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金乌一直高悬在北极天柜之上再没挪动过。有了祖龙的大显身手,龙族士气大振,风头完全盖过其他二族,如今三座演武岛中守擂的全部都是龙宫,但却并非龙族。
两座稍大些的演武岛一座中是只似熊似虎的灰白色兽;一座中是只豺头龙身的兽,但龙身很短,爪子长的成为了四肢;最小的三丈方圆的演武岛中是一只雪白的样身人脸兽,身躯庞大,几乎占了小岛一半大小。原本三兽上来的时候都是人身,后来杀红了眼索性化作原型迎战,使得场面也更为血腥,叫人心生恐惧。
三兽生的奇特,看不出出处,白泽小声一一指出三兽分别是貔貅、睚眦、饕餮,身上有龙族血液,乃是低等小妖所生。滕逍才恍然记起来,怪不得那么厉害,原来是龙子。
演武岛上三位守擂者十分厉害,守擂三日,最后一日半天没人上台,纷纷避其锋芒。
曲孜行末,最先忍不住跳出来,单膝跪地向祖麒道,“父王,求父王恩准孩儿一战。”一张稍显稚嫩的娃娃脸上难得出现凝重之色。
祖麒缓缓道,“坐不住了?那就去吧。”
曲孜重重点头,右手一拍地旋身飞起,凌空翻了个跟斗轻盈盈站在了饕餮头顶,笑嘻嘻道,“我看你长得最好看,雪白圆胖,比我家穷奇还可爱,就跟你过过招吧。”
只见曲孜玄黑铠甲裹着修长纤细的身体,面容清秀白皙,正是少年英姿勃发的模样,悬空岛众仙妖纷纷摇头,没见对方是个丈大的神兽呢,刚才不知吞了多少人进肚里,少年这模样完全是找死,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饕餮被人踩在头顶调戏自是不乐意,硕大的头使劲向后一甩,想把人摔下去。曲孜岂能让他如愿,稳稳立在上头不动分毫,仍旧笑嘻嘻背着手。
曲孜再一跳,轻轻巧巧跳到饕餮鼻尖上,“笨重的大家伙,你咬不到我。”被激怒的饕餮鲜红的嘴巴大张,狂吼一声,岛上立时便出现一阵狂风向曲孜席卷而去。
那风非同寻常,乌压压一片黑色旋风,向曲孜袭来。曲孜心知那风不好相与,手掌一挥从仲海招来一团海水将自己团团围住,又掐个定字诀将那邪风定住,再一挥手将黑煞的邪风往饕餮眼中甩去。
饕餮饶是及时闭眼也中了招,眼睛毒辣辣地疼,使劲摇晃起来,整座演武岛便被他晃得浮动起来。饕餮只好摇身化成人形,使劲用手去揉眼睛。
曲孜趁机攻上去,饕餮匆忙接招,神兽自愈力强,加上那邪风本就是他发出的,没一会眼睛便好了。
两人纷纷祭出法宝继续缠斗,斗了半日仍是不分胜负,但饕餮身上被划出许多伤口,金红兽血染了半身,曲孜只手臂划伤一道,算来还是他胜面大些。
饕餮后世以贪婪残暴闻名,最喜吃,曲孜的血让他狂性大发。急躁起来向后一跳丈远立在演武岛边上,再扑上来的时候就化作雪白的羊身人面神兽,这套动作极为迅速,几乎是瞬间完成,曲孜只看见一张巨大腥臭的血盆口由上至下朝他扑将过来,只觉四面都躲不开,转眼间饕餮就要将他吞噬入腹。
曲孜反应极快,他脚下一顿足缩进演武岛土中,又从岛另一端钻出来,同样被血激怒了的曲孜从上朝下扑来的时候也化作兽形,刚好压在饕餮身上。
饕餮兽身巨大,化作兽形的曲孜比他更胜一筹,一身黑色鳞片的墨麒麟威风凛凛,雷啸一声直接咬在饕餮脖子上,利齿深深卡进他肉里。墨麒麟咬住饕餮脖子将他庞大的兽身四处甩动几下,直接扔出演武岛。
墨麒麟朝南悬空岛又吼几声,抖了抖头,似是炫耀般。充裕的阳光下他每一片墨鳞都闪着光芒,身上还沾着饕餮的血迹,威压四散,滕逍恍惚觉得,曲孜竟与祖麒有了三分相似。
滕逍转头,刚好与祖麒目光相对,撞上那人眼里来不及收回的某种情绪,心里竟有些害怕,忙移开视线。却又不肯堕了自己威风,硬将视线转回去。
祖麒依旧面目表情,但与滕逍对望的眼睛里,是赤-裸-裸的独-占-欲,浓烈的几乎要实质成一座密不透风的牢狱将滕逍包裹在内。
在滕逍不知道的时候,祖麒已然蜕变,变得危险强硬。滕逍才想起来面前这个人,他并不是人类,而是一只野兽。
祖麒以为他以他们的默契,有些话不说滕逍就会懂;他以为只要坚持和守护,总有一天滕逍明白;他以为滕逍从一开始就是他的,以后也是;他以为他们永远会在一起,不分彼此。
但这些认知在滕逍斩二尸的时候成了泡影,也让祖麒知道他多想当然。
他的沉默和等待,滕逍从来没入眼入心,现在甚至把他整个人从心里生生摘了出来。
是时候改变了。
祖麒抚上滕逍头发,顺着头发滑到面颊,最后停在脖子里,微微眯着眼睛满足地笑了。真想把他折断、撕碎,一口一口吃进肚里,这样滕逍就是他的了,完完整整属于他。
被这样抚摸,饶是滕逍淡定无欲,也忍不住悚然,明知不可能,还是怕那只手突然发力让他身首异处。
滕逍决不肯承认他在害怕,懊恼又愤怒,“摸够了吗?”无数目光粘在他们身上,祖麒这样的动作,如何不叫人多想?
