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行云说这个地方是上古神魔战场,只有通过炼神塔的考验才能进入此地。
虽然炼神塔可能有了裂隙,江篱不一定是从炼神塔过来的,但也没人能够证明她不是。她神魂远比肉身修为强大,说是通过炼神塔考验过来的也并非他信口开河。
既然空行云对通过炼神塔考验的人那般看重,墨修远索性说江篱是从炼神塔过来的,这样一来,空行云总不会时刻想着要将她给灭掉了,没准他还会出手帮助,让江篱的神魂早日苏醒。
只是墨修远没想到空行云在听到他的话之后的反应会那么大,看他剧烈咳嗽呕出血丝的样子,墨修远还担心他会不会断气了。
他忧心忡忡地看着空行云,却见他阖上双眼,没有再发一言。
空行云闭上眼睛休息了将近一盏茶的时间,他睁眼之时一只手也跟着伸了出来,枯枝一样的手臂穿过寒冰犹如穿过一片虚空,没有让寒冰出现一点儿破碎,他的手从寒冰中完全伸了出来,径直扣住了江篱的肩膀。
他动作太快且用了神魂压制,使得墨修远无力阻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将江篱按住,用手指扒开了江篱的眼皮。
良久之后,空行云道:“眼能通心,她还没有彻底沦为魔物,心中仍有一点坚持。”
她一直不肯睁眼,就是不想真的成为一个没有神智的行尸走肉。
墨修远听到空老的话立刻激动地道:“空老可有解救之法?”
“空老见多识广,肯定有办法的。”
他平素跟其他人交谈都是高傲冷淡的范儿,不把任何人放在眼中,这会儿不但低声下气地弯腰行礼,还时不时还拍两句马屁,倒叫空老有些侧目。他对墨修远的品性还是有那么一点了解的,没想到他为了那姑娘,能放得下面子求人。
空行云将江篱上下打量一番,又看了看墨修远,许久才道:“难!”
难,并非不能。
墨修远道:“不管有多困难,我都不会放弃。”
空行云扫了他一眼,“她身边那只灵猴名为幻影,本是这荒原极为凶煞的异兽。我尝试千年,用尽了办法,最终通过神魂相连沟通让它认可接纳了我,从而日夜滋养,洗涤它浑身戾气,这才有了现在这幅模样。”
他神魂太强,肉身又极为虚弱,迫于无奈之下只能想法设法的削弱元神,而用神魂来净化启迪这只凶残异兽,算是他这么多年付出所得的成绩了。
“我可以教你神魂沟通之法,只是你与她能不能做到神念合一,还得看你们的机缘,若她对你防备太重,你是很难进入其中的。就算你能够进入她的丹田识海,是将她唤醒,还是被她意识中的血腥和杀意拖入无尽深渊,这都是未知之数。”
“与幻影这种思维简单的异兽沟通,我花费千年,而她是个人,哪怕她现在只记得杀戮的本能,她的识海之中也有无数的记忆残片,那些爱恨情仇会交织成一张网,稍有不慎,你就会陷入其中。因为,她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不知道为何,墨修远自己说这句话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这会儿听到空老重复,他忽然觉得脸有点儿红,耳朵尖似乎被火灼了一下,烫呼烫呼的。
“您的意思是,我的元神进入她的识海,想办法将她的神智唤醒?”墨修远微微侧脸掩饰了自己的害羞,他心头对空行云倒是佩服得很,竟然能琢磨出这样的法子。
修士元神出窍乃是大忌,对元神损害不小,若非万不得已,没有人会舍弃自己的肉身,他竟然用这个方法来驯养凶兽,并且还成功了。
“对。”空行云道,“只是此举非常危险……”
他还没说完,墨修远就点了点头,“还请前辈指点。”
墨修远脑子里已经出现了大量的画面了,回忆一一浮现,与江篱相处的许多瞬间都冒了出来,让他眼睛都亮了许多,犹如星空上最耀眼的那颗星辰。
“进入江篱识海,能够看到她从前的那些记忆,知道她心中的想法。”
墨修远噙着一抹笑容,眼神温柔地看着江篱。
“到时候就知道,在她心中,到底是你重要些还是我重要些。”
他堂堂沧澜仙宫老祖,修为已至大罗金仙,多次出手救江篱于危难之中,还赠她仙品扳指,如此种种,难道还比不上一个拖油瓶小活尸?
他不信!
江笆:“你既然这么自信,还这么紧张干什么?”
墨修远:“我只是太兴奋了。”
他冷哼一声,随后道:“事不宜迟,还请前辈教我神念沟通之法。”
空行云没有点头,而是问道:“你真不是从炼神塔过来的?”
