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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9 两界共主(63)(1 / 1)

初略制定计划之后,谢茂就等着惊蛰那日跟着宿贞去青城山“见世面”了。

和前次忙忙碌碌准备虫族资料、预备筹建特事办下属的修真大学不同,这一回,谢茂的日子过得相对清闲。铠铠的出现给他省了很多事,闲下来有空,谢茂还能跟衣飞石牵手约会培养感情。

铠铠只是偶尔脑抽,正经智商不低。他穿上谢茂炼制的皮囊,也不需要谢茂怎么管教,自己去把灵体和身躯的关系处理好了,衣飞石提点两句要害,他就明白自己该扮演怎样的角色。

——别的不说,角色扮演这活儿他干得真心不错,装了几辈子系统都没被谢茂看出破绽来。

真正说到养孩子,谢茂操心得更多的是容舜,连算搭头的常燕飞随便指点一二,也不怎么费心。

容舜于山川咒术一道是怎么学都学不会,惹急了谢茂,差点被狠揍一顿。

然而,揍能有用吗?不是容舜不肯学,也不是容舜学得不认真,就是学不会。道理我都懂,细节也做得一丝不苟,偏偏就是咒不起效,您说咋办吧?

眼见容舜被逼急了,揣着宝宝的童画也跟着上火,两口子半夜睡不着,开着灯一起研究咒术。

这日,徐以方才起床不久,下楼预备吃饭,家里的助理李女士就来汇报:“太太,出事了。”

“怎么了呢?”徐以方不是宿贞那样风风火火的个性,李女士来汇报的事情,肯定和儿子们没关系,既然和儿子们都没关系,能有什么大事?

她慢条斯理地扶着栏杆下楼,步态优雅轻缓,发夹上坠着的一粒珍珠都没晃一下。

“门外……草都枯了。”李女士似是强忍着惊吓,尽量镇定地说。

徐以方想了想,觉得起床时是觉得哪里不对,好像窗外景致有些不同。不过,她没顾得上欣赏风景,因此也没有太留意。这会儿听李女士说得古怪,也不着急去餐厅了,先往客厅看了一眼。

客厅里有大扇的观景窗户,窗外的草木绿植都是容氏旗下的一流景观设计团队布置。

原本宿贞独居时,因常常出差,家里长时间没人也不怕折腾,所以四季换景,春夏秋冬从客厅看出去的景色都不相同。徐以方搬进来以后,她常年在家,出门一趟撑死了三两天,再换景观挖树填坑实在嫌吵闹麻烦,整个园林的景观画稿就用上了长期设计,窗景有大半年没换过了。

现在隔着巨幅窗扇往外一瞧,那可不得了了,屋子外边就跟世界末日一样,草木全都枯萎了!

她立刻意识到,这事儿超出了正常人能理解的范畴。宿贞昨天出国了,家里能解决这事儿的就是几个孩子,她想给儿子打电话——作为一个妈妈,遇事第一个反应肯定是找儿子。

“我手机呢?”徐以方问。

助理连忙递上手机,徐以方在拨通谢茂电话之前,看了一眼时间。

上午八点十一分。

……儿子就算睡醒了,这会儿大概也没起床。

单身狗睡醒了在床上玩手机,谢茂他用得着玩手机吗?!

“常先生呢?”徐以方又问。

李女士说:“常先生昨晚没回来。”

“给昆仑先生打电话,请他过来一趟。”徐以方说。

常燕飞住在主宅,昆仑则一直跟着谢茂、衣飞石住在隔壁,若非必要,徐以方尽量不找昆仑,现在也是没办法了。

五分钟后,昆仑就到了。

“太太,这件事您不必担心,是咱们自己做的。”

昆仑在外边看了一圈,整个园子的草木都废了,死得透透的,连土壤里的肥力都席卷一空。

这是诅咒。他不太喜欢这种力量,万物生而有灵,不止胎卵湿化,大地山川也有生命。这诅咒的邪恶之处,在于把所有的生命力都抽光了,草木死了,泥土死了,连与之连接的大地灵脉都死了一片。

昆仑印是法则神器,携天地钧旨,钤万物以神威,主要力量在于封禁。他本身没有再造生息之力,面对这一片被诅咒过的惨像,昆仑也是束手无策。

“这地方没留下什么遗患,枯萎的草木和地下土壤都能碰触,太太使人来整理就是,不需要特别处置。”昆仑安慰道。

谢茂正习惯地粘着衣飞石赖床时,听见了哗啦啦枯木倒地的声响。

他摁开窗帘,这才发现满地都是工人。大约是被刻意关照过,他和衣飞石寝室附近没什么人,但是,窗外草木枯萎,泥土中生机断绝,远处还有麻利地清理着园子的工人正干得热火朝天……

谢茂不禁摇头:“真没救了。”

衣飞石浑身懒洋洋地不想动,拿走谢茂手里的遥控器,嗓子因缺水略沙哑:“咒术的修行很挑剔心性,便是学不会也不能怪罪阿舜。我主修拾鬼术,别的功诀法门,先生也不曾少教给我。他如今学不会山川咒术,先生教他一些别的功夫,也是两不耽误?”

