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衍一行人走了半日便到了黎国边境的一处驿站,只见驿站外早已有军队驻扎,正是白露凝的人马,就等着白露凝接到人以后一起回去,于是原本来时只有十几人的队伍,一下子便成了现在浩浩荡荡的几百人,这下陆衍等人倒真的不用再担心会有什么危险了。
行了几日,陆衍等人也算是将半个黎国走了一遍,对于沿途景致、风土人情都有了极大的见识。这黎国果然与其它几国不太一样,此地的人都是以部落的形势散居在各处地方,地方之间都没有什么明确的界线,但从他们身上的衣着可以看出来此地的百姓都有其所属的阵营。听白露凝介绍黎国有五大门派,医仙谷、兽王涧、剑气阁、武神殿、万毒楼,这些门派分别教习不同功法技能,保护门下弟子,为王庭选拔贤能之士辅佐女皇治理国家。这些门派同时也是朝堂之上最具影响力的,相互制衡也相互扶持,彼此之间都有十分紧密的联系,只是朝堂诡谲,势力纷争不断,因此各门派多少也会有些争论异心,只有医仙谷尚且忠心女皇,而剩余四个门派之中,万毒楼与武神殿都倾向于大司马苏旻大人,兽王涧近几年也有顺从女皇的意思,剩下一个剑气阁持中立姿态,只求自保,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动作。
黎国百姓大多都在这几个大门派底下,只有少部分人自立一些小门派,但大多依附于这几个大门派的保护之下,可以说这五大门派在朝堂上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存在,轻易都是不能动弹的对象。
白露凝的父母都是医仙谷的长老,母亲更是朝中领着司药御史的职责,她本人也是御前护卫统领的身份。倒是那个叫霜霜的,年纪轻轻却来头不小,其父母中母亲是兽王涧的掌门,父亲则是医仙谷的左护法,皆是朝中数一数二的权贵,她自幼学习两派功法,不过八岁便已是黎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四品极人,天资聪颖但个性顽劣,偏生长得可爱又会讨人喜欢,在门派之中时常搞出一些乱子来。这次随白露凝出来也是为了给她一个见识世面的机会,好让她去去任性胡来的脾气,结果还是让她惹出了一些事情来,对此白露凝还向陆衍等人道歉了一番,见陆衍等人都不太计较,心中大石也放下不少。
倒是极人这一说,陆衍很是好奇,于是又向白露凝请教了一番,这才知道所谓极人是对各门派弟子在三年一度的举贤会上表现做的评定,各门各派的弟子在学习了本门功法之后都可以去举贤会参加评定,只要功夫到家就能得到朝廷的品级评定,评定的品级有平人、上人、极人三个品级,每一级都有四个品阶,一品最低,四品最高,上人三品以上便能在朝中谋取个一官半职,像白霜霜这样的百年一遇的天才还是头一次出现,只是碍于她年幼,所以也只是挂了一个静平郡主的爵位,待到她成年以后才会有官职加封。而白露凝本人也是四品的极人,身上除了御前护卫统领的官职还有安乐郡主的爵位,自幼学习医仙谷的医术之外还曾拜剑气阁的平长老为师,武艺高超,这两人可以说都是黎国朝堂之上年轻一辈之中的佼佼者。
陆循等人听她这般介绍都是惊讶无比,原本以她们只是普通的护卫统领,没想到身份竟然也如此了得,当下对她们的态度也是好了不止一倍,更让陆循觉得惊讶的是这黎国果然如传闻所言以女子为尊,虽然不似传言所说的男子一点地位也没有,但这黎国朝堂多半要职都由女子担任,且此国女子都身怀极高的武艺,半点都不输于男子,性格也都不似别国的女子那样温婉柔弱,而是极为热情开朗的,说话做事都是极为爽快直接,很有大家风范,几天相处下来,白露凝的为人处世都十分井井有条,照顾周全,当真是让陆循等人刮目相看。
此地的婚嫁风俗也是极为开放,只要男女看上眼了当下就能嫁娶成亲,婚后若是不合也是爽快和离,互不打搅,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女子也能左拥右抱。那日白霜霜口中的夜侍指的就是富贵女子家中豢养的专门侍寝的男妾。陆循等人一听这话,再看陆衍一脸的铁青皆是捧腹大笑,笑话陆衍许久,最后被陆衍一记冷眼瞪了回去仍是憋得面红耳赤,眼泪直流。
一行人有说有笑地走了许久,陆衍抽空还请教了白露凝是否认识秦九遥这人,白露凝闻言大惊,道:“公子怎还认识我派秦字营的长老?”
