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冷凝月便清醒过来了,也没去叫婢女进来,自己梳洗了一番。心里想着自昨日柳如煜走后,自己竟然一夜好梦,不由轻轻一笑。冷凝月为自己随手绾了个发髻,插上几支精致的发簪,随即站起身,走到门口处,打开了房门。
“娘娘…”冷凝月没有想到,一打开门便看到了烟玉,烟玉的脸上有几分的苍白,看见她出来了,强扯出一个微笑。
“怎么了?你好像在这儿站了很久,有事么?”冷凝月缓缓说道。
“娘娘…您去劝劝月湘姐姐吧,她说您不相信她,已经在院子里跪了整整一个晚上了,奴婢怎么说,她都不听。”烟玉圆圆的大眼睛里染上了一点水雾,微微看向冷凝月。
“呵呵,烟玉,你还是太善良了,这样总是会被人欺负的。”冷凝月浅浅一笑,捏了下烟玉的脸蛋,便向庭院走去。
院子里种植了许多的鲜花,各式各样,美不胜收。而月湘却跪在中间的卵石走道上,面色仍是一片坦然,淡定得让人生疑。这条小道就算是赤脚行走也会十分的疼痛,况月湘还是跪在上头,面色又怎能如此平静?冷凝月走上前去,一把扼住了月湘的下巴,冷笑一声。
“娘娘,月湘知错了,请娘娘恕罪,请娘娘相信奴婢。”月湘淡淡出声,双目微微下垂。
“你何罪之有?我可是从来没有责骂过你一句。”
“奴婢曾和侧妃娘娘一道,想让你在太子殿下面前失宠。”
“这事我知道。”月湘闻言,面色闪过一丝的惊讶。却听冷凝月继续说道,“但是我并不在意,如果我在意的话,你早就是个死人了。而且你现在就跪在这里,看上去又不痛不痒的,没有一丝的诚意,若是你做了我说两件事,我就相信你。”
“娘娘请说。”月湘抬眸,看向了冷凝月。
“其一就是赤足在燃着的木炭上行走,其二便是躺在长满细刺玫瑰花茎上。那么,你敢做么?”冷凝月毫无惧意地对上了月湘的目光,嘴角微微上挑。
“娘娘,您怎么可以这样,要是如此做了,月湘姐姐会受伤的。”烟玉急忙出声,面色尽是着急之意,还有隐隐的一丝的气愤。
“够了,烟玉。既然这是娘娘吩咐的,奴婢做就是了。”月湘缓缓道。
冷凝月微微挥手,就命人将早已准备好的木炭和玫瑰花茎拿了出啦,还轻轻一笑,“月湘,你可得快点,这些东西我可昨晚就命人备好了,不要辜负我对你的一片心啊。”
烟玉闻言一愣,便想向前,但被冷凝月拦住了,泪水随即缓缓流出,似是有些害怕,蹲在了地上,双手紧紧捂住脸,冷凝月见此轻叹了一声。
月湘很从容地将鞋袜脱掉,毫不犹豫地走上了那堆木炭中,木炭温度很高,每走一步都发出一阵烧焦的气味,月湘面上的淡然终于被打破,紧咬住了下唇,却始终没有说出一句话。
“娘娘,这样您满意了么?”月湘走回地上时,脚上已是炭黑一片,还有些许灼伤的痕迹,说罢,还要将自己的外衫脱去,走向那玫瑰花茎。
“好了,我相信你便是了。”冷凝月拉住了月湘,“穿好鞋袜跟我去一个地方吧。那地方你以前兴许去过,我希望你还记得。烟玉就留在玉琼阁里。”冷凝月轻轻说道,果然看见月湘面色微微一僵,但还是艰难地向她行了个礼,便将鞋袜都穿上了,随着冷凝月一道走出了玉琼阁。直至走到太子府外,一路都畅行无阻,那些门卫和婢女都只是向冷凝月行礼,并未阻拦。冷凝月心里清楚百里漠寒如今有了颜玥婳,哪还会管她要去哪。但也许这也是他给她的特权,再说他若不精明怎会坐稳太子之位,应是昨晚便已看出了她心中的疑虑吧。
不多会儿,冷凝月带着月湘便走到了一处山崖,那山崖极为险峻,怪石嶙峋,又高万丈,站在那边上,竟有一瞬是漂浮于空中的错觉。
“娘娘,这里是…断情崖…”月湘脸上更是惊愕,眼里闪过一丝的痛苦被冷凝月看得一清二楚。随即轻轻一笑。
“没错,这儿确是断情崖,断情崖如此陡峭,若是掉下去之人,无一可生还。以前我还听过关于断情崖一个神话故事呢,传说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凡人爱上了一个美貌的仙子,可惜仙人有别,有情却也不能长相守,那凡人伤心欲绝,便从这地儿纵身跳了下去。仙子知道了后也黯然神伤,为了忘掉这一段情,便吃下了绝情丹,把这崖也命名为断情崖。千古来,很多为情所困之人都从这儿跳了下去,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还听说崖下长出了一种美丽的花,那花由这些痴情之人的血液灌溉成长,颇为娇艳。”冷凝月缓缓说道。
