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画怀孕的消息,风头甚至盖过了谢茂与衣飞石的归来。
宿贞和徐以方闻声下楼,宋静珍则张罗着要回老宅报信,整个家都沉浸在讨论婚礼的欢乐中。
豪门婚礼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随便,想要嫁入容家做媳妇,婚前要签订很多协议,什么离婚就分走一大笔财产之类的事情,在华夏老牌豪门里根本不存在。嫡长子继承制使得其他分支都没有瓜分大额财产的权力,何况是嫁入的媳妇?
反倒是容舜这样还未达到法定结婚年龄,只能举办婚礼的情况更单纯一些,不涉及经济纠纷、法律条款,说举办婚礼就举办婚礼,有宿贞默许,甚至能躲过老宅的审视挑拣。
几个女人坐在一起就讨论要办什么样风的婚礼,童画完全处于兴奋状态,这也觉得好,那也觉得好,转头就问容舜:“要不我们都试试?”
容舜也一脸傻爸爸样:“好。”
把徐以方都逗笑了:“傻孩子,婚礼哪能举办两次?”
童画后知后觉地哦了一声,这才想起结婚这事和吃饭不一样,不是哪样好吃就吃哪样。
反倒是容舜护妻成性,说:“只要是童童,结几次婚都可以呀。”
老一辈都希望原配夫妻能到老,多举办两次婚礼则是不吉利,唯恐触了霉头。
年轻人的想法和长辈不一样。只要结婚的对象是同一个人,多举办几次婚礼又如何?二婚三婚都是跟你结婚呀!不吉利之类的想法,根本不存在。
容舜这句话把两位妈妈和宋静珍都镇住了。
谢茂闻言则看了衣飞石一眼,若有所思。结几次婚都可以?
最终选择困难症的童画决定当甩手掌柜,容舜表示一手包圆,小仙女只要当天打扮得美美地出席就行了。徐以方每天都闲得无聊,很热心地要求帮着策划,宋静珍也举手加入了策划委员会。
这一阵兴奋劲儿过去之后,容舜冷静下来,面临的抉择非常多。
表面上看,他是父母双亡。容锦华死了,丁仪也死了。宿贞出席他的婚礼理所当然。
然而,容锦华如今是鬼修,日常和容舜有工作往来,儿子要结婚了,不让他出席太不近人情,让他出席——他用什么身份出席?倘若容锦华和宿贞都出席了容舜的婚礼,丁仪呢?又将丁仪放在什么地方?
说说笑笑到了晚上,上补习班的石慧回来了。
谢茂还记得石慧一度对容舜非常“上心”,听了童画怀孕的消息,小姑娘会不会吃醋?
哪晓得石慧将书包往地上一扔,惊讶又兴奋地看着童画平坦的小腹:“我要当姑奶奶啦!”