咒术确实是容舜主修的功法,衣飞石有来自未来的经验,谢茂也知道六千年后容舜的成就。

无一例外,容舜皆以咒术封神。

衣飞石觉得这是顺其自然的事情,情势所迫,到了那个临界点自然就学会了。与其纠结主业不习的问题,不如先把选修课上起来。作为谢茂认定的首席弟子,容舜若是打不过师弟们,这日子怎么过?

谢茂在被窝里抱住衣飞石,扶着他的腰身慢慢磨蹭,算了,懒得想了,专心小衣。

二人埋头温存了片刻,衣飞石正享受时,抱着他的谢茂到底还是想不通,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一边怼他一边嘀咕:“这添香的红袖都会写诗了,少爷还懵逼呢!什么玩意儿!”

把衣飞石弄得哭笑不得,有点气氛都毁没了。

接下来的温存也没见谢茂多用心,二人第一次草草了事下了床,谢茂在浴室洗漱时还不怎么爽快地吩咐衣飞石:“给容舜打电话,叫他过来。不许带着童画。”

——这一副要找事儿的样子。

衣飞石没有打电话。

他在床边坐了一会儿,走近浴室,说:“先生,在未来,阿舜是咒术的唯一承继者。”

君上所统治的诸天诸世界里,咒术没有太大的生存空间,因为,君上用惊蛰春雷枝酿出了一种能够免疫咒术的大杀器——纯阳水。任何人服下纯阳水之后,就对诅咒彻底免疫。

容舜在未来当然不叫容舜,他姓姚,舜是他祖上某位老祖的谥号,姚家的咒术传承非常古老。

纯阳水出世,无数咒术世家纷纷没落,容舜所在的姚家遭遇最为惨烈——他们的仇家服下纯阳水之后杀上门去,咒术失去威慑力,姚家满门尽殁,只有容舜游学在外逃过一劫。

容舜花了四年时间,将仇家一一杀光,他最终找上了谢茂。

他也要找谢茂报仇。

结果也没什么悬念,黑化的容舜并非真黑化,他讲道理。那时候的君上还不是君上,脾气还挺好,轻而易举捉住容舜之后,也没有顺手捏断容舜的脑袋,坐下来好好跟人家聊。

两人聊了半个晚上,容舜抱着原打算刺死谢茂的匕首哭得稀里哗啦,擦擦眼泪就要离开。

君上问他去哪儿?

哭懵逼的容舜无处可去。

于是,他就成了谢茂的大徒弟。

容舜算是谢神府唯一一个带艺投师的弟子,还深得君上喜欢。

君上教了他很多东西,他也学得很认真,进境非常快。然而,他始终没有忘记自己没落的家族,将君上教授给他的一切知识,都用于反哺自己家古老的传承。

在世上所有咒术世家都逐渐消失的数千年后,容舜成了唯一的咒术承继者。

他的坚持也并非毫无希望。

在师徒二人彼此深入了解之后,君上信任他的品性,把纯阳水的配方和制作原理都教给了他。

他成为了世上唯一一个能够无视纯阳水、依旧能咒死人的咒术师。

毕竟,若纯阳水是君上给所有咒术师的□□,被咒者的解药,容舜近水楼台弄到了纯阳水的配方和制作原理,想要绕过这道屏障就很简单了。

谢茂从未来带了许多修真知识下界,唯独没有带来咒术,因为谢茂确实不大会。

——他正儿八经是在宿贞咒杀容舜的时候,跟着常燕飞反推现学的。

衣飞石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谢茂也没有找到重点:“你是说,我不是咒术师的祖宗,容舜才是?别的不提,就咒术修行上而言,轮不着我教他?”