“我被天尊关在禁地,有一天忽然体内涌入大量生命力,让我伤势愈合并且修为大增,之后我在禁地呆不住了胡乱闯荡,结果就撞入裂隙来了这里。”
墨修远没有隐瞒,如实说道。
“天尊、禁地……”空行云听了之后低声重复了一遍,随后他又看向了江篱,“她神魂强大,倒有那么点儿可能是通过炼神塔而来。”
沉默良久,空行云道,“我将方法传授于你,并会尽我所能祝你一臂之力,希望,你能唤醒她。”
说完,空行云便将神念合一的方法传授给了墨修远,墨修远本就是大罗金仙资质通天之人,领悟能力也是不俗,他不一会儿便彻底掌握方法,只是施展起来,还有些难为情。
空行云不着寸缕冰封在玄冰之中,是因为那神念交融之法,不能有任何外界隔阂。加之他身体脆弱,哪怕是衣物对他都有损害,穿上也会对玄冰的效果有影响。
墨修远要进入江篱识海,他们也要除去一切衣服,宛如初生婴孩一般,用最纯净原始的姿态,去引动天地灵气,从而助他们更加轻松的达到神念合一之境。
神魔战场灵气稀薄,他们二人需得浸泡在石洞口的深潭之中,那深潭里的水是从山崖上流下来的,而山崖上,有空行云放置的灵珠,也就是说,那潭水是灵泉。
他一直用这样的方法,想要淡化这片天地的煞气,虽然微弱,却也并非没有效果。
……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到了空行云压制的缘故,这会儿的江篱一直很乖。
她乖乖地蹲在地上,跟猴子幻影做一样的表情,各种呲牙咧嘴抓耳捞腮,除了动作蠢萌了一些,丝毫没有发狂的迹象。
墨修远牵着她离开山洞的时候她也没反抗,就是一步三回头,冲着幻影流口水。等到看不见幻影了,她才显得有些急躁,不过空行云又将幻影送了出来,它不情不愿地蹲在水潭边,看着江篱的眼神极为不友好。
江篱对幻影念念不忘也是有理由的,它本身就品阶高,大概身体里还流淌着一些上古神兽的血,加之经过空行云的神魂滋润,它的元神也比其他异兽更强,而且这猴子天天喝深潭里的水,体内的灵气自是其他异兽不能比的,所以对于江篱来说,它就是味道鲜美的移动鲜肉,对她的诱惑巨大。
只是她虽然失去了神智,却也知道凶险,这会儿被空行云绝对的实力压制使得她不敢也没办法动,只能一直锁定着猴子,时刻寻找机会。
她所有的注意力都被猴子勾走了,也就没怎么管墨修远的靠近了。
而她没有神智,也不会有害羞的心,因此墨修远脱她的衣服,她也无动于衷。
她的外面就罩了一身宽大的青袍,还是他的防御宝甲,想要脱下是轻而易举的,然墨修远的手微微颤抖,他先是将她如瀑的青丝撩到她背后,然后把头侧向一边,把江篱的袍子往下慢慢拉下。
她圆润的肩头从衣服里露了出来,发如绸肤如雪,黑白相映下,整个人都在微微发光。
他是修士,深潭里的水并不冷,但这会儿墨修远觉得自己心脏发紧,像是被冻住了一样,他身体僵硬,手上的动作也停顿下来。
若是江篱醒来,想起此时的情形,不知会是哪种心境?
他眼睛一黯,随后用剑将自己的长袍斩下一段长条,他除去自己衣物过后用布条蒙了眼,这才替江篱也褪去了青袍。
青袍本就是他的防御宝甲,他根本不用用眼去看,用手去触摸,只需一个念头,就能从江篱身上收回,放入自己的储物法宝之中。衣服褪去过后,他与江篱掌心相贴,墨修远口中念动法诀运转心法引动天地灵气,同时元神缓缓离体,想要进入江篱丹田识海之中。
他脑中牢记空行云的话。
神魂越强之人,元神的防御屏障就越来攻克,他想要进入自然困难重重。所以他必须缓缓图之,让对方感觉到自己没有恶意,最终劫难他的存在。
空行云的元神得到幻影接纳,足足花了百年时间。
墨修远并不指望自己能够一次成功,他只是觉得,以自己和江篱的关系,总不可能需要百年。然而让他意想不到的是,他的元神很轻松地进入了江篱的识海,只不过进去之后,他才知道为何空老会说神念合一异常凶险。
他都怀疑江篱的神识具备了嗜血的凶性,故意不设防的让他进去,从而吞噬他的元神。
一进去之后,墨修远就遭到了疯狂的攻击。
焚烧一切的烈焰,攻击元神的毒虫,还有无边无际的血海,他困入其中犹如一叶扁舟,被浪花卷起又高高抛落,稍有不慎就会沉入深海。他的元神只能感觉到满目的红,根本找不到属于江篱的一丝一毫的记忆,也找不到她那仍旧苦苦坚持的一缕元神。
他都找不到她,又如何能唤醒她?
这里就是江篱的世界,没有光亮没有希望,有的只是无边无际的鲜血和煞气,这让墨修远分外的心疼。他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何江篱会变成这样。
他知她一直因为自己为关心她的人带去厄运而自责,但那时候,她明明还乐观善良的活着,是谁压垮了她最后的救命稻草,让她变成了现在这样?
