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欢馆”斜对面不远,一栋楼房的屋檐底下,两名修士正在窃窃私语。Www..Com一身黑衣融入暗影中,唯有时不时瞥向“五欢馆”门口的眼睛,闪露出幽幽微光。
当朱凡和方子鹿从门里走了出来,二人便停止交谈。
李豪嘉继续充当向导,领着朱凡、方子鹿沿街道前行,袖子底下,一只手很隐秘地做了个手势。
两名黑衣修士中的一人轻笑道:“成了,去老地方候着。”
另一人道:“好久没这碰上这种羊牯了,是肥羊才好。”
前面那个道:“肥不肥,捏过就知道。”
二人随即自另一个方向消失。
夜色笼罩的长街上,行人摩肩擦背,你来我往。
朱凡徐徐漫步,左顾右盼。交织的灯火映入眼帘,周围各色人等影影绰绰,他的神思有点儿恍惚。
眼前的一切是如此陌生。但那霓虹闪烁、光影交错的情景,乍眼间又似曾相识。
迷离的景象,带给他莫名的情绪。
惆怅?感动?游鱼一般捉摸不定的感受,让他始终无法弄清。
他还以为自己在冷清的山里苦修多年,突然置身于这种繁华,才会有这种反应。
可是等他偶尔抬头,眼里一轮明月悠悠地拖着浮云,耳畔仅剩夜市涌动的喧嚣,他的眼睛湿润了。
悄然间被时光割裂的记忆,如春雨过后的竹林,一根根竹笋破开尘封的泥土。
这个世界的月亮极为圆大,异常秀美。而且,同样只得一个。
这大概是此刻唯一让他感到宽慰的地方。
夜市与白天的井井有条相比,称得上杂乱无章。除了仍在营业的店铺还是老样子,挤在街边的摊点这条街一片,那条街一截,巷头巷尾不乏零零星星的,教人怀疑会不会所有小散修都来摆摊了。
尽管气氛十分热闹,卖东西和买东西的人,脸上神气均有些古怪。仿佛暗地里紧张地提防着谁,表面上硬装作若无其事。
大庭广众的难道怕人抢`劫?朱凡翻翻过云子记忆,修真坊市内不见有打斗的事情发生。心里失笑,这些人真够谨慎的。
走在前面的李豪嘉话少了些,说起什么的时候声音放得很低。三人一连逛了几个街区,朱凡没有购物打算,看多了渐感乏味。
方子鹿像是跟他心有灵犀,开口道:“这般走来走去,好没意思。”
朱凡道:“那不逛了。李豪嘉,你带我们去找家客栈,要便宜一点的。”
李豪嘉道:“二位前辈是否要住带聚灵阵的客栈?”
朱凡道:“带聚灵阵?”
见朱凡连这个都不知道,李豪嘉垂下眼皮,掩饰住眼神中那抹轻视及怜悯,解释道:“本地客栈分两类,一类自带聚灵阵,最便宜那种每天一枚灵石,包吃住。一类是普通客栈,只供住宿,饮食另计,租金视乎地段,有每月一枚灵石者。”
朱凡稍加思索,“好,就住每月一枚灵石的。”
李豪嘉道:“那里较为偏僻,二位前辈请随我来。”
坊市里愈是靠近主要街区,灯火愈是密集。其它地方灯光慢慢变得稀落,也有漆黑中一盏孤灯荧荧独闪的,也有干脆漆黑一片的。
朱凡和方子鹿跟着李豪嘉,七绕八拐的逐渐离开了主街道。李豪嘉口中的偏僻,还真是名副其实,竟是朝坊市的边沿地带行去。
转过一处处街角,钻过一条条巷弄。开始尚三三两两的碰上一些行人,后来入目尽是幽深陌路,于黑暗中伺伏的房屋,使得夜色倍加浓重,堆挤出一个接一个僻静角落。
方子鹿居然略微露出怕黑的样子,终于忍不住道:“你好假,那客栈究竟在何处?”
李豪嘉应道:“快了,快了。”
朱凡皱眉道:“怎么这么偏僻?”
李豪嘉呵呵一笑,“坊市内寸土如寸金,只有买不到的地皮,哪有偏僻的所在。”
方子鹿扯扯朱凡衣袖,“随便找一家先住下吧。天晓得他要带我们去哪儿。”
朱凡道:“李豪嘉,不用走那么远,你就近帮我们找一家。”
突然一个阴笑着的声音道:“不必找了,今晚月朗风清,正好天作被地为床,你这两个小娃娃,睡在此处挺好。”
高耸的石墙遮挡住月光,一左一右,夹成狭窄的长巷。此际三人便置身于巷子腹部,默默前行时,惟有鞋底与地底石板摩擦出细微声响。
现在巷子前面忽然冒出了人影,听那吐出的话,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不怀好意。
朱凡和方子鹿同时一惊,定睛望去,冒出的不止一人,而是两个。
李豪嘉加快脚步,没等朱凡、方子鹿反应过来,连奔带跑的冲到那两人身边。
朱凡心往下一沉,明白大事不妙,恐怕中埋伏了。一拉方子鹿掉头就跑。
不过只跑出几步,巷子后路响起阵阵奸笑,又有两个人出现,慢悠悠地踱近。
一前一后共四人,俱是身穿黑衣,隐约洒入的月光,映照出挂在那张张脸上的阴险笑容。
将朱凡和方子鹿堵住后,四名黑衣人毫不掩藏身上气息。朱凡倒吸一口凉气,巷子后面那两人,一个练气六层,一个练气五层;前面那两人,一个练气七层,一个练气四层。
他又是郁愤又是害怕,嗓门有多大扯多大,“你们想干什么?这里是修真坊市,你们敢胡来?”
