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以女子之身执掌听事司,干的又都是阴私诡谲之事,不招人忌恨那是不可能的。
何况,龙幼株浑身上下的弱点多得跟筛子似的,一戳一个准。
朝野上下谁不知道龙幼株曾是须涂虏汗国的王女?又有谁不知道龙幼株曾在胭脂楼操持皮肉生意?皇帝龙潜时曾在孝期嫖妓,被五城兵马司抓进了衙门,闹得满城上下沸沸扬扬——嫖的就是这个龙幼株!
按说皇帝若是爱惜龙幼株,给她换个身份,随便按头说是哪家的孤女,就算朝臣知道龙幼株就是那个做了妓女的亡国王女,也绝不敢当面揭破。
皇帝就没有这么办。
他大大方方地把龙幼株从胭脂楼赎了出来,搁在潜邸养着,又恬不知耻地把这娼妇直接带到长信宫,交由太后“教诲”。只怕太后都没认清楚龙幼株长什么样儿,龙游转就平步青云,成了锦衣卫听事司的司指挥使。
这世道女子本就卑弱,似龙幼株这样集齐了亡国、破家、失身种种不幸的娼妇,更是女子之中最卑贱的底层。不止男人看不惯她衣衫光鲜地高踞诸公之上,连多半女子都容不下她。
钱八娘就极其看不上龙幼株。
谢茂巡幸西北时,太后代为监国,不知是出于哪一种考量,太后并未任用太监服侍案牍,而是召了一班女臣听用。这其中,最得太后看重的女臣之一,就有家中与杨皇后有旧的钱家闺女钱八娘。
钱八娘幼年常在东宫玩耍,与养在杨皇后膝下的谢茂关系不坏。
谢茂与承恩侯杨家不怎么对付,不过,他对杨皇后还算敬重,对钱家也存了几分体恤,如今承恩侯府是夹紧了尾巴不敢出头,钱家却还是抱住了皇帝这条大腿,连钱元宝前年都谋了个缺,去黎州某个小县当县令去了。
与宗室世家的贵女仕女相比,钱八娘这样武勋出身的千金也不算什么。
她很钦佩敬重与她同事的黎簪云。黎家也是两代前才发迹的新贵,不过,黎簪云的父亲是内阁大臣黎洵,家中又只得一个独女,从小被父亲养在膝下授以诗书经史,聪明温柔又大方得体,还有一种被父母珍爱尊重的自信。
哪怕黎簪云婚姻不幸,死了丈夫又被夫家夺了儿子,钱八娘还是很尊重她。
——大约也和黎簪云的低调有关系。
黎簪云守寡之后,常年素服简饰,不饮宴不交际,若非太后宣召起用,她连门都不出。
像她这么厉害的女子又如此贞静娴雅,钱八娘隐隐觉得她可怜,又觉得黎簪云这样的品行高贵的女子才真正值得敬重。
哪里像那个龙幼株,猖狂到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丈夫都不敢做的事,她要去做!她以为她是谁?比丈夫还有本事吗?娼妇就是娼妇,惯爱在男人堆里打滚儿,神气活现的样子,满脸逞能。怎么就没人把她拖回胭脂楼去,十七八个腌臜汉子好好伺候?!
钱八娘极其不服气。
尤其是太后还政太极殿之后,她就不必天天去长信宫上差了。
往日行走在宫门之内,亲手翻阅大臣手书的漂亮奏本,掌握着案牍之间那么一点儿小小的权力,被内阁文书写字尊称为女士,讨好地称赞她才学美貌,那是何等快意的日子啊!
