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祈看了一眼身后的白猴,望着那大汉道:“赤尾灵猿?你是说这小猴吗?”那大汉微皱着眉头,声如破钹擦响的说道:“不错。”天祈道:“你是要抓它?”那大汉道:“小孩儿怎地这么多话,让你交过来就交过来,啰嗦个什么?”
天祈见这大汉语声凶恶,十分不喜,愠道:“它又没招你,你干嘛要抓它?不给。”那大汉见天祈倔强,心头火气,扬起马鞭兜头就是给了天祈一鞭子,天祈的小脸上瞬间起了一条赤血的血痕,他本是粗野莽夫,脾气火爆,下手没得轻重,怎顾念面前的只是一个懵懂的稚嫩孩童。天祈受了这一鞭子十分疼痛,冷冷的打了一个颤栗,紧咬着牙,想哭可又不愿意哭,两只小拳头紧紧握着,站在地上一动不动。可那大汉身旁有几个人却显得有些不乐,毕竟对方只是一个半大娃娃,这样以大欺小的欺辱他未免让人小觑,与身份也大是不合。
那大汉抽了天祈一鞭子,嘴角微微上扬,哼了一声道:“小崽子,知道怕我了吧?”谁知天祈的性子十分倔强,怒声道:“我不怕你,你个大坏蛋,你打我我告诉我爹爹揍你。”说着眼圈红红的。试想天祈自小到大从未受过半分折辱,他虽非天明夫妇亲生,生活过得也并非富足,可夫妻二人视他如宝,疼爱异常,连呵责都不曾有过,更别说受皮肉之疼,这时无端被人打骂不免觉得心里委屈。
那大汉见天祈不屈,微微一怔,他万没料到一个小孩子竟然有这样的脾性,但又想对方只是一个小孩儿而已,怎会经得住殴打训斥,想着举起手中马鞭,咬牙骂道:“兔崽子还挺硬性。”又要一鞭抽出。身旁一人急忙伸手拦道:“大哥,只是一个孩子而已,没必要这样,待我去哄哄他,再不济将灵猿抢过来就是,这样欺负他传出去于我兄弟的名声也不好。”那大汉似觉有理,点了点头,说道:“嗯,你去吧。”这汉子跳下马来,笑眯眯的走到天祈面前。
先前抽打天祈的大汉示意余人紧把手中机括,以防赤尾灵猿逃窜,及时捕获。他们手中这种类似于弩箭的机器是专为捕获赤尾灵猿而作,弩头装有织网,射出时网子散开来捕到的猎物不会受伤死亡,只能活捉。
天祈见这汉子向自己走来,不明所以,怯怯的向后退了两步。那汉子笑着说道:“小娃娃,不要害怕,叔叔不会伤害你的,你能不能将那猴子交给叔叔。”天祈望了一眼身后的白猴,那白猴仍是瑟瑟发抖,战栗不安,一脸栗色的不敢露头,两只小手紧紧地抓着天祈的裤子不放。
天祈怔怔的望着那汉子道:“你们为什么要抓它?”那汉子笑道:“你错了,我们不是要抓它,这猴子原就是叔叔养的,只因它偷跑了出来,叔叔这是要带它回去。”天祈半信半疑,两只圆斗斗的眼睛眨了眨,回头望了望白猴,又看了看这汉子,小小的心灵疑惑难解,踌躇不定。那汉子笑嘻嘻的从怀里掏出一个方包来,展开来里面包着几块精致的糕点,笑道:“来,猴子交给叔叔,这个给你吃,可好吃了。”
天祈自小生活在这山沟沟里,从未见过如此精致的点心,只觉得这点心花样精美,甜香可人,不禁喉头滚动,吧唧着嘴巴干咽了几口馋液,正想将白猴交出,突然心里一怔,他虽年纪幼小可并不是傻子,隐隐总觉得哪里不对,回头对那白猴道:“小猴,你是他家的吗?”想想也是可笑,他居然跟一只猴子说话,天祈的天真举动惹得这些粗犷汉子都不禁哈哈笑出了声。哪知这白猴甚具灵性,白圆的脑袋像拨浪鼓一样连连摇晃,吱吱呀呀的一通乱叫,众汉子具是微微一怔,深感诧异。
天祈双手叉腰,似笑非笑地说道:“看吧,我就知道你们骗我,它根本就不是你们养的,你们看我小还想蒙我,我不上当。”那汉子见天祈聪明颖悟,甚是机警,哄骗难以成功,正筹思另想它招,可早恼得领头的大汉不耐烦了,叫道:“老四,跟个小孩儿还啰嗦什么,收拾他。”
