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过了许久,安檀才在浓墨一样的黑色之中看到了斑驳的光影。
这是什么?安檀想要伸出手抓住眼前色彩斑斓的光点,却连手臂也抬不起,安檀想闭上眼,可是身边总有嘈杂的声音让她时刻醒着,那熟悉的、癫狂的笑声,刺耳尖利,犹如指甲划在铜盘上。
眼前的五彩的光点越来越多,动的越来越快,安檀被逼得发疯,突然睁开眼来。
“娘娘,娘娘!”
安檀听着声音,眼前朦胧,痛苦的叮咛了一声,又闭上眼重新睁开,眼前才渐渐清晰起来。见映入眼帘的第一个人是尹初温,才踏实下来。
尹初温惊喜万分,忙道:“百合!娘娘醒了,快去备些参汤来。小怀子快去叫皇上”
安檀抿了抿干涩的嘴唇,呢喃了一句:“是你。你救了我。”
尹初温低下眼,微微有些羞赧,“娘娘是如玉的主子,亦对微臣有恩。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如玉呢?”
“娘娘安心,”尹初温道,“如玉跌伤了小臂,微臣已让她去歇着了。江贵人的手臂也被娘娘抓伤了,正在外殿敷药。”
安檀略有惊异,歉意不已,“生受你们了。”她慢慢的把手移到有些突出的小腹,虚弱道:“我的孩子,孩子…它有没有事?”
尹初温端起手侧的一碗鸡汤,一边喂给安檀一边道:“娘娘安心,孩子无恙,幸而如玉护住了娘娘,并未伤及胎儿。娘娘前些日子身心愉悦,胎气稳固。微臣又在参汤之中加了些安胎的药,稍作休息便无碍了。”
安檀舒了一口气,才偏着头看着初温轻声问:“皇上呢?”
初温看了一眼安檀,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说出来,“皇上在外殿审问白氏。”
安檀咬紧牙关,一双韵致的眸子沁出泪来,尹初温着了慌,手忙脚乱替安檀拭泪,一壁安慰道:“娘娘勿恼,仔细伤了身子。”
安檀偏过头,凝望着床畔一侧用云锻蒙的帐子,四角的五色福袋贴在帐子上纹丝不动。安檀的胸口剧烈欺负,强压着痛苦的欲望,良久,才发出一阵空落落的声音:“我自是恼的,只是我更怕…”
从身边伸出一双手来,执着一方锦帕将安檀脸上的泪痕抹去,“别怕,我在。”
安檀转过头来,正对上奕澈疲惫的双眼,尹初温也不知去了哪里。安檀忍不住大哭起来,强挣着坐起来搂住奕澈的脖颈,把头埋在他的怀抱里,她几乎泣不成声,“澈郎,澈郎,檀儿要的只是我们和孩子,我们三人,为何这样难!这样难!”
“是朕不好,是朕不好…”奕澈轻抚摸安檀的后背,眼底的血丝更浓,“是朕没有保护好你。”
安檀摇头,“与澈郎无关,是檀儿自己树敌太多,是檀儿不懂。”
奕澈的眼神晃了晃,细碎的余光中都是爱恋,“朕情愿你不懂,情愿你只是江南细雨中的不经世事的女子。”
“可檀儿不能够了,”安檀忍住泪意,从奕澈的怀中脱离出来,一手护住小腹,这几乎成为她最最惯常的动作,“不是么?澈郎顾念的是天下,终究不能面面俱到。檀儿想要护它周全,就不得不摒弃以往的我,”安檀的声音接近祈求,“澈郎还有旁余的办法吗?”
奕澈沉思片刻,终究摇摇头,低声叹道,“一切均是朕待你宠渥优容的缘故,可朕如何能白白委屈你?所以你自己打主意便是,”奕澈的目光略有闪躲,“只是…她们的孩子,也是朕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