如今只得天天待在家里,伺候婆婆起居,丈夫不体贴,万事都是冷脸训斥。她念着修身莫若敬,避强莫若顺的句子,想着这就是妇道,这就是女子生来的本分,一天天地熬着天黑,一天天地熬着天亮。
那日听说丈夫在外又养了个刚梳拢的小娘,才怀了孕的钱八娘仗着肚子里那块肉,大发雷霆。
她叫娘家家丁找到了丈夫安置外室的别院,纠集了一批打手,气势汹汹地上门找事——这是那妓女倒霉,刚好遇上了钱八娘怀孕,若是没有肚子里这块肉,钱八娘也不敢打上门去。
这大妇带着豪奴收拾外室的气势,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纷纷围拢上来看戏。
不巧龙幼株路过,见钱八娘带人闹事,想着同是妇人总该多帮扶一把,又有在长信宫前受教的香火情,难得动凡心的龙幼株动了恻隐之心,决定问问钱八娘出了什么事,再帮她一把。
那一日龙幼株恰好办妥了一件大事,皇帝赏了金银良田下来,她带着一帮子下属庆功。
所以,那日的龙幼株锦衣玉带,顶戴纱冠,被一帮子同样身披官袍的听事司下属簇拥着,前呼后拥,威风凛凛。她也不年轻了,尽管风华如旧,展颜时眼角就有细细的鱼尾纹撇出。然而,她出面揽事的姿态显得那样自信,强大,对她而言,美丽与否已经不重要了,她的价值不在皮囊。
龙幼株这一种完全挣脱了妇道约束的权力与自由,刺痛了钱八娘的心。
她才以为自己行使了大妇的权力,仗着娘家的势力,打进了丈夫豢养外室的院子,耀武扬威,获取了绝对的胜利,龙幼株的出现就把她贬得一文不值——她所有的荣耀都依靠着丈夫才存在。龙幼株却和她的丈夫一样,甚至比她的丈夫更有权力!
龙幼株她凭什么呢?她只是个被无数男人骑过的贱人啊!她这种贱人就该被老鸨折磨,被嫖客欺负,被龟奴殴打,喝无数下胎药,满身脏病,流脓溃烂,死在凄风苦雨之中,尸体连狗都不吃。
她怎么能活得比我还尊贵?比我还畅快?她这样的贱人,凭什么官位比我丈夫都高?
龙幼株问明白了钱八娘的烦心事,浅笑道:“这事也容易。”
把那外室小妾拖出来一问,原来还不止一个,除了青楼刚梳拢的小娼妇之外,另有一个从小服侍那妓女的丫鬟,买一送一,算是搭头。
“钱夫人当面,你俩这好日子是过不得了。说说吧,怎么想的?”龙幼株问。
钱八娘极其看不惯她当家作主的嘴脸,只是人前也不能坏了妇人贞静的品,冷眼不语。
那娼妇极其懂眼色,忙磕头道:“奴奴寄身青楼,货与何家皆不得自己,愿听夫人处置。”
那小丫鬟才不过十四岁,正是傻大胆的时候——若不是太傻,也不会被老鸨充作丫鬟,还当个添头送了。她就嘴一撇,冷笑说:“哪家官人不养妇人?世有七出之条,这嫉妒啊,可是要出妇的!”
龙幼株呵呵一笑,也不必钱家家奴出手,她手底下的秦百户就上前一步,一把将那小丫鬟的脖子拧断了。至于那娼妇,就被她挥挥手,说:“以后就跟着我吧。肯卖命,总有一口饭吃。”
钱八娘打上门来,也不敢真的杀人。手里没有那妓女的卖身契,随便杀人是要吃官司的。
现在龙幼株帮她杀了一个,她心里痛快极了,又恨龙幼株怎么不把另外一个杀了?看这样子,居然还要召进听事司去办差?这种贱人,就该死无葬身之地,怎么还能让她去当差?
