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笼升到最顶端,众人便听咯噔一声,铁笼应声而止,只见左右各一名肌肉遒劲的力士将铁笼稳定住之后,白露凝走到陆衍这边将里侧的闸门打开,率先走了出去,陆衍几人相视一眼也都跟着出去了。
铁笼之外早有几人站在那里等候,身上的穿戴与山下居民一般无二,皆是深紫绣百花的短打布衣,看上去极为轻巧灵便,想来也是跟他们的技艺有关,毕竟是学医之人,多半要上山下田,采摘药材,这样的装束比较方便一些。只不过这几人身上的衣服面料明显要比山下居民的要好上许多,而且衣饰花纹也更加繁复精致,款式也不似常人单一,有长有短,各不相同。
这些人之中女性居多,七人里面只有两个男子,皆是短须长发,一脸的和蔼温润。为首一人是个女的,看她的装束应该身份不低,此时正笑意融融地看着陆衍他们,见他们从铁笼之中出来立时走过来迎接他们。
白露凝一见此人立即上前行礼,就连一路上活泼机灵的白霜霜见到她也是毕恭毕敬地叫了一声门主。
陆衍等人一见此人竟然是医仙谷的门主,立时走上前去拱手行礼道:“见过门主,吾等要在此地叨扰几日,在此多谢门主收留之情。”
一路上,陆衍他们也听白露凝提起过这位医仙谷的门主,姓白,单名一个于字,是白露凝跟白霜霜的同系长辈,执掌医仙谷多年,是白家如今长辈之中排行第二的,但年轻有为,只十二岁便成了四品极人,是白霜霜之前黎国最为年轻的四品极人。二十二岁成为医仙谷门主,官拜左相,掌管宫中一应医药事务。
如今四十有二,膝下一双儿女家中排行第二第四,皆为朝中数一数二的青年俊杰,白露凝的母亲是白家老大,如今是白字营的堂主,父亲则是白字营长老,这两位在朝中虽无官职,但在门中也处理大小事宜,地位仅次于门主,此时正站在门主后面,亲切地看着他们,一见女儿便立即上前询问路上情况如何,是否危险?白露凝一见到父母即便再稳重也不自觉地露出了小女儿的姿态,微笑着回应父母的嘘寒问暖。另一旁的白霜霜也高兴地躲在一个年轻男子怀里打滚撒娇,那男子长得颇为英俊秀气,眉眼上与白霜霜还有几分相似,想来必是她的父亲无疑。
白门主见陆衍等人彬彬有礼,说话举止也十分得体谦逊,心中大喜,微笑着道:“几位贵客远道而来,舍下蓬荜生辉,诸位既是国师所邀之客,那我等自然要好生款待,绝不会对诸位有半分怠慢之心。”说着白于做出一个请的动作,请陆衍等人入内谈话。
众人一路走着,四下也不住打量着这医仙谷,只见此地大约千亩地左右大小,房屋林立数百间,背靠大山,一条长河从背后深山而来,从方才陆衍等人上来的山壁一角垂落流下山下,滋润底下药田千顷。谷中还有一处温泉,常年恒温,因此谷中烟雾缭绕,四季如春,人走在里面只觉空气温润清新,鼻尖药香淡雅,如同仙境一般舒适,通体爽快。
这医仙谷中的房舍皆是玉白清澈,没有多余的装饰,简单干净,来的路上只见有些弟子在那里洒扫庭院,园中所种的也都是药材花草,如此看来,陆衍等人一路走过来就只见这里遍地药草,真真不负医仙二字。
走到此地最大的一处殿宇,同样是白墙碧瓦,汉白玉砌成的台阶笔直延伸向上,一尘不染,众人步步向上走去,只觉前方殿宇高昂威严,一块墨绿色牌匾上写着斗大的三个字,皆是小篆字体,陆衍不太认识,便问一旁高御,高御便道:“这里叫了事阁,看来是议事宴会的地方。”
陆衍点点头表示明白,举步跟着众人进了了事阁,只见里面陈设也十分简单,地面铺着极为简单的棕黄色木质地板,蜡质光洁,也不知是什么木头所制,在如此潮湿的环境下竟然没有一点起皮凹凸,依旧是平整结实,踩在上面也不似其它木质地板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房间里四面通透,极为开阔,没有半点遮蔽的事物,大堂两边是陈列文物器玩的八宝格,正对大门的墙上高悬着一幅牌匾,上书悬壶济世四个大字,牌匾下面则是一幅松鹤延年的丹青图,左右两只白鸟宝瓶里插着几枝白桃花。