那四人一怔,随即抱腹狂笑,声音远远传开,丝毫不怕给人听见。
躲到修士身后的李豪嘉叹道:“前辈听谁说过,修真坊市里不能胡来?”
他耐心地解释,“修真坊市向来奉行两种法则,一种是白坊市,白天大家都得守规矩,谁也不能行打斗之举,否则将受执法者严惩。一种是黑坊市,到了夜间,戌时过后,任何规矩均可作废,但凡不是在行管理之责的公务辕,不至于危及坊市结界,任凭兜售赃物,杀人放火,你死我活,执法者皆置之不理。”
朱凡听得发愣,过云子记忆里完全没有这些信息。
他暗暗叫苦,醒起过云子是筑基期的修士,即便夜间外出,修真坊市里有几个敢惹?过云子不出事不代表自己没有事。这一回,怕是黄蟮上沙滩,不死也一身残了。
他指着李豪嘉怒骂:“李豪嘉,你这该死的家伙,枉我那么信你!”
李豪嘉淡淡道:“前辈对修真坊市一无所知,就敢贸然前来,怪不得别人算计。不是我,同样会有其他人。”
他对身前一名修士陪笑道:“古爷,以小子看,此二人多半乃哪个家族私自外出的子弟,否则断无这般无知。小子冒昧多嘴,正所谓求财不求气,留他们一命最好,免得日后招惹什么大麻烦。”
那姓古的正是练气七层修士,冷冷地瞥了一眼,猛然一掌甩在李豪嘉脸上,打得他倒飞出去,“什么东西,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来教训爷?”
方子鹿瞧得开心,挥起拳头喝彩:“打得好,揍死这头白眼狼。”
李豪嘉趴在地上吐了口带血的唾沫,爬起身捂住红肿的脸,“小子岂敢。既然此处没有小子的事,小子先行告退。”
姓古的修士不屑一顾,“专心当好爷的狗,少不了你的好处。滚!”
李豪嘉狼狈的在长巷阴影中消失。
朱凡极力沉住气,“你们到底想怎样?”
姓古的修士显然是四人首领,打量着朱凡和方子鹿,“你这两个小娃娃是何来历,快说个清楚明白,若是跟古爷我有些交情,不妨饶上一命。否则……嘿嘿!”
方子鹿抖了抖朱凡握住他的手,“别告诉他们,说了他们反而会杀人灭口。”
朱凡内心苦笑,自己就算想说也没资本可炫耀。
姓古的修士目光一闪,多盯了方子鹿两眼,“小子,你倒也懂得些事。不过,你以为不开口,小命便保得住了?”
方子鹿毫无惧色,“有那胆子,不妨试试。本小爷先把话放在这里,你们最好立刻乖乖滚蛋,本小爷当什么都没发生。要是把本小爷逼急了,哼!定教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他的语气一点都不狠。
然而正因为不狠,才显得跟说件平常不过的事那般自然。
姓古的修士等四人暗中打了个突,相互对视数眼,猜测朱凡和方子鹿的来路。
那名练气六层的修士打了个哈哈,“小崽子好大口气,单凭三言两语想吓唬住我们?管你后台多硬,今晚死在此地,只有天知地知。想找人出头?趁早死了这条心。”
方子鹿连声冷笑,“你们这些下贱匪类,尽管试一下。”
朱凡看不透方子鹿是真的有恃无恐,还是打肿了脸充胖子,不妨碍他顺势添一把火,“在下奉师命外出历炼,在下的师门你几个还没资格知道。只告你们一句,虽然在下师尊仍在闭关结丹,在下的师母却已经是金丹期的大修士。敢来抢我,会有什么后果,你们几个自己好好想想。”
那四名修士静了下去。
隔上一小会儿,那姓古的修士忽道:“动手,斩草除根!”
那练气六层的修士大笑道:“正合我意,既然做了,婆婆妈妈作甚。来头大正好,必定是两只肥羊!”
四人呼地祭出法宝,狞笑着同时朝朱凡、方子鹿逼近。
方子鹿倒急了,“混账,你们真敢动手啊!”
他伸手入怀,掏出把镂刻精美的红色小剑,捏指诀祭起。
那四人眼神一亮,练气五层的那名修士脱口道:“上品法器!”
四人脸上俱现出贪婪与杀机,愈发肯定朱凡和方子鹿来历不凡。
收获,向来与风险成正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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