她心里极其难受,可是,人前是要拿起大妇品的,口出恶言就不是贤妇。
龙幼株还请她喝了一杯热茶,听说她怀孕了,怕她回家不好应付丈夫,连跟下属庆功都推了推,专程走了一趟送她回府,向她丈夫、婆家解释:人,是我杀的,和钱夫人无关,不服气来找我。
那钱八娘的丈夫也是个浑货,当着龙幼株的面满脸谄媚,说两个妇人算什么?杀了就算了。
龙幼株刚走,一巴掌就抽在了钱八娘脸上,差点没把钱八娘打流产。
龙幼株是听事司长官,听事司是干什么的?钱八娘家中发生了什么事,龙幼株前脚走,后脚就有眼线把消息传了来。第二天,龙幼株就弹劾钱八娘丈夫量浅德薄、内帷不修。唬得那浑货下午就去听事司衙门找龙幼株磕头赔罪,保证再也不打钱八娘了。
龙幼株以为钱八娘就算不感激自己,起码也该知道,自己是为了她好吧?
万万想不到的是,听说丈夫吓得屁滚尿流去给龙幼株磕头的钱八娘,恨得心里几乎滴出黑血来。
——你、这、样、的、贱、人,凭什么叫我丈夫跪下?!
这是龙幼株理解不了的嫉妒与怨恨。
钱八娘在家中以夫为天,丈夫却去外边跪她觉得最下贱的娼妇,岂不是她比龙幼株还下贱了?她受不了这份侮辱。
她身为贤妇,要守妇道,要敬夫为天,她不能挑剔怨恨丈夫,所以,她就恨龙幼株。
你一个贱人为什么不守妇道?你都沦落去青楼了,你就该被人踏进泥地里,你还敢当官?你只是个妇人,居然不敬丈夫,居然叫丈夫给你下跪,你反了天了!简直颠倒阴阳,破坏纲常。
龙幼株在听事司执事多年,得罪了不少人,可是,明面上没有人敢对她下黑手。
有能耐害龙幼株的人,多半都身居高位,而文帝、孝帝、今上都是聪明人,能在这三朝混上高位的,也都不可能太蠢。身居高位又都不蠢的这么些位,谁会不知道龙幼株就是皇帝的一把刀?他们吃多了才去试皇帝的刀有多锋利。
故意调换相王府聘书,让黄四娘误以为与皇家议亲,借此坐实龙幼株失职一事,这样阴私恶毒又小家子气的后宅伎俩,就出于钱八娘之手。
——皇帝与定襄侯的关系好到什么程度,钱元宝是知道的。
当年衣飞石被杖责就是在西城兵马司大牢,钱元宝还抬了他自己的床榻去大牢里给衣飞石睡,里里外外照顾得十分狗腿,冲着衣飞石一口一个二哥的叫唤。
钱元宝又与八姐关系最好,姐弟两个无话不谈,所以,钱八娘也知道皇帝最爱重定襄侯。
在钱八娘想来,龙幼株身份如此特殊,外界都传闻她是皇帝极其宠爱的庶妃,定襄侯也是皇帝的男妾,两人岂能不互别苗头?趁机落井下石坑龙幼株一把,就算皇帝不怪罪龙幼株办事不力,定襄侯也要疑心龙幼株故意生事吧?
别的人或许搞不死龙幼株,定襄侯是谁呀?钱八娘对衣飞石深有信心。定襄侯和龙幼株一样是皇帝爱宠,他又那样本事,难道还治不住区区一个贱入泥的娼妇?
钱八娘上头有七个姐姐,全都嫁在京城。她的六姐夫许郭奕就在相王府上当差。
凭着这一层关系,她花钱买通了小厮,调换了聘书,中间还险些穿帮。
纳吉时,男方下聘书,要亲自向女方诵读以表示郑重,不能到女方家里丢下一份聘书,拿了女方八字就走。
相王府不大好做手脚,兴家不久的黄家却是个筛子,到处都是漏洞,泻药灌进茶汤里,男女双方都憋得脸发青。
重点倒是那个媒婆子,极其的不靠谱。
因拿了黄家老太太的二百两银子,刚透风说是皇家选妃,这下又成了相王府下聘,深怕黄老太太把赏她的银子要回去——都不怕被揍一顿,就怕黄家要银子。所以,她是憋足了劲儿想要把婚事做成。做成了,黄老太太赏多赏少,那就是她的谢媒钱,黄家不敢要回去,否则必然子女婚姻不幸。
明知道是相王府下聘,那媒婆子还是故意瞒着。
刚好两边都跑肚拉稀,那媒婆就咋呼着要双方匆忙走了一回过场,也没念那聘书,直接就让黄家收了。成礼之后,媒婆子就借口跑肚溜了。反正女方收了聘书,这事就算成了。跑得快是怕挨打。
钱八娘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孰不知她那一点儿后宅手段,在听事司完全不够看。
相王府到黄家纳吉当日,双方集体跑肚的反常事端,当天傍晚就传到了龙幼株案前。
第二天上午,事情如何发生,何人被买通,如何执行,又是如何扫尾,从头到尾都编成了一个完整的文卷,端端正正地放在了龙幼株的案上。
龙幼株都不相信是钱八娘搞的鬼。她觉得,钱八娘纵然不记她的恩,也不该记她的仇吧?