这是故意说怪话了,还是对容舜学不会咒术的时耿耿于怀。

衣飞石无奈地说:“心思纯善之人,学不会咒术。”

真的不想跟先生这么说,可是,这是咒术界的常识,先生竟然半点都不知道。

谢茂刷牙的动作顿了顿,慢慢吐出一口水,在镜子里看了看自己长出来的胡茬,拿剃须刀剃干净之后,才说:“知道了。”

这反应真不能算太正常,衣飞石上前抱住谢茂:“先生。”

谢茂拍拍他的屁股:“去洗澡。”

洗手台的水龙头还在哗哗流水。

衣飞石从背后抱着谢茂,哗哗冲起的水流突然漾起一片水花,在半空中凝固。

柔软的水流彻底违背了物理法则,在空中凝聚成阴阳鱼的模样,阴中一点阳,阳中一点阴,抱阴负阳,冲炁而生万物。

这是世间的真理。

孤阴不生,独阳不长。

这世上,完全的善,完全的恶,都是不正常的,不可能长久地存在。

谢茂和宿贞能学会咒术,不代表他们是坏人。

容舜从学不会咒术到后来心态改变成咒术大家,也未见得一定是坏事。

道理谢茂都懂,衣飞石也不敢对先生进行说教,他只能玩个小花样,希望谢茂能放弃那片执念。谢茂伸手,指尖在水花凝成的阴阳鱼里搅和了一下,原本界限分明的阴阳鱼霎时间混混沌沌,化成一片。

“我毁掉白玉如意之后,回到六千年后,盒子里出现一枚剑形法器。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

谢茂轻轻握住那片悬浮的水花,原本凝聚的水瞬间崩碎,淅淅沥沥淌了一手。

“这代表着历史的惯性无比强大,想要改变未来的走向非常困难。”

“毁掉了白玉如意,它会自动出现一把剑形法器进行填补。我回来之前,已经知道了这个世界的真相和结局,知道始作俑者是谁。可是,就算我在今天杀掉了他——他目前所存在的意义,也不过和那枚被我毁掉的白玉如意一样。杀了他,未来世界随时都可以自动填补出另一个‘他’。”

“这种改变对大局无关紧要。”

“但是,对身处局中的相关者来说,一些细微的改变,就能挽救他悲剧的一生。”

衣飞石静静听着,相信谢茂不会无的放矢。

让容舜尽快学会山川咒术,这对容舜一定很重要。只是,他也不明白,人心是世上最伟大的东西,哪怕圣人也无法改变人心,谢茂打算用什么样的法子,让容舜纯善的心灵变得有瑕疵?

“我去给阿舜打电话。”衣飞石不再劝说。他原本就该尊重谢茂教训徒弟的方式和意图。

另一边。

挂断电话之后,容舜还没怎么样,童画急得都要哭了:“叫你去老师那边?不是妈妈那儿吗?”

“没事的,你一夜之间把花草都杀光了,闹出这么大动静,先生和老师要问问也是正理。”

容舜说着便起身换衣服。他从小就是个一丝不苟的性子,跟童画在一起之后,终于还是被带跑偏了些,在家窝着就穿着背心,怎么舒服怎么来。

搁往日两分钟就能出门,现在还得更衣打理,稍微花费些时间。

童画紧张地围在他身边,给他出馊主意:“那……要不然,你就说外边那些花花草草都是你咒死的!反正咱俩住一个屋,他们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干的,对吧?”

“你也别说死了,就说你这个咒术时灵时不灵,也不是次次都能成功。”

“这样先生要是查问你,让你再咒一遍试试,你就说太紧张不灵了!必须不紧张的时候才能成功。咱不怕,咱俩谁跟谁呀?以后我也可以帮你作弊,专门当你的枪手。”

“舜哥,舜哥哥,你觉得我说得对不对?事急从权,这也总比一直学不会老被训斥好吧?”

容舜已经穿好衬衣,吹好头发,回屋里取手表戴上。

他对童画一向耐心,一反常态始终不搭腔,就是不同意童画的意见。

童画更着急了,说:“谢先生这些天看你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眼看就是午饭的时候,不去妈妈和阿姨那边,专门叫你去那边问话,是不是要揍你?前天他还说你太笨了,要给你‘开窍’。我看见了,客厅里那么长一根手杖,可不得打坏你?”

容舜绷着的脸色终于破功了,被她的臆测逗得想笑。

“先生开玩笑呢。那根手杖是他送给爷爷的礼物,不是用来打人的。”容舜捏捏童画都急得红起来的小鼻子,柔声道,“放心吧。先生脾性好着呢。再说,就算先生要揍我,老师不还在么?”

童画被他点一下就有点晕陶陶的,等到容舜再低头亲她一下,她就更晕了。

那边容舜趁机出门,人都走出去二十米远了,童画才醒过神来,气得踢门:“你骗谁呢!”

先生要是揍你,老师不给他加油助威才是见鬼了!反过来如果是老师生气了,先生说一句话,大概率能劝得住。童画气咻咻地,油盐不进,死脑筋,被先生打死了活该!我才不给你收尸!

容舜回头冲她做个鬼脸,一溜小跑朝着谢茂和衣飞石的别墅奔去。

在园子里干活的工人们都面面相觑,这是咱们高冷优雅的小容总裁?不能吧?可能是小容总裁的亲戚?堂兄弟什么的?反正肯定不是小容总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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