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若萱在自己心里吐槽够了,心情也平静了下来,基本能做到无视这魂体的种种语言了。
一开始她虽然闭着眼睛不说话,做出一派‘任尔东西南北风’之态,其实表情还是有点细微变化的。
后来她的表情舅舅完全趋于固化,呼吸日趋平稳,眼看着就要在这魂体的魔音穿脑之下直接睡着了。
这个认知让魂体简直不敢相信,一开始卞若萱显示出拒绝合作意向的时候,他说话就用上了点小洪钟法,加强了自己的声音,这也就是卞若萱发现自己无法忽视他的声音的原因。
一开始这做法肯定是起到了作用的,可他没想到卞若萱居然这么快就适应了,而且居然还有即将睡着的趋势。
更高级的秘法他不是没有,但那就不是卞若萱这么一个小练气能承受得住的了,他现在用的小洪钟法,都不敢太过用力,毕竟他的初衷不是让卞若萱受伤。
现在这话题基本已经被聊崩了,他算是看出来了,卞若萱其实是笃定他叫不来人,所以才会这么有恃无恐的,他应该换个方向。
可惜这次他又踢到铁板了,之前所说的要传人过来帮忙逼问,卞若萱还要推理一下才能确认自己其实是安全的,现在他转移话题到搜魂上了,卞若萱甚至有些跃跃欲试。
她有些什么记忆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本人也好奇自己到底是怎么和这灵器建立的薄弱联系,最好是这人搜完了能告诉她一声。
若是眼前这人是真身而非在这,她估计就老老实实乖乖听话了,但眼前这只是个魂体,她还真不怕魂体。
虽然不知道自己的神魂的极限在那,但这种残得不能再残,可能只是一道意识化作的魂体,她基本是有面对的把握的。
相对而言她比较怕的是这地方有什么大阵之类,这魂体若是操纵着这里面的什么阵法,她说不定也就范了。
偏偏选择的是她最大无畏的那种,吞噬了那残魂之后她正处于一种迷之自信加成的状态,这居然说要搜她的魂,她怎么可能会怕。
搜魂是要分出神识进入别人的识海的,她对自己的识海有信心,再怎么说,那里面那么多层的神魂封印,不能只挡住她一个人吧。
魂体发现她居然还是不为所动,这会儿也是惊讶的,生怕她是年纪小不明白搜魂是怎么回事,还特意夸大了后果给她仔细描绘了一遍。
卞若萱听着他说的可能会变成傻子的说辞,只想顶一句回去‘有本事来啊,看谁变成傻子’。
但是,既然打定注意不交流,那她就一句话都不会说的。
大概也是黔驴技穷了,这魂体在发现卞若萱依然拒绝合作之后,居然安静了下来。
卞若萱也是松了口气,被这魂体这么一闹,她估计现在都子正了,再不睡觉她就真的长不高了。
可惜她还是错估了这魂体的坚韧程度,暂时的安静只是为了更顽强的反扑,这口气松了没多久,这魂体又给她来魔音穿脑了。
这会儿她就能确定了,这魂体肯定是用了某种音攻秘法的。
音攻秘法的效果她不予评价,毕竟她的记忆里自己是没有对这种秘法对付过的,她的关注还是一如既往的俗。
这音攻秘法在她这也是和贵画了等号的,同等阶的音攻秘法能比正常术法贵上很多倍,而且还比正常秘法要难练很多。
所以散修基本没有音修,这东西如果没有个传承,自己去寻秘法学习,耗费太大了,这得砸多少灵石进去啊。
这次被魔音穿脑的内容她也稍微听了一下,这魂体大概也是发现强硬态度在她这行不通了,改走怀柔政策了。
你说这又是何必呢,早跟她来怀柔政策,她说不定早就和这人合作了。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她确实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在对方态度好的情况下,她是可以考虑适当降低自己的底线的。
这魂体终于主动交代了自己的来历,他是本尊留在这里面的一缕神识,现在祭坛上方飘着的那块盾牌模样的法器算是让他出现的前提条件。
这盾牌的作用就是启动考核机制,若是没有人把这盾牌带进来,所有进来的人是不会被分到单独的房间进行考核的。
听到这,卞若萱算是明白过来了,原来进来之后会需要要做那古怪地题目,根源居然还在她自己身上?
