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2-11-13
这家炼器作坊的招牌名为“大工”,字号起得气派,接待顾客的门面则小了些。Www..Com一个练气九层的掌柜盘坐于柜台后,摆出一副不问世事的模样闭目修炼,一个伙计坐在柜台外守候客人上门,也就是招待朱凡的那名伙计。
太阳慢吞吞地挪过了中天,一天时光也随之转到了下午。
那伙计百无聊赖地吹起了口哨,尤其是门外有美丽女修经过的时候,忽溜溜地打上几转,惹来白眼一片。
厅堂后的过道,响起向外行走的脚步,那伙计扭头望去,看见脸色发木的朱凡。
那伙计哟嗬一声,“炼器哥,完事了?”
朱凡努力让自己面无表情,“你这家店,客人委托炼器,怎么收费法?”
那伙计很惊讶,“呆了近一天一夜,你还没炼成?”
他脸上的惊讶装得太夸张了,夸张到巴不得别人揍上一拳打回原状。
朱凡忍住出拳的冲动,“你那么多废话?快说,本少爷忙得很。”
那伙计嘻嘻地乐,“炼器哥,你究竟炼的什么,说来听听。”
朱凡耐住性子,将眼镜的形状、功用、特点一一加以描述。
在火室中,他强大无比的斗志,并没有换回期待中的结果,估摸时间所剩无几,不敢再耽搁,跑出来搬兵救驾。
那伙计听得仔细,不时询问,清楚明白后有点奇怪,“此类小器具,只对凡人有用处,修士若非天盲的打瞎的,要来何用?”
朱凡黑着脸,准备发作几句。
那伙计随即恍然大悟,“炼器哥家里莫非有那眼疾不便的?难怪难怪,是尊长还是尊兄妹?也对,并非谁都能修炼,老迈的难免老花,幼小的难免损弱。”
他顺势抒发情怀,“长生啊长生,尔道虽艰,未尝不美。看来,我可不能太偷懒,得多花些时间练功才是,要不然……”
朱凡见他堆满怜悯同情,望着自己一个劲摇头,小宇宙爆发了,凑到他脸上咆哮,“你废话太多了!”
休怪小朱哥脾气不好,任谁对着只大火炉白天黑夜的白忙活,恐怕火气都小不了。何况碰上这么个歪曲事实的口水哥?
溅出的口水,华丽丽喷洒那伙计一脸。那伙计倒不生气,边用袖子擦干,边笑嘻嘻地提醒,“风度,风度。”
朱凡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尤其发现对方不是那种爱计较的人。
他缩回身体,讪讪然地,“不好意思,被火熏得有些头脑发热。”
那伙计表示深有同感,“所以器师也罢,丹师也罢,脾气大都不好,便是常受火熏之故。”
他沉吟着随口说话,“我脾气也不好,不过见到像炼器哥这般一无所知,呆头呆脑地来此处白扔灵石,脾气一下好起来了。炼器哥所炼之物,在我看来亦稀松平常,犯不着劳烦有头有脸的器师,炼成了也亏死你。若是信得过我,不如由我代为炼制,补偿火熏之苦,收你几块灵石得了。”
朱凡本来听他又没好话,肚子里的气重新蠢蠢欲动,听完之后愣住,狐疑地打量数眼,“你?练气四层?一个伙计?”
“行不行?”这句话不用说出,白痴都能听明白。
那伙计翻脸了,“什么一个伙计?练气四层如何?这一带谁人不知,哪个不晓,我高明乃本店头号器师的入室弟子。本店头号器师是谁你可知道?吓,谅你也不知道,你这傻头傻脑、钱多得没处花的炼器哥,知道些什么。他老人家便是本店主人,乌篷坊大名鼎鼎的……”
他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从本店主人的光辉成就,扯到“大工”炼器作坊的辉煌历史,长篇大论,无休无止。
朱凡不一会被他扯昏了,举手投降,“好了好了,我信你,信你了……”
那叫作“高明”的伙计鼓眼凸晴,“口说无凭,眼见为实,你随我来。”
朱凡跟着龙行虎步的高明,回到租下的那间火室。
高明一伸手,“材料,速速拿来。我高明不高明得让你心服口服,不叫‘小器神’。”
朱凡取出水晶、白银放到炉旁。
高明一指门外,“出去等着。”
朱凡愕然,“不能在这里等。”
高明呼地凑上他的脸,大声训斥,“说你一无所知,可有说错?器师炼器,除火工童子亲传弟子,不许闲杂人等旁观。法不传六耳,艺不授外人,懂不懂?”