墨修远心中怒火滔天,他本来眼睛看到的是血红一片,而现在,他自己的眼睛里也泛着妖冶的红光,他要将那些伤害她的人碎尸万段挫骨扬灰,一个都不放过!
墨修远眼前似乎出现了一些人影,他手中无剑心中有剑,几道剑气刺出,欲将面前的人影劈散,奈何那些狰狞的面孔丝毫没有受伤,反而冲他狞笑。
他心中杀意更浓,却在这时,听得一串低沉的佛音。
那声音犹如寒冰所化的冰泉一般闯入他的脑海之中,冰凉刺骨,冻得他浑身一个哆嗦,浇灭了他心中的那些疯狂杀意。墨修远猛地回神,刚刚那一瞬间,他被江篱识海的杀意所影响,险些被其同化,若不是空老出手相助,他元神轻则受损,重则灰飞烟灭。
虽然这里没有江篱的记忆所设陷阱,但依然能够轻易地影响他。
“江篱,你在哪儿?”
墨修远不敢让自己想得太多,他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继续往前探索。只是这一次,被血海掀起的浪涛淹没,使得他心头的执念再次受到引诱而心境烦躁之时,墨修远忽然道:“江笆,换你来。”
他封闭了自己的神念,只留下了相对来说虚弱的江笆。
墨修远活了几万载,心中或多或少会有些执念,他有仇人自然有恨,在这充满戾气的血海之中,哪怕能够控制住自己,他一路前行也会耽搁不少的时间。
但江笆不一样,他是活尸,是江篱花了七七四十九天炼制的活尸。他的世界里,只有江篱一个人。
他知道自己对江篱的担心不会比江笆少,但他也知道,他的世界没有江笆的世界那么纯粹,所以,换他来找,一定会更快。
江笆朝着一个方向坚定不移的前行,他觉得自己心口位置仿佛有火在灼烧一样,那里有一簇跳跃的火焰,指引着他前进的方向。
炼制活尸的时候,江篱曾经点了一滴心头血。
那一滴血,也点在了江笆的神魂之中。
曾经墨修远夺回身体之时斩断了两者的心神联系,然而直到此时,江笆才发现,其实那联系并没有彻底断掉,至少,他还能感觉到,感觉到江篱的方向。
在那片血海之中,她所在之处是这个世界唯一的光亮。
“找到了。”
听到江笆的声音,墨修远也解除了神识的封闭,他看到眼前是一块大青石,小小的江篱蜷缩在青石背后,她蜷缩成团,头埋在膝盖处,正沉沉的睡着。
这里与别处不同,待江笆往前靠近之时,他们都看见了属于江篱的记忆。
她的眼前有一道飞溅的瀑布,密集的水帘也遮挡不住外面的杀戮。
她看得清清楚楚,看那些同门师兄弟一个个倒下,看热血飞溅染红了稻谷,看一场大火焚烧了一切,映红了半边天幕。
修真界的修士借着除魔卫道的名义,屠杀了万灵堂和控尸门所有的人,小小的江篱握着师父给她的纸鸢,看着外面的屠杀,无声的哭泣,满脸的泪痕。
她躲在那里一动不动,痛恨自己的软弱无力,痛恨自己无法保护自己的同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她并不想报仇,因为报仇意味着,他们已经失去,她无力挽回。
师父口中的报仇,只是想让她活下去而已。
这是她痛苦的开始,也是她最大的心结。
所以当她所在意的一次又一次死伤在她面前,她才会心神崩溃,堕落成魔。
她只是想守护自己所在乎的人。
“江篱,江篱……”
江笆一声一声的呼唤,没有让沉睡的江篱有半点儿苏醒的迹象,反而是他面前的场景瞬间变幻,而江篱的身形也高了一些,她坐在沧澜仙宫典藏楼门口的石阶上,双眼紧闭,一手托着腮,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只是那笑容十分古怪,让墨修远心头一紧。
下一刻,就见江篱五指成爪,拼命地抠着脸上的红笆,她的手指堪比匕首,把自己的脸颊划得鲜血淋漓仍不松手,她像是在梦魇之中,虽无法醒来,却又停不下手上的动作。
“江篱!”
江笆冲过去将江篱抱住,他一遍一遍地道:“江篱,别怕,我在这里,那些都不是你的错。”
然这时,墨修远忽然道:“江篱,别睡了,谁杀你,我们一起杀回去,谁伤你,我必百倍还之。”
他一字一顿地道:“有我在,没有人可以欺负你。”
眼看江篱毫无反应,墨修远又道:“我这一辈子仇敌太多,我一个人应付不来,江篱,你快醒来……”
他顿了一下,放柔了声音乞求道:“快醒来帮帮我……”
→_→寒霜:“……”
作者有话要说:粗长君表示对大家的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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