不过这魂体居然说自己只是本尊分出来的一缕神识,一缕神识居然能接近实质化,这本尊是有点强得过分了吧,生前得是什么修为程度啊,她有点不敢想。
既然他不威胁自己了,也不跟自己绕圈子了,卞若萱也就重新拾起了一点对大修士的尊崇之情,准备听这魂体把他的故事讲完,不偷偷开小差了。
有了前提条件,还会有后续条件,后续条件就是有人答对了第一套题中的任何一道,顺利被传送至这房间,到时候他就会现身了。
现身的目的也不是别的,是为了找个弟子传承衣钵,顺便帮他完成一点未竟之事。
听到这,卞若萱总算配合地睁了个眼看了他一眼,闻到:“暂停一下吧,你说你要找弟子?”
魂体一听这话,以为这事有戏,立刻露出一个孺子可教,或者说更像‘小朋友你很有前途不如跟我学做菜吧’的表情。
可惜卞若萱并不是为他的实力而折服,决定弃暗投明主动承认自己之前态度不好的错误,而是抱着一种兴师问罪的心态来的。
“之前我在那房里做过的题目,是不是就是你出出来为了选择弟子的?”
魂体给予一个肯定的回应。
“那你很棒,四大辅修里面唯独没有符道的题目,你那个年代符修还没断代,这歧视就表现得这么明显了?断代前的符修前辈们就这么不争气吗?”
“小道友,你现在确实有点不冷静了。咱们讲话还是要负责任的,不要开口闭口就想搞个大新闻。歧视符修这种事情,肯定是你误会了嘛。”
“哦?这事还是我误会了?”卞若萱倒想看看这魂体准备辩出个花样,“一共四大辅修,其他三道都有题目,唯独缺了符道。我作为一个符修,我辛辛苦苦把其他题目写完了,不对,是抄完了。我抄那么久,就为了看一眼这里面的符道题,结果做完阵道的就没有了。没有了!”
“真的,这宗门里符道相关玉简少得可怜这事我忍了,符道相关材料基本没有我也忍了,仓库里各种法器灵器,符趣÷阁按支算都没有其他的按堆算的多,我也忍了。”
“唯独就是这最后,我忍不了。凭什么其他辅修的都有题,就我们符修没有?符道就比你们其他道的差了?四大辅修可不是人评的,这是这么多代前辈在窥了天道后得出的共同结论。”
一套连珠炮轰炸完毕,这魂体居然比她还要错愕:“你说什么?里面没有符道的题?”
“没有,有我还犯得着骗你?你随便找一借口都比这强,别装了我不会信的。”
魂体露出一个苦笑:“我也没必要骗你,我现在只是一缕神识而已。”
“不瞒你说,我当初设下这些问题,说是说帮自己收徒,其实用代人收徒更合适。”
“我代的那人是个符修,我怎么可能歧视符修呢?代符修收徒,这里面怎么可能没有符修相关的题目?”
卞若萱盯着这人的脸一直看,直觉告诉她这人大概是没有撒谎。
“你知道我做的都是些什么题目吗?”
魂体不太确定地回答道:“除了第一题是我自己出的,用来考远古文字的识别之外,其他题我都只给了个具体的方向。”
“当时想的是要有两道考记忆的题,因为记忆是和神魂强度息息相关的,所以这两题最好是和标准答案一字不错。”
“然后得有一道考方向和图形的题,虽说是代人收徒,但其实还需要这人帮我做一件事,方向感太差也不行。”
“最后就是四大辅修的专业题了,其中丹、阵、器可以相应地简单一点,符道一定要能体现水平,收徒的毕竟是个符修,太差了可不行。”
“不过这难度也是相对的,体现水平其实也是根据修为来的,比如你是个练气期,你的符道题顶多就考一点筑基后的知识。”
卞若萱听完后,觉得她可能是做了一套假题目。除了第一题,这人的描述和她做的那些鬼题目,难道任何地方是相符的?