这汉子听大哥使唤,眉头微皱,他虽想捕捉赤尾灵猿,但见天祈年纪幼小又十分可爱,不忍欺辱于他,决心再哄他一哄,笑道:“小朋友,这猴子真的是叔叔养的,这样吧,叔叔用这些糕点跟你换回我的猴子怎么样?”天祈犹豫了一下,说道:“那好吧。”伸手将糕点接过揣在怀里。那汉子拍了拍天祈脑袋,笑道:“这才是乖孩子。”正在他得意之际,哪知天祈回身抱起白猴撒腿便跑,羊也不要了,众人具是一愣,齐声叫喊:“抓住他。”纵马疾驰,追赶天祈。
那汉子哭笑不得,道:“这小崽子还挺有心眼。”虽说天祈机灵,但毕竟是小儿心性,心智不开,一心护持白猴却不想想自己一个娃娃怎能跑得过这许多大人,更何况有快马追赶。果不其然,没跑出多远十数匹快马便将天祈团团围住,天祈心里一慌,脚下绊住石头,一跤栽倒,白猴好似一个白毛球一般骨碌了出去,众大汉趁机扣动弩括扳机,“飕飕飕……”一阵轻响,十数张织网一齐发出向白猴扑盖去,白猴闻之危险迫近,就地打了两个骨碌,避开了几张织网,纵身一跳刚好顶在了一张网里被牢牢套了住,手足乱扯,只是挣不开,急的“吱吱”叫唤,声音既惨厉又愤怒。
天祈虽不知这些人为何要捉这白猴,但此刻在他心里已断定这些人都是坏蛋,他天性纯良又性格倔强,眼见白猴受欺,小小的心灵里充满了扶弱济苦之意,白猴吱吱乱叫,一脸楚楚的望着他更让他难受之极。
那些骑在马上的大汉一脸得意之色,交头接耳:“这下发财了,十万金呢。”
“白鹿堡主财大气粗,我兄弟也是不辱使命,哈哈,哈哈。”
一大汉跳下马来,自马臀边取下一个两尺来方的铁笼子,一脸笑意的向白猴走去。忽地,天祈爬在地上猛地向前一扑,紧紧地抓着套在白猴身上的网子一通乱扯,可这网子不知是什么材质所做,任他如何拉扯也拉扯不烂,急的天祈张嘴撕咬,可仍是无济于事。那大汉笑道:“哈哈,哈哈,小东西,这网你是扯不烂的。”天祈不理他,仍是可着劲死命撕咬,惹得众人一阵轰笑。
那大汉道:“好了好了,拿过来吧。”伸手去拽网子,可天祈就是紧紧抓着不放,嘴里兀自叫着:“不给,就是不给。”那大汉微微一笑,抓着他衣领扔到了一边,将白猴连网带猴装进了笼子里,回身向马旁走去。
天祈不屈,纵身抱住那大汉的腿张嘴便咬,疼的那大汉“啊呦”叫唤了一声,先前那大汉不与他计较是看他是个孩子,这一下他这一咬惹的这大汉性起,骂道:“去你娘的。”回身一脚,将天祈踢出老远,骨骨碌碌一个爬叉,天祈捂着肚子,龇牙咧嘴地满地打滚。
马上一大汉道:“三哥,一个孩子你何必下这么重的脚。”领头的大汉道:“好了,我们这也该回去了。”说着便要回马倒行。天祈半跪在地上咬着牙道:“不……不准走。”
就在这时,一声虎啸响彻山岗,群马受惊,鸣嘶阵阵,摇头晃脑,众大汉皆是一凛,紧勒住马缰四下张望。只见一只吊睛白额的斑斓猛虎从草丛中猛蹿出来,威风凛凛的挡在众大汉面前,张牙舞爪,啸声震野。一大汉不禁打了个寒战,颤声道:“虎……老虎。”那领头的大汉冷瞥他一眼,道:“哼,慌什么,不就是一只虎吗?老子倒要和它较量较量。”说着跳下马来,双拳抱在一起握了握,咔咔作响。
天祈认得这虎正是自己新结识的朋友,见它到来喜出望外,勇气倍增,只是微感奇怪:“它不是回家了吗?怎么又来了。”爬起身来走到老虎身边指着马上众人道:“他们都是坏蛋,咬他们。”众人既慌张又惊诧,心道:“这小孩儿怎么不怕这老虎,还和它说话,怎么这家伙和动物这么亲?”