徐以方纠正道:“是姑姑。”
石慧的辈分也没算错,容舜一开始就敬衣飞石做老师,还喊过石慧姑姑,他的孩子称呼石慧姑奶奶半点不错。不过,这一段往事似乎都已经变得很久远了,远到徐以方、宋静珍都闻所未闻。
石慧在杭市读书时,童画常常去照顾她,二人关系很亲密,窝在一起叽咕叽咕说话。
少女的爱慕真潇洒无害。看着毫无芥蒂的石慧,谢茂不禁失笑。
——石慧从小就跟哥哥不亲,石一飞总是设计她被骂被罚,关系能好才见鬼了。
被衣飞石收养之后,小姑娘感恩之心虽有,却没什么感情。衣飞石天天跟着谢茂到处跑,兄妹之间正经也没相处几天。所以,石慧反而跟童画、容舜,甚至京市的宿贞、徐以方关系更好。
她回来也只是和衣飞石、谢茂打过招呼,就去找自己熟悉的人聊天玩耍了。
徐以方还很耐心地看了她的作业,问她这个老师怎么样,小班上着累不累?要不干脆请回来一对一教学?省得小姑娘天天往外跑,累得慌。
石慧沾着衣飞石的光,享受着前所未有的富贵生活,却一直没有迷失自我。她知道以徐妈妈的生活水平,帮她请个特级家教一对一授课不算什么事,但她不愿意过得如此娇贵——她不是容天美,她就是石慧。成年之后,她要靠自己的本事活着,她不想沉沦在自己负担不起的消费中。
不过是坐地铁去培训点上课,刮风下雪都有专车接送,这样的日子,从前想都不敢想。
“老师讲得很好,不浪费时间。同学也很好。我喜欢和同学一起上课。”石慧乖巧甜蜜地回答。
她是个自尊心很强的女孩子,但并不觉得讨好长辈是一件低自尊的事。如果有人对你很好,那为什么不能用完美的情绪回报她?类似于“接受帮助就要满嘴感恩觉得非常屈辱”的情绪,她从来就没有。
这孩子只要不姓谢,长得都挺好。谢茂冷眼看着,心中感慨。
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晚饭,宋静珍先带着两个疯玩一天快睡着的儿子离开,容舜在家里有房间,不过,童画到底要脸面,从来没在这里留宿过,二人陪着稍坐了一会儿,也准备告辞离开。
宿贞回书房取了一道符,装在黄布囊里,用红线系着,交给童画。
谢茂和衣飞石都知道那道符是何作用,都含笑看着。就听宿贞交代说:“孩子还太小。你带着童童去见妈妈的时候,仔细把这道符带好,不要冲撞了。”
宿贞口中的这个“妈妈”,只能是已经死去的丁仪。
容舜眼眶都红了,低声道:“谢谢妈妈。”
送走了所有的客人,家里只剩下两对母子,气氛略紧张。
尽管容舜背了口大锅,误导了衣飞石修为被废的时间线,可是,谢茂不准许衣飞石和宿贞单独相处,这件事本身就够反常了。人家亲母子,凭什么不让私下见面说话?
宿贞权衡利弊之后,也不再追问对儿子下狠手的人是谁。
——真是谢茂对衣飞石下了手,她能干得过吗?
她关心另一个问题。
“茂茂看过飞儿的伤么?究竟是什么毛病?怎么样才能痊愈?”宿贞问。
衣飞石不确定谢茂是否愿意配合撒谎,也不愿意谢茂接受宿贞盘问,主动解释说:“妈妈,这是我修行中的一点儿小岔子,已经在处理了。请您放宽心。”
不明真相的徐以方也跟着劝:“说不得咱们又想错了?上回飞儿身上的瘀伤,也是他修炼的时候受了伤,可不是茂茂干的。”
这说的是当初衣飞石进虚拟游戏修行,被捶打得浑身瘀伤,被两个妈妈误会为家暴的往事。
那桩往事让宿贞的想法又动摇了些,将信将疑。
衣飞石又掰扯了几个很专业的修行问题,对宿贞进行理论上的降维打击。
他的眼界见识比如今的谢茂还强悍无数,听他说得头头是道,不止宿贞相信了他的修为出问题是“修行破境的正常过程”,若非谢茂亲自动手破了他的玄池,他这番说词连谢茂都差点被他哄过去。
衣飞石对宿贞进行了长达四十分钟的洗脑攻击,谢茂始终没有正面回答宿贞的任何问题。
吃完了石慧削的水果,谢茂擦了擦手:“时候不早了。”
那边衣飞石和宿贞的沟通卓有成效,徐以方听了半小时天书,根本不知道说的是什么,怕宿贞再找谢茂质问,待会儿二人吵起来,连忙送儿子们出去:“折腾一天了,你们早些睡。”
一直到谢茂和衣飞石都走远了,宿贞才突然想起来:“我还没问——飞儿怎么拍电影去了!”
