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筝怒视着看起来若有所思的秦风,那眼神好像下一秒就要把面前这个“不守夫道”的男人抓去浸猪笼。秦风甚是不解地歪着脑袋,一方面他还是不知道自己哪里做的不好;另一方面,谁能告诉他莫筝那实实在在的杀气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自己的老婆已经讨厌自己到要杀之而后快了吗?
“小筝。”秦风刻意放低了声音,他知道莫筝最吃这一套,对于磁性低沉的毫无抵抗力。虽然这一招有点卑鄙但是这是个不拘小节的时代:“不要逃避,诚实地回答我,你是不是对我很不满意?”
哦不,他在说什么?!万一莫筝真的点头了他要怎么办?把小红本还回去然后两个人离婚?不,这绝对不行!他可是用了整整四年时间才把莫筝驯服成自己的另一半,然后自己就要像个恶心的恋童癖一般被嫌弃地推开吗?秦风的脸上还是那样冷漠疏离,只是头脑中想到的东西绝对不是一个绅士应该妄想的画面。如果莫筝真的要离开他的话,他绝对会这样那样再那样这样,最后再……
“我很满意。”一切不和谐的想象都被莫筝及时制止了。耶稣在上,这个世界不需要更多思想龌龊的存在了,秦风发觉自己险些就把头脑中不入流的动作实践出来,这对社会来说可不是个好例子。也许他该去翻一翻王清文的杂志,那些书里总是能找到奇奇怪怪的标题,譬如:如何挽回心灰意冷的新婚妻子?如果结婚四年也还算新婚保质期的话……
嗯刚刚莫筝说了什么?秦风不可思议地皱起眉毛,神色冷淡地打量着他的妻子。冷淡?不不,其实他也不想的,但是该死的谁来告诉他这个时候到底该是什么表情,最好不要太有难度因为他的面部神经坏死很多年了。
莫筝握紧了杯子,热牛奶早就失去了温度,和她的手一起变凉。她意识到秦风的目光中带着探究,知道自己应该再解释得清楚一点,于是她微低着头不去看秦风:“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作为丈夫来说,不会有比你更加合格的了。晚归的时候会发短信,在我胃疼的时候替我准备药,从来不会招惹桃花,虽然那也是你和我结婚的原因……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你都已经很好了。你是一个完美的丈夫,反而是我做得不够。你知道的,我没有那些人漂亮,也没有受过更高等的教育,就是个普通的大学生。你的工作我更是连看都看不懂,我什么都帮不了你。这样的我待在你身边,其实就像她们说的,很不般配……”
所以,这是什么情况?她们?她们是谁?被嫌弃的不是自己吗,为什么会是莫筝郁郁寡欢?秦风犹疑着正要开口,却被莫筝推了一把,那副开朗的表情哪里还有刚才失落的影子:“快点回去吧,王小姐该等急了!你这次又跟人家说了多长时间,我猜猜看,不超过五分钟吧?你不能总是中途出来,客人会不高兴的。”说着就把他往办公室的方向推,甚至还露出个灿烂的笑脸:“放心吧,只是前台招待而已,我不会真的搞砸的!”