老虎引吭仰天一声咆哮,天祈知道这是要开打,退在一边。那大汉一脸狠戾之色,嗤笑道:“一只猫而已。”双拳紧握,拉开架势。那老虎龇牙咧嘴,嗷嗷低吼,前爪紧紧趴在地上,后腿猛力一蹬朝大汉扑将上去。大汉向旁一闪,老虎扑了个空。虎有三招,这一扑没中,虎尾竖起,铁条似的扫向大汉,大汉跳将起来,凌空一个腾挪跳出丈外。看他身高体大,没成想身法如此矫健,闪转腾挪,捷似猿猴,果然是强技傍身。马上的众人见大哥勇斗猛虎,游刃有余,果如戏耍一只猫咪一般,齐声吆喝,大助威风。
天祈也不甘落后,张着喉咙叫喊为老虎加油,只是他的声音完全被那些大汉的声音给湮没了。那老虎见这虎尾一剪又没有得中,有些焦躁起来,摇着尾巴,紧盯着那大汉绕着圈子缓步走着。那大汉也是,虽有强技傍身,但面对的毕竟是一头凶狠的野兽,心下丝毫不敢懈怠,目光灼热的瞪视着这虎。
此刻围观的众人连同天祈具是一副紧张兮兮的神情,丝毫不敢吱声,就好像时间定格了一般。忽地那老虎纵身一跳又向大汉扑去,大汉向左跳开半丈又躲开了去,老虎刚一落地,不待大汉喘息,一个转身,后腿直起,两只蒲扇般的前爪迎面朝大汉抓落,那大汉也是猛然一惊,堪堪向后退了三步,一记冲天脚向上踢出正中老虎下颚。要说这大汉的本领真是不俗,这老虎的巨大身躯少说也有七八百斤重,他这一脚居然将这虎踢出一丈余高,如同踢毛球一般,真是力发千钧,“咚咙”一声大响老虎砸落下来,伴随这“咚咙”声,一阵鼎沸的吆喝声随即响起,喝彩连连。
天祈却一脸木讷,大瞪着眼睛说不出话来,不知道是不是吓的呆了。
那大汉趁老虎摔落之机,快走两步纵身跳到虎背上,左手揪住虎皮花翎将虎头紧紧按在地上,右手铁锤般的拳头铿锵有声的朝虎头砸落,乒乒乓乓,拳如雨点,那虎吃疼难忍连声咆哮,后腿乱蹬,前爪乱刨,左右挣扎,但这大汉力气奇巨,无论这虎如何挣扎都不能不得脱,不片刻地上便被刨了一个丈来圆围,尺来深长的大坑。大汉力气不竭,但老虎的咆哮声和挣扎的幅度却越来越小,到后来竟是不动了,声音也只有浅浅的闷哼。
天祈慌了神,眼泪倏地流出,“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叫唤着快步向大汉跑去,哭求道:“别打了,别打了,你打死它了,我求求你了。”但那大汉对天祈的哀求却视而不见,他本就性格暴戾,此时打虎正在兴头,哪里理得这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天祈泪流满面,苦苦哀求,但那大汉丝毫不为所动。天祈既伤心难过又慌急惊惧,伏身扑在虎背上,声泪俱下地道:“叔叔,我求求你,别……”天祈的话还未说完,只听那大汉喝道:“滚开。”抓住他衣服将他扔出老远,朝着虎头又打了十多拳这才罢手,眼见这老虎没了气,从虎背上跳下,哈哈大笑,举态得意之极。马上的众人也齐声叫喊,高声唱颂:“老大威武,老大了不起,老大最棒了,吆喝喝。”听到颂扬之声这大汉愈发畅乐,笑声更欢。
天祈从地上爬起身来,怔怔的望着地上不动的老虎抽噎了几下,缓步走到老虎跟前。马上的众人也停止了欢笑,一齐望向这小孩儿,先是微觉诧异,随即一股莫名的凄凉袭上心头。天祈在老虎的身侧蹲了下来,望着口鼻,眼睛,耳朵具是鲜血染红的虎头心里酸楚之极,伸着小手轻轻抚摸着老虎的顶门,喃喃声道:“它死了,你杀了它,是你杀死了它。”他的声音不大,但却清清楚楚的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自有一股威慑,让人不禁心里发毛,寒意频生。
那大汉倒抽一口凉气,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两步,心如小鼓乱敲,砰砰作响。突地晃过神来,摇了摇脑袋,心道:“我这是怎么了?只不过是一个小孩子而已我在害怕什么?哼,他妈的,自己吓唬自己。”转身对马上的人说道:“老六,把虎皮剥下来,回去做件袍子穿。”但却无一人应他的话,好似没有听见似的。
那大汉烦躁气恼,高声骂道:“他妈的,老六,你他娘的聋了。”骑在马上最右边的那人打了个寒噤,颤声应道:“怎……怎么了?大……大哥。”大汉深呼了一口气,说道:“我他妈的让你把虎皮剥下来你没听到啊。”老六莫名的感到有些害怕,道:“啊!剥……剥虎皮?”那大汉道:“你他妈的是真聋了。”老六见大哥动了怒心里更惧,战战兢兢地从马背上溜下,脚跟一软一个踉跄险些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