“年轻人玩个票,咱们家难道玩不起?叫他用个别名就行了。”徐以方安慰道,“茂茂做导演,飞儿做演员,俩孩子玩过家家么。他俩原本感情就好,有点什么小误会,多相处几天,误会也没了。贞贞放心,茂茂再敢胡闹,我肯定教训他。”
宿贞心想,你被那老鬼吃得死死的,还教训他?他不忽悠你就不错了。
※
谢茂与衣飞石回了别墅,发现在他们离开的时间里,有保姆阿姨过来整理过。
屋内摆放了新换的鲜花果盘,冰箱里塞满了半成品食物,浴室里放了新的盥洗物,卧室里的寝具也换了新。谢茂没有在客厅停留,径直回了卧房。
衣飞石照例跟随上去服侍起居,被谢茂提醒:“以后不用伺候了。”
突如其来一句吩咐,把衣飞石弄得有点懵。他这会儿正解着谢茂的衬衣纽扣,上下看了几遍,怎么想都不明白自己哪里出了问题,以前不都是这样服侍吗?
谢茂已经压下他的手,熟练地解了自己的扣子,将衬衣扔在地上。
谢茂很适应侍人的贴身服侍,不过,他也不是没有自理能力的残废,自己照顾起居不觉得麻烦。
“……是我哪里服侍得不好吗?请先生指点。”衣飞石尽量温驯地问。
“没有哪里服侍得不好。从前你我互相照顾,家里人看着是恩爱。如今这样,你我不觉得什么,你妈妈看着难受,我家老太太看着也着急。我有手有脚,不会把饭喂到鼻子里去。偶有不便之处……”
谢茂已经脱好衣服,步入浴室,水声哗哗传来。
衣飞石隐隐约约地听见,谢茂说:“我身边有昆仑服侍。”
若谢茂只说前面几句话,衣飞石还能和他再商量几句,现在谢茂自己提出问题——你服侍我,你妈妈看着不痛快,又自己提出了解决之道——我有昆仑服侍,衣飞石还能怎么办?
谢茂已经有决定了。
衣飞石站在熟悉又陌生的卧室里,轻轻摩挲着手指,镇压着心底的焦虑。
……
难得放假,谢茂夜里比较放纵,天蒙蒙亮才睡下。
衣飞石体力没法儿和从前相比,伏在谢茂怀里睡得很沉,二人都失去了意识的主宰,睡梦中习惯地拥抱在一起,谢茂一只手还习惯地揽着软被,将之覆盖在衣飞石横叉的胳膊上,似是怕他受凉。
衣飞石不仅被破了玄池,顶上三花也被削去,精气神大不如前。
人一旦精力不济,疲惫时,就会有很多形形色色的梦。
谢茂的手机被扔在床底下的衣服堆里,电话铃响起的瞬间,衣飞石猛地喘息一声,同时睁开眼。
他做了个噩梦。
谢茂听见了电话铃声,也感觉到了怀里衣飞石的颤动,缓缓坐了起来,靠在床头。
衣飞石脖子上有些冷汗,嘴唇微涩,翻身下床找到谢茂的手机,送到谢茂手边。
谢茂看了一眼,是方宪打来的电话。
“喂?”
【谢导,转场途中出了车祸,储存素材的硬盘有损毁。】方宪汇报的时候声音有点颤。
“没有备份?”谢茂不相信。
诚然拍摄过程中数据储存量非常大,但公司新买的摄影设备具有同步储存功能,拍摄时,在摄像机硬盘上存一份素材,还有一份素材直接拷贝至加密的云储存内。除此之外,摄影组下有个专门的素材管理,每天加班加点做第三次备份。
——就方宪那样拍个黄龙吸水都备份八次的谨慎,不至于出个车祸就全毁了。
【服务器被烧了。】方宪说这句话的时候,自己都不相信。
谢茂对此早有准备:“不用担心,我有备份。”
昨天离开剧组之前,他专门去了素材室一趟,就是为了做最后一次备份。
《岳云传》这个电影项目被天道所嫉,种种打压意外,山洪都来过一次了,一旦离开了谢茂和衣飞石的庇护,储存素材的硬盘出意外,真是半点都不奇怪。倘若主演不是衣飞石,说不定这会儿打电话来报信的,就该是倒霉主演出车祸了。
电话那头方宪沉默了片刻,建议说:【要不咱们去雍和宫拜拜?】
那你不如来拜我。谢茂笑了笑,随口答应:“我知道了。车祸情况怎么样?有没有人受伤?”