红木的圈椅分列两旁,白于走到上首主位前转身过来,抬手示意众人请坐,陆衍等人这才坐下,白露凝站在其母亲身后,已经收起了方才的小女儿姿态,沉稳内敛地站着,随时准备听候差遣。至于白霜霜早已跑得不知去向,想来必是去找相熟之人谈论一路上的惊险刺激去了。
白于等下人送完茶点以后,这才清了清嗓子,抬手一指右侧几人分别介绍道:“这几位是我派三营的长老,依次是白字营白翎、白清;秦字营秦黛、秦锋、秦德;还有玉字营玉笙、玉茗。秦字营的秦近长老刚刚过世,秦九遥长老则云游在外,所以都不在此,还请诸位莫怪。”
说话间,这几位长老都一一起身见过陆衍等人,陆衍几个也纷纷起来介绍了一下自己,时甚三人也没有透露自己是赤鳞骑的身份,只是说自己是陆衍的贴身侍卫,一起跟着一路保护陆衍过来的。
相互介绍完自己以后,白于这边切入正题,“诸位受国师所托来我黎国必定有要事,国师那里已有吩咐让我等好生照料诸位,也请几位先放心住下,有任何要求尽可提出来,我们会尽力满足各位的。”
陆衍点头拱手谢过,“我们几人在此叨扰已是麻烦,哪里还有什么要求,只是陆某有一问题想请教门主。”
白于听此便让她直接问便是,陆衍便道:“陆某想问的便是国师何时才会召见我等,我等前来乃是有要事求见贵国女皇,实在不敢耽搁过久,所以陆某在此想请门主尽早禀告国师,请国师早日召见我等去面见女皇陛下。”
说着陆衍起身躬身行礼,郑重地请求白于帮她传达这句话,白于也清楚如今定国的情形,也明白陆衍他们此行的目的,自然也不敢懈怠,抬手示意陆衍不必多礼,道:“陆公子的请求,白某必当重视。几位远道而来必定疲累,如今天色不早了,不如先请几位安顿下来,清洗风尘之后休息片刻,我等已为诸位备好酒席接风洗尘,等明日我进宫见过国师之后再来通知诸位何时进宫如何?”
陆衍几人闻言,想来也确实快入夜了,况且他们已经在医仙谷了,客随主便,也不好一口回绝,于是几人便起身向白于拱手告辞,在白露凝的带领下去了他们安排的居所。
了事阁内白于眼看着陆衍等人离去,坐下拿起一旁茶盏轻轻吹着,一面道:“大司马那里可有什么异常?”
下首白翎回道:“动作不少,这几日大司马府上门客往来频繁,连着几日都在府中商议,另外大司马跟万毒楼的门主书信往来也越来越频繁,这几日谷中似乎也有不少探子进来打探消息,我已吩咐下去众人加强戒备,同时将外门封闭起来,防着有外人借机进来闹事。”
白于闻言点了点头,半晌又问道:“苏岂那边有什么动静没有?”
白翎回道:“没有,此次苏岂将军说要外出游历,已有两月不见其踪影,而且据出去打探的弟子回报,似乎大司马那里也在打听大将军的消息,想来必是因为陆使臣的事着急要她回来主持大局。”
话毕,众人皆是一副愁云密布的模样,一会儿下首的秦锋便道:“此次陆使臣等人过来究竟所为何事?门主你可知道?竟然能够让大司马亲自动手,看来必定是桩大事。大司马那边这次没能将其截杀,说不定还会再找机会下手,这人如今在我们这里,只怕大司马是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门主认为我们该如何应对?”
秦锋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看上去是个懦弱胆小之人,他似乎极为担心这次引火上身,急着想把陆衍等人赶出去,以求自保。一旁白字营的两个长老见他如此都有些鄙夷,白翎冷哼一声道:“我等是奉了国师的命令接引使臣的,即便大司马有意为难又能如何?秦二长老实在是多虑了。现如今女皇得上天眷顾,病情好转,定国遣使来贺,共商大计,此乃重中之重的大事,无论使臣前来为何,都不是旁人可以过问的事情,即便大司马手眼通天也不能对国家大事随意指点,秦二长老还是想想先怎么安顿好几位贵客才是要紧,别的还是不要过于操心的好。”说完白翎侧过头翻了一个白眼,拿起茶盏便喝了一口。
那边秦锋被人冷嘲暗讽了一番,心中极不是滋味,想要回嘴可碍于白翎在门中地位高于自己,她身后又有门主作为靠山,自己得罪不起,只得闭紧了嘴巴,腆笑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