祖麒不甚在意,硬是摸了个够,最后不容拒绝地握住滕逍的手。滕逍的力气比不上他,只好忍着怒气。
这是只野兽,他告诉自己。
曲孜变化回人形就盘膝坐着等下一个来挑战的人,除却身上盔甲之外,怎么看都是个瘦弱乖巧的少年。
此时演武岛上三人,貔貅、睚眦和曲孜,兽形貔貅和睚眦不好惹,人形的麒麟一族更不好惹,三者夺宝几乎成为定局。接下来除了几个艺高人胆大的为了夺宝不惜走险的最后都败归,无人敢上前。
祖龙虽未喜形于色,装酒玉杯里尽了又满,芳香美妙的琼浆玉液不知喝下多少。祖凤早几日前便同祖龙坐到了一起,他们的关系在整个洪荒都不是秘密,两人也从没遮掩的意思。
“你高兴的太早,”祖凤道,“你族锋芒太露,玄麒宫却内敛不发,最后胜负还未成定论。”
祖龙一口饮下杯中美酒,将酒杯重重摔出去,美玉做的杯盏顷刻化作齑粉散落仲海。“哼,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顿了一下,“本座倒忘了,凤王与兽王血脉兄弟,本座不过是个外人罢了。”
嘴角瞬间翘起来,眼角几十妩媚性感,祖凤笑着道,“你个没良心的,难道我说这话不是为了你好?若不是为了你,我也不致同血脉兄弟生疏至此。”
祖龙眼中的阴霾渐渐消逝。说到底,他同祖麒的争执还是对不住祖凤,祖凤能做到两不相帮已经很不错了,虽说他依旧对祖凤有些不满。
人心都是偏的,祖凤思索良久道,“我让孔宣去帮你好不好?”
祖龙嘴角一扯,无可无不可地应了。
两人相处方慢慢融洽起来。
***
“哥,求你了,别去啊。”
伏羲坚定地拂开拉着自己衣袖的手,“抱歉,这是我的选择。”唯一能让他注意到的方法。
女娲并非是个软弱的女子,想反,她跟她母亲一样坚强且有主见,但演武场上的守擂者不是好惹的,几乎所有上去挑战的人都进了他们的肚子。除了曲孜,而伏羲明显不想同玄麒宫交恶。
伏羲将小龟放在女娲手里,笑道,“帮我看好他,等我回来。”一跺脚凌空而起,飞向一座演武岛。
白泽第一个反应过来,忙道,“首领,与貔貅对战的那人……”小心翼翼地瞥了眼钦兀三人,不知该不该说。
祖麒漫不经心的,“谁?”
“伏羲。”然后滕逍趁祖麒不察挣脱被拉住的手,“这孩子长情的很,也不知像了哪个。”略嘲讽的语气。
祖麒却也不恼,微微一笑,“是本座的孩子,自然像了本座,你不觉得么?”说罢含笑望着滕逍,目光粼粼的,看得滕逍发毛。
滕逍嘴角一抽,特么的什么人啊这是,一会阴一会晴,遂不加理会。
祖麒又说几句话,不见滕逍回应,脸又黑了。
伏羲是得了雷神殿传承的,加上他麒麟血统,并不比貔貅差,两人你来我往打得难舍难分,一时分不出胜负,这样的局面比起实力悬殊的对打显然更引人入胜。在伏羲轻而易举招来一群玄雷之后,众仙妖对他的来历明了起来。
放眼洪荒,能招雷的小术不少,但雷毕竟是天罚之术,有大规模招雷天赋的除麒麟一族不作他想。伏羲如此修为,显然跟兽王有些羁绊。
伏羲并不是喜好出风头的人,随手放出这样大范围招数无非是想被祖麒注意到,可谓用心良苦。
正当所有人把目光放在演武岛上的打斗的时候,西方天空目之所极处出现一个红点,随着时间延长,慢慢红点扩大,变为一堆红点。离得进了,才发现是十几只的凤凰拖着美丽的尾羽乘云驾雾飞来,凤凰五色都有,但红色明显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