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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该等人少些再来的。你可是赵府的千金,却是要跟这些贫民挤在一块,臭气熏天的。”
赵寒轻道,“哥哥不争气,被贬官了却还不长教训,父亲长吁短叹。我不希望坏运气再延续到来年,自然要赶在年尾的时候来上香。”
丫鬟俏皮道,“奴婢我瞧老爷长吁短叹是叹小姐的婚事吧,小姐与端木大人早一日完婚,老爷自然就眉开眼笑了。咦,那是端木大人么?”丫鬟指了指,定睛看后才确定,自己还真没眼花。
赵寒轻转身张望,瞧见端木惟真用手挡着人,护着一个男子慢慢的往前挪动,那男子抬头似乎与端木惟真说了什么,赵寒轻只是瞧见那男子的侧脸,就把人给认出来了。
屠鱼跃似在跟端木惟真辩着什么,两人你一言我一句的,屠鱼跃笑了,而在她低头错过的那一刻,端木惟真也微微笑了。
“奴婢还以为端木大人是很严肃的人呢,原来也会笑呢。”丫鬟意外的发现,像是重重朝着赵寒轻的心上捶了一拳。他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从没有笑过,甚至连虚情假意的糊弄都不愿给。“……回府吧。”
丫鬟错愕,“小姐不是要给老爷和少爷祈求官员亨通的么。”
赵寒轻怒道,“我说回去!”
丫鬟不敢再多话,护着赵寒轻往回走。
屠鱼跃好不容易挤到了佛像前边,大手笔的捐了银子,跟一旁发护身符的小和尚张口就道,“麻烦小师父,给我二十个。”
小和尚瞪眼,抓了抓光头想了想,主持说过广结善缘。与人方便,好像也没说过每人只能发一个,于是就数了二十个给屠鱼跃。
屠鱼跃出了寺门,墨染他们聪明,晓得走散了退回入口等她。当见到她与端木惟真一起出来,眼睛像是被乌云遮住的星光,黯淡了下去。
屠鱼跃兴冲冲的朝他们跑了过去,把千辛万苦拿到的护身符给发了。发到墨染时,笑道,“这个不止有佛祖给的运气。还有当今皇上的祝愿,来年,你一定会健健康康。”
墨染心里五味杂陈。既是温暖又是悲凉。他明明清楚鱼跃心里想着谁,却还是要跟他们一样演起戏来,一心想等鱼跃真的有一日能放下。
他捏着护身符。
只想问问佛祖,为何做这样的安排,让他们都陷在泥沼里无法自拔……
秦凡一早就带着妻儿入宫。却是在宫门遇到同僚似有事请教,屠清雨就先带琼睿来见屠鱼跃。琼睿虚岁已是三岁,活泼好动,在殿里跑来跑去的,一刻也停不下来。直到屠清雨瞪眼呵斥,他才害怕的找人给他撑腰。
“姨。”
小家伙扑了上来。屠鱼跃把他抱到膝上,先是塞了一个红包给他,接着点了点他的小鼻子。宠爱道,“宫女姐姐们都在忙。你这样乱跑,会打扰到她们的,要是她们手里的菜打翻了,琼睿可就没东西吃了。琼睿想饿肚子?”
小家伙可爱的摇头,他的食量遗传了屠清雨。都是大得惊人。别看秦琼睿身高还不及她的腰,却是一顿得吃两大碗饭。所以饿肚子对他来说,那就是很大很大的事。“不想。”
“那就要听话了,你好久没进宫看姨了。”她点点自己的左脸,“亲亲姨。”
秦琼睿捧着屠鱼跃的脸,啵的直接送了一个沾了口水的香吻。
屠清雨皱眉道,“你总是乱教他些奇奇怪怪的事,男孩子怎么能随随便便亲人家的脸呢。”她想拉回儿子,纠正他这奇怪的行为。告诉他男孩子要顶天立地,不能总这么粘人娇气。
屠鱼跃不禁翻白眼,她不会以为琼睿已是能听懂她义正言辞的教训了吧。这年纪的孩子得要慢慢引导,而不是严厉的指责他这也错,那也错。
“他还这么小,这你也要计较?我看你是吃醋你儿子亲我吧。”她劝道,“有事慢慢跟他说。别动不动就骂,你以前比他还顽皮,哥有动手教训你么。”
虽说她有时也的确希望屠逐日能动手打她一顿,但她也明白只用打是教不好孩子的,或许还会让他以为以后遇到问题就动拳头,又出来一个屠清雨二号,可就麻烦了。
她轻轻捏着琼睿的小手,问道,“近来又会了什么游戏了?”