——看多了各种间谍阴谋的事情,龙幼株自然疑神疑鬼,暂时按兵不动,打算看看钱八娘背后是否还有别的势力,或者,她是否就是被人利用了?
她这一看,就看到相王府去黄家纳征的日子了。
皇帝突然带着定襄侯出宫,还意外地走到了黄家门口,这事儿把龙幼株越发弄懵逼了,难道钱八娘背后真有什么了不得阴谋?唬得龙幼株匆忙带人出宫护驾,就怕这事儿牵扯到谋刺皇帝的把戏上。
哪晓得什么阴谋诡计也没有。
就是黄家梦想出个贵妃,结果女婿从皇帝变成了王孙,心理落差有点大,一时承受不了。
龙幼株把黄家的事抹平之后,皇帝已经带着定襄侯离开了。
这情况让龙幼株也是哭笑不得。
这真是阴沟里翻船,多少大风大浪都过去了,栽在钱八娘这条小河沟里。
其实,被钱八娘算计一事,不算什么大事,她之所以没有立刻处置,也确实是想太多了。要不是刚好被皇帝撞见了,这样一点儿微末小事,根本惊动不了皇帝,她也不至于这么被动。
所以,龙幼株来请罪时,根本都不提钱八娘——实在不足一提。
偏偏皇帝如此震怒,骂她说不到要紧处,要她指认是谁想拆了听事司,龙幼株心思一动,就有一个名字从心头翻涌而起。
钱八娘?区区一个钱八娘,她十天就能摁死一百个。
这两年正经趾高气昂和听事司别苗头的人不多,蠢得脑子沤肥还活蹦乱跳的,也就那么一个。
相王府世子,谢莹。
“陛下,”龙幼株心思复杂地俯首磕头,声息沉重,“查无实据。”
当然查无实据,因为根本就不是谢莹干的!老娘要栽赃!
“查无实据就继续查。这世上岂有不透风的墙?聘书是谁去下的?在场的都是何人?宣读聘书的又是谁?——”刚起床的谢茂慵懒中带着一丝不耐,“这些事,需要朕来教你吗?”
龙幼株将钱八娘与媒婆都交了出来,低声道:“臣只问到这里,消息就断了。”
谢茂冷笑道:“你想指谁?”
“臣只是不解。钱夫人与臣并无恩怨,为何要花费这样多的功夫坐实臣‘办事不力’?”她冷静地抬起头来,“若陛下昨日不幸南街,此事就悄无声息地下去了。她花这么多功夫、心思,留下这么多的把柄,就办一件可能根本伤不了臣的事,这岂不是很愚蠢么?”
“你想指谁。”谢茂又问了一遍。
“陛下,钱夫人之姊夫许先生在相王府做少史,固然有些权力,可为济王孙下聘书一事,又有太后娘娘亲自过问,这事是他能做得了手脚的么?他且做不了手脚,钱夫人又是如何通过他买通一个小厮,就顺利把聘书给换了?臣以为,这此事上,相王府纵然没有故意之心,也有纵容之意。”
“谢璐?”
“臣不敢!”
“谢莹?”