室门关上,朱凡灰溜溜站在门外,心里直骂:还“小器神”,自封的吧?“小气神”差不多。
然而过了一两个时辰,朱凡不得不在脸上写了个大大的“服”字。
一副副崭新锃亮的眼镜摆到他面前,用无情的事实告诉他,他小朱哥原来多么菜!他想不服也不行。
高明用高仰的鼻孔充分展现其高傲,得意的眼睛瞄向朱凡,“别看我高明只练气四层,平日师尊炼器,常找我作帮手。莫说这种小玩艺,炼来实在不费吹灰之力。纵是炼制法宝,我‘小器神’未尝不能胜任,时机未到罢了。”
他有点趁热打铁推销自己的意思,“炼器哥,术业有专精,隔行如隔山。不是哪种活计谁都玩得转。日后欲炼法宝,不妨找我,我算你便宜点。此次火室、材料俱由你出,当交个朋友,就不收你灵石了。”
朱凡情绪低落,与高明互通姓名,彼此认识了。
出了“大工”炼器作坊,朱凡一路走一路反思,感到不全然是自己比不上高明,两人生长环境不同,高明有师父手把手教导,有工具供他时常练习,自己虽然有完整传承,不管怎么说第一次炼器,失败了也很正常。人不能自视过高,路总得一步步走……
自我开解一番,心情好转,朱凡转而怀着目的达成的喜悦,返回“灵宝阁”。
“灵宝阁”开有侧门,专给阁内子弟出入后院。
朱凡快到门前,遥遥望见一人站在门口,身形挺眼熟。
那人正自左顾右盼,发现走近的朱凡,飞奔过来,不是方子鹿是谁?
方子鹿奔至朱凡向前,朱凡看他的势头,蛮像作势扑上,刚想躲开。不躲才怪,两个大男人当街当巷抱一起,别人不恶心自己也恶寒。
但方子鹿一个急刹停住,定定瞧向他,眼睛湿湿的竟似隐泛泪光。
朱凡摸不着头脑,“怎么了?受欺负了?”
方子鹿突然一拳打来,捶上朱凡胸膛,一拳接一拳捶着。
朱凡叫起屈来,“又没招你惹你,无缘无故,干嘛打人?”
方子鹿还打,朱凡捉住他两只拳头,“要打也得说明白再打。”
方子鹿拳头动弹不得,这才作罢,凶巴巴地,“你……你还好意思说!”
朱凡云遮雾罩,“我做过什么?为什么不好意思说?”
方子鹿语气不善,“昨晚你去了何处,为何整夜不归?”
朱凡奇道:“不早告诉过你,我炼器去了。”
方子鹿气道:“你说炼器,没说在外过夜。”
他泪光憋不住似的更盛了些,“你知不知道,我担心你出事,一夜没安稳,跑到门外守着你。怕你死在哪个角落,白天到处找,回来不久,还在门外傻站着。”
朱凡非常感动,一时间嘴唇嗫嚅,不知说什么好。
他放下方子鹿的手,牵着朝前走去,“我不是小孩子,吃过一次亏,哪还会犯傻。以后不用这样,我做事有分寸。”
二人手牵手漫步前行,周围路人投来不少怪异眼光。
朱凡安慰自己:子鹿像个小孩子,拿我当作大哥哥看,大哥哥牵小弟弟的手,有什么好怕?
此后一连数日,朱凡施尽浑身解数得来的眼镜,一直派不上用场。
按朱凡设计的剧本,等小伏再来找他,不温不火地取出眼镜,给小伏一一试戴,期待中应该能够博得小伏惊喜无比的反应,然后在小伏的感激不尽中,和自己毫不居功的关切中,引向炼丹的话题,看情况图穷匕现……
估计小伏最近忙于在丹房里做好孩子,没空串门,朱凡惟有安心等待。
这天下午,朱凡出了趟门,赶回来上午班,直接走的聚宝阁正门。
他步履怱怱,避开进出的客人,绕着楼级边沿踏入门槛时,有个衣着华贵的青年自一侧走出,两人几乎撞上。
那青年三十岁上下,长了对兜风耳,眼窝略微凹陷,鼻孔稍显翻起,未留胡须的下巴尖削少肉,相貌险险踩过平庸这条线,朝丑陋方向倾斜。那一身修为落在朱凡眼中,却是渊深难测。
单从表面判断一个修士的年龄,有时往往作不得准。修真者有人爱惜容貌,愿意耗费功力或使用丹药护肌养颜,有人不在意自身这臭皮囊,况且境界高了,自然返老还童。不过修为高者如果刻意动用目力,对修为低上许多的人要看出个大概不难。修为低的只能光靠模样及大约修为,套上修炼一般所需时间,猜测修为高者的真实年龄。
朱凡根据做侍应后接触客人的经验,推断这人十有**是筑基期修士,连忙退后几步,躬身道歉,“晚辈莽撞,差些冲撞前辈,望前辈海涵。”
大堂内有人快步跑来,奔到朱凡面前开口便骂:“朱凡,你好大胆子,敢对少主无礼!”
朱凡纳闷,自己前世没跟这位赵大管事搅混骨头吧,怎么老找自己麻烦?
他分不清赵管事说的“少主”是尊称或其它意思,不卑不亢回答:“赵管事,我没有对这位前辈无礼,刚才赶着上班,走路快了点,幸好没真的撞上前辈。话说回来,这位可是筑基期的前辈,岂是我这个练气期的小辈想撞就能撞的?这位前辈还没有说话,赵管事你也别太着急,再急有话也不能抢在前辈前头啊。”
赵管事神色一变,“你……你你……你休得胡说,我决无此意。”
他向那华服青年弯下腰,“少主,这人是新招不久的侍应,不太懂事,卑职会好好教训。”
朱凡听赵管事语气,这才肯定那华服青年可能是“灵宝阁”的大人物,恭敬地再行一礼,静待华服青年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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