“那你听听我做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吧。”
“第一题最简单了,远古文字写的,问是不是这宗门的弟子。我随手写了个是,虽然其实我不是,这宗门灭了几万年了我不可能是。”
“第二题没有一点逻辑,让我写这宗门的门规,你们宗都被灭了几万年了,谁还记得你们门规。要不是我之前去你们宗门里捡了个身份牌,这题我就载了。”
“第三题更奇怪了,让我简述你们宗门的发展史,还什么详写首代宗主创宗的事,再写三件以上后续发展的重大事件。这题我也是从身份牌里抄的。”
“第四题让我画这宗门的主要地点示意图,这题还算正常。”
“第五题!第五题就能看出你们这宗门有问题!你们宗门对首代宗主的个人崇拜已经到了盲目的地步!那题是关于你们首代宗主的丹道理论的。”
“你猜我在哪找的答案?在你们宗门的入宗教育基础读本里!”
“首代宗主提出的理论居然被写进了入宗教育读本!那理论那么高深,像我这种稍微学过丹道的都基本看不太懂,这东西当入宗教育读本难道不是赤裸裸的拍领导马屁?”
执着吐槽的卞若萱并未发现,在她眼前的这魂体在她说到对首代宗主的盲目崇拜时,纠结地皱了眉。
“第六题就更过分了。居然让我写用茨莼合金与蚀硝铜共同作为主材炼制飞剑的问题,还让我写主材。”
“两种主材炼制怎么着也是奔着灵器去的吧,我才炼器就考我这个?就这你还说是根据回答之人的修为来的?谁会在练气的时候就学灵器炼制相关知识,这不是拔苗助长?”
“第七题最过分!考的那阵法,我翻了好多玉简才找到答案,最后一句写的‘化神以下请勿尝试参悟’。化神以下不参悟的题,用来考练气?那你们宗门真是厉害了。”
一气儿吧自己想说的都倒出去了,卞若萱这才喘了口气,从储物袋里摸出了点水出来灌了几口。
她原以为这魂体会解释几句,没想到这魂体比她还不能接受打击,一脸的难以置信。
所以她还冤枉他了不成?歧视符修这事其实不是他本人干的,是他的后人干的?
“小道友,你说的宗门史,能给我看一眼吗?”
虽然觉得这人就是这宗门的宗主,还要看宗史很奇怪,但是保不齐这人是想看看后人对他的评价呢?所以卞若萱也就随手摸了个身份牌递了过去。
看情况,这人大概是真的被后人坑了,这题目除了他自己出的那题,其他没有一个是和他的初衷相符的。
被后人这么阳奉阴违,这人这宗主当得还真是不咋地啊,卞若萱想了想宗门史里里记载的各代宗主生平,没发现有那种和符修关系好到能代为收徒的,也没发现当中有人在位期间不受待见到,会在卸任后会被人阳奉阴违的。
喝完水,凉水一沁,睡意也去得差不多了。
卞若萱现在对这魂体的反感也去得差不多了,既然这人不是歧视符修,那其他的非原则问题也就可以原谅了。
毕竟被宗门中的后人阳奉阴违还是一件挺可怜的事,其他的比如上位者通病她也就忍了吧,就当自己做慈善了。
实在猜不出这人到底是哪代的倒霉宗主,卞若萱觉得自己在这猜来猜去也没有个头绪,还不如直接问这人来得痛快。
“这位”一开口才发现自己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好,不过这人既然一开始就叫她小道友,她也就给自己长个辈分,跟着叫道友好了。“道友?看宗门史的时候方便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那人虽然已经面沉似水了,但还是调整了一下情绪:“自然是可以的,你问吧。”
“看你身上穿的,是这宗门的宗主法袍吧,你是哪代宗主啊。我也算看过你们宗门宗史的人,这里面可没有一个和符修关系好的。”
“我姓沈,这宗门应该只有我一个宗主是姓沈的。”
卞若萱刚想问一句,她怎么没发现这里面那个宗门是姓沈的,突然就想起了一个合适的目标。
这宗门的开派宗主,掏了个蜂巢用来炼制宗门,留下钥匙的那位,可就是姓沈的。
但这也不对吧,看后人那把首代宗主当神供起来的范,不可能有这被人阳奉阴违的待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