陆衍也是奇怪不已,秦九遥不是璟国的三皇子吗?怎么现在又成了医仙谷的长老了?白露凝听陆衍一介绍便紧锁眉头,“秦九遥乃是医仙谷秦字营的五长老,常年闭关,轻易不露面,此人是十年前到的秦字营,听说是原五长老在外的遗孤,原五长老死后其门下凋零,为了完成五长老的遗愿便将此人破格命为秦字营的新任长老,只不过这只是一个闲职并不代表什么,此人也从不参与门中诸事,所以也没多少人知道他的长相身形,门中众人也都不把他放在心上。如今听公子所言,若他真是璟国的三皇子,那此事背后必有极大的隐情,说不准与我派内部还有联系,露凝在此多谢公子提醒,回去之后必当回禀门主彻查。”
陆衍见她立刻修书准备通知门派小心提防便也不再多说什么,起身便回了营帐。此后几日,他们终于抵达了白露凝所说的医仙谷。
这医仙谷果然如它名字一样处在深山里的一处峡谷,黎国多高山,陆衍等人在山里行了半日方才转过大山,入目只见山谷之中鸟语花香,谷中流水潺潺,到处都是药田花海,其间有几处药农人家,看到白露凝几人过来都十分高兴,上前行礼便亲切问道:“郡主回来了?这趟出去可还顺利吗?”
白露凝回到了熟悉的地方,心里多日以来的紧张情绪也有了消解,面带微笑地回道:“还挺顺利的,我出去几日门中一切可还安好?”
那药农闻言便笑道:“托郡主的福,一切如常,没发生什么大事,只是前几日大司马那里有一匹人过来讨要治疗蜂毒的药,门主派人给了,之后就没什么事了。”
白露凝听此点点头,想来必是边境那日有人逃回了大司马那里,那日霜霜召唤的是她自己亲手饲养的子露蜂,被这种毒蜂蛰了之后将会剧痛难忍,虽不致死却会一直疼痛数日之久,那人既是大司马帐下,虽不可能会劳烦大司马那边亲自来讨要解药,可想想也可能是大司马那里借此事来打探他们是否已经回来了。
好在霜霜的子露蜂解药门中有留档,门主派人给解药,想来也是要拖延时间,让大司马那里以为他们已经回到了门派,所以一路上他们才会如此顺利。
了解了情况之后,白露凝告别老农,挥手命令队伍前行。这医仙谷看上去只是一处峡谷,但实际上里面别有洞天,陆衍一行在里面走了一个多时辰,只见里面算得上是个不小的城镇,越到里面人家便越多,所有人似乎都对白露凝姐妹十分熟稔,一路上不少人见到都亲切问好,白露凝跟白霜霜也都是很高兴地回应他们。
医仙谷的主殿在最深处的一处崖壁之上,那处崖壁高约十丈,崖面光滑平整,只见上面云雾缭绕很是迷蒙,几所宫殿一般的建筑矗立在上面犹如仙境一般。陆衍等人在崖底向上看,都不知该如何上去,疑惑地看了一眼白露凝她们,只见她伸手在崖底的一处石壁上敲击了几下,众人还未看清楚她的手法,就见那处石壁上忽然打开了一处缺口,里面有一处凹槽,白露凝拿出腰间玉牌,将其中一面向上一按,只听山壁里面一阵机括响动,随后众人就见山壁上面放下一个几米宽的长方形铁笼。
陆衍了然,原来秦漓瑾给她的那块玉牌是这样的用法,一分为二,一面向上、一面向下,只有门派中人才能知晓哪一块是上山的令牌,哪一块是下山的。
此时众人见铁笼下来,白露凝将闸门一开便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陆衍等人看了一眼铁笼,只见这铁笼乌沉沉的,左右可以容纳十几人,上端用十几条铁链挂着,看上去极为牢靠。相视一眼,陆衍先行进了笼子,陆循等人也随后进去,待到众人都进去之后,白露凝这才走了进去,从里面将闸门扣紧,一拉旁边的绳索,只见那绳索晃动一下发出叮铃一声,铁笼便应声而动向上而去。
陆衍听身后石壁里面机括滚动的声音,想来必是山壁里已经被人凿出了通道配以机括索道,否则以人力是很难拉动如此沉重的铁笼,更不用说里面还站了如此多的人。这样的设计有点像是现代的电梯一般,只是要修造这样的装置也需耗费不少人力物力,光是平日的检修只怕都要花费不少时间财力,而且医仙谷主殿设立在这么高的地方,可见也是极为严谨小心的门派,其中风景人情必定与方才所见要严肃上许多,看来待会儿进去之后也要仔细行事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