所以说我并没有在意这个啊!般不般配别人管得着吗我又不是娶她们!长得丑就长得丑,没用就没用,我都没介意你自己在伤心个什么!呼呼,以上来自秦老板内心的气急败坏。当然,一如既往地没有表现出来。
秦风的咖啡杯在办公室门前被缴获,莫筝一手端着那个普普通通毫无特色甚至还有点廉价的马克杯,拼命地把他往里推,嘴上还嘟囔着快点进去之类的。居然连和自己说话都不愿意了吗?看来他的婚姻真的需要一个指导教师,专业的那种。嗯,最重要的是不会挖墙脚的那种。
不过话说回来,确实是时间回来了。莫筝有一点猜得没错,自己跟别人约定的时间从来不超过五分钟。而秦风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正好是准时的三分钟之后,和莫筝的谈话并没有耗费他多少时间,只是让他的心情小小地被打击了一下。作为一名成功的绅士,他的妻子居然对婚姻生活并不满意,这深深地挫败了秦风自我膨胀的尊严。然而现在毕竟还是工作时间,秦风调整了面部表情,认命地继续为他的委托人排忧解难。
短暂的放松时间让王绮思的脸色恢复不少,秦风慢慢地踱到自己的软椅旁坐下,结束录音笔的工作状态。一双眼睛快速逡巡着周围的变化:很好,矿泉水瓶被打开了,水量减少而且周围并没有被溅湿所以应该是作为水分被人体吸收了,说明他的委托人或多或少放下了防备;相对的垃圾桶里又多出一双白丝手套也就在情理之中了;办公桌的边缘有被擦拭的痕迹……嗯,如果他晚回来几分钟,是不是就可以收获一张完全干净的办公桌了?这是个不错的主意。
“咳咳。”秦风稍稍坐直身子,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关切模样:“您现在感觉好些了吗,女士?”王绮思微红着脸点点头,看来之前的失态状态也让她很难堪。
当d-iv明确地告诉秦风对面这位教养良好的女士极有可能患有强迫症的时候,弗洛伊德的另一句话就突然地冒出来:
强迫症患者的心理功能仍然处于肛欲期。
弗洛伊德这个人,什么都喜欢往本能和童年期上扯,然而这次,弗洛伊德这个大胡子可能真的为秦风的工作发光发热了一回。
“既然您已经平静下来,不如我们继续谈话,如何?”得到王绮思的肯定回答后,秦风这回终于开始了和对方的眼神接触,狭长的黑眸看不出任何情绪:“介意告诉我您的家庭状况吗?比如,您的父母如何相处,您的童年期是否快乐,诸如此类的。就当做放松交谈好了。”秦风说这话的时候出奇地平静,甚至带上点漫不经心的意味,然而王绮思方才还美丽羞涩的脸庞骤然间僵硬了一下。
有戏!秦风知道自己抓住了关键点,于是更加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等待可怜的女士作答。他知道自己的皮相很有优势,就连莫筝那个丫头最初和自己对视的时候都会脸红。虽然这给他带来很多麻烦【桃色麻烦】,但是不得不说很好用。王绮思反复咬着嘴角,似乎在踌躇着措辞。良久,这位名媛淑女才眼巴巴地回望着性格恶劣的咨询师:“这很重要吗?我不认为我的父母应该被牵扯进今天的谈话里。”
“您说的很对。”秦风相当真挚地冲王绮思眨眨眼:“这只是我的固定话题,每一个来访者我都会这么问的。王绮思女士,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之前您还在为父母的谅解而感到开心,现在却不愿意谈论到他们呢?您不觉得这其间存在矛盾吗?”
“你!”大概没想到声名赫赫的咨询师会像个流氓一样抓住痛脚不放,王绮思有些恼怒。其实谈论父母原本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秦风的刻意为之反而让她生出一种不安感。最终,良好的家教让她想不到针锋相对的方法,只能闷下这口气,语气冷淡地说:“他们很优秀,我为他们自豪。他们都受过高等教育,工作突出,社会交往很简单。当然,身体也很好。如果我没有这个毛病的话,他们也许会更开心。”
父母受教育程度良好。秦风点点笔尖,太少了,有用的信息还是太少了。王绮思虽然回答了问题,但是除了父母优异这一点外她并没有透露更多情况。
等到!社会交往简单?太棒了!作为事业成功的社会人士却维持着“简单的社会交往”,排除工作上的原因,更有可能是自身因素。如果一个父亲或母亲思想严谨、受过高等教育,必然会对自己和家人严格要求。在这种环境下成长的王绮思,必然会沾染其中的一些习惯。无论是变相反抗还是变本加厉,这些都是无法掩盖的。
“哦,那可真是幸福。”秦风嘴角笑意加深:“您和您的父母之间关系怎样呢?在您还小的时候,他们对您的管教一定很严厉吧?”
“godness!秦先生,能不能不要再用那个可笑的尊称了。”王绮思懊恼地泄下气来,犹豫了好一会儿,粉色的嘴唇咬得泛白,是个男人都该心疼了。然而秦风却对王绮思的楚楚可怜视而不见,似乎面对的不是一个魅力十足的女人,只是一个随处可见的抠脚大汉。
王绮思闪动着一双大眼睛,直到眼睛酸涩才不得不认输。对面的男人一点反应都没有,居然真的有女人愿意嫁给这么个油盐不进的木头?虽然不知道真身是哪位,但是王绮思莫名地对所谓的“秦太太”产生深切的同情感。
拧不过咨询师的王绮思只能深叹一口气,眉毛紧皱似乎可以夹死最微小的分子,叙述着自己不愿意回忆起的家丑:
“我的父母,很优秀,很尽责。但是他们并不相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