【人都没事。只有存放硬盘的箱子被撞坏了,我已经联络了技术人员看看能不能复原。】方宪口吻也轻松了很多,谢导手里还有备份就好。
谢茂安慰了他两句,让他注意安全,又给阿鲁导演和熊开新打了电话,叮嘱万事小心。
挂断电话,他看着静静坐在床边衣飞石,问道:“梦见什么了?”
衣飞石梦见未来末世的场景,梦见君上在流脓的大地上嘶吼奔跑,梦见君上在命运面前不甘地奋力抗争……他却无能为力,不能为君上献出任何一丝助力。
这是深埋在衣飞石心尖的梦魇。唯有封印了记忆,才能让他甩脱恐惧,一夜安眠。
他已经很久没有做这个梦了,也尽量不让自己想起那恐怖的现实。
这是绝不能让谢茂知道的秘密。
“一个噩梦。”衣飞石不肯说细节。
谢茂划开手机看了看时间,说:“中午有个饭局。你陪我去。”
他未必想让衣飞石随他赴约,但是,宿贞近在咫尺,他不会让衣飞石私下和宿贞接触。
衣飞石心想,是要去见昨天昆仑帮先生约见的人吧?叶家人?
※
叶家在隐盟之中的地位,一度能与常家争锋。
年轻有为的家主,人才济济的家族,他们甚至还养着一条甘受支使的龙。在丁仪执掌特事办期间,叶家是丁仪的盟友,借助这一层关系,叶家在世俗界与隐盟的势力都大跨步发展。
事情转机,发生在谢茂进入特事办之后的几年里。
原身谢茂刚进入特事办,就和当初担任副主任的叶萍青发生冲突,一拳把叶萍青揍回了老家。
丁仪牺牲之后,齐秋娴正式主持特事办,她选择了常家做盟友,叶家被迅速排挤到权力核心之外,齐秋娴甚至授意底下人向谢茂暗示,叶家有可能与境外修士势力勾结,谋取过道德天书云云。
——很早以前,齐秋娴就将徐以方和谢茂当做棋子,向丁仪背后捅过一刀。
谢茂对特事办和隐盟内部的权力斗争毫无兴趣。
他今天约见叶家人,主要是想知道,他记忆中那位出身叶家的地府鬼后,究竟是不是真的有可能存在于叶家?鬼后与叶祖同出一脉,出世时间也就在这三五百年之间,想要孕育出这等圣人,叶家必然有大气运加身,福泽平平的家族,绝不可能养出两位大圣人。
“谢道友,有礼。”叶持在门前降阶相迎,相当客气。
叶持是叶家的传功长老,也是当代家主叶萍青的亲爹,身份相当贵重。
当然,以谢茂如今在隐修世界的身份名望,叶萍青应该亲自来赴约。奈何这两人从前有梁子,谢茂一拳把人家干回了老家,就算叶萍青不计较从前的事了,谁能保证谢茂也不计较?思前想后,叶家就把大长老派了出来,先看看谢茂到底想谈什么。
“您老客气。”谢茂也抱拳施礼,寒暄两句,进屋落座。
这里是叶家在京城的一处别院,平时用来招待贵宾,谈些世俗的业务,叶家小辈出世历练,偶尔也会在此小住。因而屋子里就不是会所局,待客厅装修得很居家雅致,各处还摆着叶家人常用的物件儿,非常具有生活气息。
谢茂认为昆仑办事很靠谱。他才说要看叶家气运,昆仑就安排他在叶家人常住的别院会面。
“不瞒您说,今日冒昧来拜,实是有一件事想要向您请教。”谢茂不爱废话,说话也很客气。
到了他这样的身份地位,和人聊天也确实不需要拐弯抹角。叶持非但不觉得他无礼,反而觉得这小伙子坦诚爽朗,难怪被天道钟爱,梦中授以天书绝学,慈爱地笑道:“请教不敢当。道友不妨说来一听,咱们互相参详。”
谢茂仔仔细细地看着叶持。