月湘伸手擦拭了下眼角的泪水,轻哼一声,“娘娘为何要带奴婢来这里,奴婢从未来过这地方,娘娘您只怕是记错了。”
冷凝月走到崖边,看了眼那万丈深渊,轻笑一声,“你也不用忧心,我只是一时兴起罢了,只不过如今看见这崖,心里倒是有些不是滋味了。我且还听说过,十七年前,有一个绝美的女子也从这儿跳了下去,那女子好似是花似国皇帝的婉妃,那婉妃还是当时的花似国第一美人和第一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且和花似帝也有一段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只是不知道为何这般绝妙的女子也会有想不开的时候。”
“娘娘,婉妃也只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您又何必在意。”月湘淡淡说道。
“呵呵,月湘,你不懂的。父亲以前跟我说过我娘的事,还说我娘以前曾被花似帝夺过,成为了花似帝的妃子,和这个婉妃关系十分之好,如今我也是为娘亲之友而感叹罢了。”冷凝月注视着那高山深涧,缓缓说道。
“不可能,丞相又怎会跟你说这些,再说那韶华公主尖酸刻薄,哪会有婉妃柔美的十分之一,她还处处陷害婉妃,让婉妃怀着身孕却被迫离开花似国,无家可归。”冷凝月倒是没想到一向冷淡的月湘也会有如此气愤的时候,不觉微微上扬了嘴角,“你又怎么会知道花似国后宫之内的事?这恐怕连北冥帝都不知道吧。”
“你…”月湘突然浅笑一声,“娘娘引奴婢来这个地方,心里肯定是知道了些什么或者又在怀疑奴婢,那又何必绕个圈子,直接问奴婢不就好了,呵呵。”
冷凝月佯装作一惊,正想回头,却不料肩上一痛,月湘运用内力,狠狠地朝着她的肩膀上打了一掌,冷凝月身子立马往前倾去,倒向了那深渊。就在落下的一瞬,双手却猛然被一只娇小的手抓住。
冷凝月一看,竟是烟玉在紧紧拽着她。
“娘娘,对不起,奴婢跟着您偷跑出来了。但是您现在要抓紧奴婢,奴婢会拉着您上去吧。”
冷凝月闻言一笑,“烟玉,放手吧,不然你也会掉下去的。”烟玉的身子已经被拽出去一半了,也在悬崖边上摇摇欲坠。冷凝月看见烟玉坚定地摇了摇头,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手指凝聚了一股内力,摸向了烟玉的脉道,烟玉双手顿时一痛,不自觉地松开了手,身子向后弹去,却见冷凝月最后冲她笑了笑,便直直坠了下去。
“娘娘,不要。”烟玉不由大哭起来,身子随即跌在了地上。忽而看向了身旁站着的神色已恢复淡然的女子,“月湘,我敬你为姐姐,你为什么要害死娘娘,为什么啊。娘娘之前便叫我要狠心一点,可是我却…这都是我的错,都怪我太软弱了。月湘,娘娘虽待你不好,但也从来没有要了你的性命,你凭什么…”
月湘微微看向了烟玉,缓缓说道,“烟玉,我记得你刚进丞相府时我就跟你说过,冷凝月会怜你,不过是从四处漂泊流荡的你身上看到了昔日她的影子。你难不成忘了么?冷凝月两岁时便逃出过丞相府,她待你好也许也是别有用心,亏你还那么忠心。”
烟玉闻言大喊道,“那又怎么样,我就是喜欢娘娘,从娘娘第一次向我伸出双手时,我就喜欢她了,如果没有她,我就会成为街边的饿殍。那时起,我便发誓,她是我唯一的主子。”
月湘冷哼一声,目光扫视了下崖边,也不看仍在地上哭泣的烟玉,转过身便走远了。
而这时,在断情崖的山涧,柳如煜抱着冷凝月立在那峭壁上。冷凝月轻轻一笑,“鱼儿进网了,接下来不就是等着收网了么。”
“你还真是有趣,”柳如煜好笑的看向了怀中的女子。“要是我没来,你当如何?难不成就这样掉下去摔死?”
冷凝月微微看了他一眼,“不过是赌一把罢了,若是我赢了,便可以将身边的隐患除去,而你也许是会来的,不然昨晚又何必将那写着月湘并非北冥国人的字条塞给我。就算你不来,我就这样死了也未尝不好,至少不用担心在以后还会被人暗杀或是劫持了。”
“你…”柳如煜一时语噎,绝美的紫眸里闪过一丝异样,随即缓缓收紧了抱着冷凝月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