不惯他讥讽天下正道,反唇相讥道:“你这位冥大教主看来还真是高高在上习惯了的,大清早的便想找个去处下馆子。殊不知根本不会有酒楼这么早便开门迎客。”诸葛乘轩面目被面具遮挡,看不出他神情如何,不过端木羞画还是发觉他脚步明显停顿了一下,随后才继续大步前行,哈哈一笑道:“我诸葛乘轩说要下馆子,那便一定要下馆子。你若是不信,咱们等着瞧。”
端木羞画心中暗想:“这个来自凰羽门的少年不知是真蠢还是装傻,这么一忽的工夫,竟然将鼎鼎大名的冥教教主与五毒老怪轮番挤兑了一通。”
冥教中人虽然大多横行跋扈,无恶不为,但此时或有强敌窥伏在侧,几人便不敢大意,是以并未祭器御空,而是步行进城。刚才走过城墙废墟,端木羞画陡觉情形有异,楚超群亦瞥见十几丈外一堵高墙墙角处有光芒一闪,立刻断定是兵器反射阳光所发,忙低声说道:“此处必有埋伏,请教主小心。”诸葛乘轩淡淡说道:“多谢楚尊使提醒,本教主省得了。”郑朝先暗中嘲笑:“诸葛乘轩此人的谦虚模样全是装出来给人看的,傲慢自大才是其本色。楚超群还真是愚蠢,自以为开口示警能够讨好,殊不知诸葛乘轩根本不会领情。”
越过瓦砾废墟,面前是一条笔直宽阔大路,远远延伸开去,直通翊州城中。此时街道上空无一人,一行五人脚步落在路面石板上,竟也发出嚓嚓轻响,愈发显得四周清冷寂寥,空旷凄清。正在此时,左侧临街一座大屋屋顶之上突然蹿出一人,弯弓搭箭,便朝五人所在之地射来,羽箭嗖的一下射中对面街边一座石雕成的石狮之中,直没近半。
郭昊暗叹可惜:“这人出其不意,猝发突袭,纵使杀不死人,但至少可射中四个大魔头当中的一个,可惜准头太差,竟而错失良机。”哪知他这个念头方刚生出,猛听得楚超群大喝一声:“不好,端木妹子快......”
话音未落,郭昊更未弄清发生了何事,耳畔便是“轰”的一声巨响,霎时间电光缭绕,乱世崩飞。郭昊只觉后背一软,已然被人紧紧护在胸前,轻飘飘的飞纵而起,只见旁边房舍树木飞速倒退,直到再次落回地面,站稳脚跟,才醒悟自己是被端木羞画抱着,顿时大窘。这时郑朝先的声音说道:“好厉害的箭术!”此时他已纵身到了一堵矮墙墙头,思之方才凶险情景,不由得余悸犹存。却听诸葛乘轩接道:“非也,此人厉害的并非箭术,而是他手中那柄仿制凰羽门的紫玉神弓。”
郑朝先等人这才发觉,诸葛乘轩竟还站在原地,未曾移动分毫。方才石狮炸裂开来,连青石路面以及左近数丈之内的墙壁尽都摧残的千疮百孔,甚至倒塌一片,诸葛乘轩身在垓心,却是安然无恙,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冥教三使俱个暗暗心惊,均想:“此人竟在千钧一发之际施法,阻住了敌人猝袭,其道行高深莫测、应变极快自不必说,胆量也真是大到了极致。”
修道之人有金刚不坏的说法,但诸葛乘轩修炼的并非此类神通,这一点楚超群等人心知肚明,因此自然想到了他是如何护住自己不致受伤的法子,对其惊人胆魄不禁又惊又佩。然而等到他最后一句话出口,几人却是吃惊更甚,几乎异口同声道:“什么?仿制紫玉神弓!”这其中还包含着一个少年的声音,正是郭昊,陡闻此事,孤陋寡闻如他,难免震惊不已,且此事与凰羽门实在牵连重大,因此忍不住开口发问。
诸葛乘轩未即回答几人,转身面朝屋顶道:“阁下能执掌仿制名器,想非寻常之辈,只是如此藏藏掖掖、鬼鬼祟祟,不怕丢了炉火峰一派的脸面么?”那人射出弓箭之后,便即隐没身形,不见踪迹,是以诸葛乘轩才有此一问。
端木羞画恍然若有所悟:“是了,天下修真门派宛如恒河沙数,但想要将紫玉神弓仿制成功,却是高明之极的炼器术法、举世难寻的天材地宝等等,缺一不可。而能够将这数者兼备的,放眼世间恐怕非炉火峰莫属,单这一点而论,恐怕就是凰羽门也是有所不及。”
那人踪迹隐没之后,便不再出现,诸葛乘轩只道他是有心羞辱自己,不禁微感恚怒,随手便是一掌,但见乌光飞窜,宛如墨龙狂舞,眨眼间冲入那间大屋之中,轰隆一声房倒屋塌,尘烟四起。
郭昊移目望去,却哪里有半个人影?便在此时,他身下地面鼓起裂开,一线寒芒激射而出,电闪飞驰一般,直奔一旁的端木羞画咽喉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