叶持是叶家前任家主,也是现任家主的亲爹,若论家族气运,必然会在他身上显出肇端。
谢茂很少将修为用在看相卜卦之上,此时刻意用心观察,发觉叶家的福荫也就那样。别说出两位大圣人,能出一位他记忆里的叶祖都够呛……
“敢问老人家,贵府可有一位名叫‘叶锦程’的姑娘?”谢茂问。
根据史书记载,地府鬼后出身叶家,且在叶祖成神之后才现迹于世。但是,有了常老祖的前车之鉴,谢茂觉得这事儿说不准。
家大业大弟子多,除了本家的孩子,叶家还有许多归附弟子,成年之后才改姓叶。似叶持这样的大长老,只有极其优秀的精英弟子才能到他身边,被谢茂问了一句,他想了许久,说:“我不认得。至于是有或没有……见笑啦,得让底下人查一查。”
“劳烦您。”谢茂已经有八成肯定,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
※
赴宴回来的途中,谢茂一直很沉默。
他在整理自己曾经坚信的所有记忆,分析他记忆里的那个未来世界。
其实,记忆里有很多东西,认真推想一下,就会觉得它完全不符合人性,根本不可能存在。只是他一直以来都笃信着那份记忆,从来没想过合理与否——人是不是都相信,存在即合理?
我的世界里它就是这个样子啊!你不相信是因为你没见过!
——如果,记忆都是假的呢?
一个人人都能修真的社会,一个人人出生就拥有无尽资源的社会,一个没有饥饿、疾病、欺辱的社会。新古时代的所有修真世家都死死捂着自家的修行秘籍,宁可让它流失在时间长河之中,也不肯传给外人,怎么到了未来修真时代,所有人都那么大方地把秘籍送进了大学的课程表呢?
这符合人性吗?
修真时代的所有修士都成了神,所以他们拥有了神性?未来世界是一个诸神的世界吗?
假的。
那个拥有常祖、叶祖的未来是假的。
那个地府鬼后出身叶家的未来也是假的。
真正的阴天子是坐在自己身边的衣飞石,衣飞石是君上的一件铠甲,君上呢?
君上就是朕。
谢茂看着窗外盈盈开放的鲜花,阳光透过车窗,照在他的手背上。
他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就像他透过自己脑子里被塞得满满当当的记忆,却摸不到半点真实的感觉,一模一样。
君上?见了鬼的君上!
谢茂突然伸手搂住衣飞石的肩膀,亲昵的接触,很容易察觉到衣飞石的真实情绪。
——衣飞石如今修为尽废,如果他情绪有波动,很难控制住气血的流动。谢茂只要靠近他一点儿,就能感觉到他的反常。
衣飞石的反应很正常。
他不知道我的记忆里具体有什么。谢茂确认了这一点。
在谢茂的记忆里,地府鬼后出身叶家。如果衣飞石知道这一点,在谢茂吩咐昆仑约见叶家人的时候,他就应该开始紧张,谢茂主动向叶持提及鬼后的名讳时,衣飞石更应该觉得惶恐——
可是,没有。
谢茂记得很清楚,他和昆仑谈论约见叶家人时,衣飞石的表情有了一丝落寞。
他提及“叶锦程”三个字时,衣飞石毫无反应,大约心里有些不理解,不过,有外人在时,衣飞石一向不会露出任何情绪。
这证明衣飞石根本不知道地府鬼后的存在。
谢茂的记忆确实是假的。不过,衣飞石与此没有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