“陛下明鉴。”
谢茂已经听出来龙幼株想动相王府了。
要说这谢莹也是个大奇葩,上回他儿子谢济跟义王府的谢长维抢船队,太后从中说和,谢济与谢长维都不吭声了,谢莹不服气,半道去劫谢长维,反被谢长维打瞎了一只眼睛,立马冲进皇宫要找太后评理,被宗正关在了宗正寺,谢茂回京就把他儿子谢浩立为相王府世孙了。
这还都是闹到御前的破事。
后来谢茂叫龙幼株去查,才发现那个船队早就被谢莹买下来了,专门哄谢长维去借钱买船队——放贷给谢长维的那个孙老园,也是谢莹在背后支使,本来是想叫谢济抢先买下船,再讹谢长维一个利。
义王府不怎么会捞钱,谢长维又是次子,本就分不到多少家产,手头当然不会那么宽松。
但是这谢长维有才华,也出身高贵,所以呢,他在京中各大青楼非常吃得开。
前不久谢长维才收了一个谢莹馋了许久都没上手的名妓做美妾,谢莹绕来绕去这么大个弯子,就是想让谢长维把那美妾当利钱赔出来。不求天长地久,只求睡个两晚。
哪晓得被太后从中说和,坏了他的好事,他才气急败坏去找谢长维打架,反被谢长维打瞎了眼睛。
因着前世谢莹乱站队的事,谢茂就腻味死他了,这辈子他还不老实,到处蹦达作死,谢茂也是烦得不得了。然而,谢茂固然厌烦谢莹,却不代表他愿意做一个被下属蒙蔽的昏君。
龙幼株的身份太重要了,若她学会了欺上瞒下,以帝王之威作兵刃肆意残戮宗室大臣,这就与谢茂建立听事司的初衷,彻底背道而驰。
他看着跪在地上屏息不动的龙幼株,突然笑了笑,说:“凡人都有好恶,朕也有。喜欢吃梨子,不喜欢吃桃子。喜欢美人,不喜欢丑妇。喜欢对自己恭恭敬敬心悦臣服的臣下,不喜欢……”他声音往上抬了抬,带着一点儿凉意,“狂妄自恃,以为能操纵主上的狂徒。”
龙幼株脊上倏地噌出一层冷汗,这一瞬间,她又感觉到了死亡的亲吻。
“丹墀下好像有一窝蚂蚁,你去瞧瞧?”谢茂还算客气。
龙幼株狠狠磕了头,膝行着退出了太极殿。这样深秋的天气,她狼狈无比地爬出皇帝内寝时,冷汗已湿透了贴身的亵衣。顾不得身边人搀扶,她踉跄起身,照着皇帝的指使,出门寻至丹墀之下,蚂蚁窝是没找到,她找了个角落就跪了下去。
这一跪就是整整半天,傍晚,衣飞石下差回来,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进门求情:“毕竟是一司长官,又是妇人之身……”罚人家跪那么久,太不怜香惜玉了吧?
谢茂听出他嘴里的言不由衷,这才有点惊讶,小衣这情绪是有些不对呀?单针对龙幼株的?
“你去告诉龙幼株,想查谢莹,朕准许她查。能把谢莹查出花儿来,该怎么死,朕就让谢莹怎么死——”他无所谓地勾了勾嘴角,“她是听事司的长官,她想查谁,就可以查谁。”
“只一条,不许栽赃构陷。若犯此诫,她必死无疑!”
“再问问她,前一回朕诫过她的另一条,她还记得吗?”
另一条禁令?衣飞石有些好奇,但他绝不会表现出丝毫的好奇来。
龙幼株听了朱雨传递的圣谕,心下大定。陛下终究还是信任我的!至于另一条禁令,龙幼株记得很清楚,不就是不许碰侯爷么?她有点奇怪。她一直对衣飞石恭恭敬敬,没有半点冒犯,怎么就突然提起这件事了?
莫不是……有人进馋了?龙幼株想起刚进门的衣飞石,微微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