琼睿呵呵的笑着,在她怀里翻了一圈。才落地又被屠鱼跃抱了回去,在他脸蛋上重重亲了一口,毫不掩饰对他的喜爱。琼睿也喜欢这个疼他的小姨,笑得更是开心了。
反倒是做娘的干瞪眼,宛如被排挤在外一样,就差没不痛快的拔着手指。
屠鱼跃低头对秦琼睿教导道,“你娘虽是凶巴巴的,可是真心爱你,她生下你时吃了好多苦头,你要好好孝敬她。”
屠清雨脸红了,反倒扭扭捏捏道,“谁让你说这些了。”
琼睿还听不懂屠鱼跃的教导,屠鱼跃曾教过他说一些讨喜的话,他嘴甜道,“琼睿疼姨。”想了想又是补充了一句,“琼睿疼奶娘。”
屠鱼跃微怔,画娘如今人不在,琼睿却还是会提起她,可见平日琼睿与画娘的亲近。她问道,“奶娘很疼琼睿么?”
屠清雨觉得她问得奇怪,“画娘是他奶娘,当然疼他了,不疼他我才要把她辞了呢。以前屠府,奶娘不也很疼你么。”
“我就是想知道画娘有多疼他,才会让他这么惦记画娘这个奶娘,而不是你这亲娘。”
屠清雨皱眉,“我怎么觉得你似乎不太喜欢画娘呢,她人很好,这些年来帮着我打理秦府,帮了我不少。照顾琼睿又是尽心尽力。有一回,秦凡病了,外头刮风下雨,她二话不少就去给他找大夫,她本来就只用照顾琼睿,这些都不用她做的,可不用她做的她都做了。”
屠清雨忍不住帮画娘说话,觉得屠鱼跃对画娘的偏见实在是没有道理。
屠鱼跃心平气和的提醒,“你是琼睿的娘,是秦凡的妻,是秦府的女主人。我不是叫你事事要小心眼,只是你也不能完全没心眼啊,自己的东西还是要看牢些。”
“你说得画娘有所图一样,你起初见她就不喜欢她了。可人家说日久见人心,都这么久了,她什么样的人品我清楚。不是你说谁是坏人她就是坏人的,你要真这么会看人,端木惟真就……”
屠清雨一时心直口快,说出口了才后悔,她不是有意要重提旧事的,她瞥了眼屠鱼跃。
屠鱼跃逗起侄儿,不再看屠清雨,“你若不喜欢听,就当我没说过。”大年初一她可不想为些小事跟她吵。
屠清雨撇撇嘴,表情不怎么自然,“我去解手。”她背过身表情懊恼,怎么老是嘴巴的速度比脑子反应要快呢,她不是不明白,屠鱼跃是为她好。
有宫女来要给屠清雨引路,屠清雨道了句不必,这皇宫她来了不下数十回,早认识路了,何况她也不喜宫女跟着。
屠清雨边走边烦恼,要她回去给屠鱼跃道歉,对不起这三个字她说不出口,可什么都不说,她又觉得心里不舒服。要说什么呢。
屠清雨想着,与入宫拜年的官员的女眷擦身而过。端木夫人见到屠清雨与屠弄影几分相似的样貌,却是不确定是否是她,试探的唤道,“清雨?”
屠清雨停下脚步,她与端木夫人初见时她还是孩子,现在却已是为人母了。“你是?”她对端木家的人素来无好感,回到皇都几年了,也从未去拜访过这门亲戚,哪里还认得端木夫人。
端木夫人笑道,“你该叫我舅母。”
屠鱼跃这才猜出端木夫人的身份,“你是端木惟真的娘?”
端木夫人端庄的含笑点头,身旁的赵寒轻打量着屠清雨,心想屠家的四个女儿,果真除了屠鱼跃,个个皆是美人胚子。
屠清雨最不喜欢被人这样盯着瞧了,也将赵寒轻打量了一遍,直到端木夫人先做介绍,“寒轻是赵大人府上的千金。”
屠清雨这才换上一副原来是你的神情。
她早就说过端木家没好人了,她恼火端木惟真的背信弃义,鱼跃好歹是屠家的人,是她妹妹,再如何也不到端木家的人来欺负。
端木惟真若是无心,就不应该来招惹人。既然招惹了就不该那么容易的见异思迁。
屠清雨想到这,也不给好脸色了,有话直说道,“端木惟真也就是个肤浅的人。”
这女人除了长得稍稍好看点之外,到底是哪里比得过鱼跃了。标准的护短情节。若不是她不欺负女人,一定要揪着她打一顿。屠清雨瞟了一眼,走了。
端木夫人对屠清雨的不礼貌并不放心上,只是摇摇头轻笑,也亏得她是皇上的亲姐姐,才能这样仗着自己性子。她就算要在宫中横行,也没人敢纠正她不守宫规的大大咧咧。
看惯了前倨后恭,屠清雨的直来直往倒也有几分讨喜。
可赵寒轻却不是这样想的,心中的几分羞恼,终究是年轻,还藏不住。
端木夫人瞧见她拉扯着帕子的小动作,含笑在她手上拍了拍,示意她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