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华楼。
景瑞王李流岚,望着床榻上憔悴不堪之人,不禁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喜宝儿站在自己主子的身边,也是一脸忧虑:李流岚做事向来有分寸,绝对不会自找麻烦,但眼下这档子事儿,于他绝对是没有任何好处可言。
“王爷,您趟这浑水值得么?”
李惑王抿嘴一笑:“喜宝儿,你现在再这样问本王,还有意义吗?”
……
时间追溯到大概一个时辰之前。
在青石板桥上,与刘苏邂逅的李惑王爷,本来对自己的医术相当有信心,认为一定能治好小人儿的耳疾。
怎料事与愿违,刘苏不但听力没有提高,反而还出现了其它的不适症状。白家的当主白旒苏,也因此对他怀有极大的敌意,抱着小人儿离开的时候,甚至还用挑衅的语气对他说话。
堂堂景瑞王被人如此轻视,李流岚自然是咽不下这口气;与此同时,小人儿古怪的病情,也激起了他身为医者的那份固执。
于是几经思量之后,李流岚决定去‘偷’孩子。把刘苏‘抢’到自己身边,直至把他治好了再‘还’给白旒苏。
喜宝儿看着自己‘想一出是一出’的主子,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王爷~您是不是再慎重的考虑一下比较好?”
李流岚对着桌子上食盘里的桂花糕,手执牙签把它们扎得粉碎。“白家那小子,摆明了是在轻视本王;我李惑身为皇族一员,是可忍孰不可忍!绝对要治好那个孩子,哼!”
苦笑着不再言语,喜宝儿觉得:自己的主子,偶尔还真是有够幼稚。
就这样,派手下打听出了白旒苏等人歇脚之处,主仆几人趁着夜色朦胧,潜进了监察御史郑允的家。
李流岚狐疑的盯着不远处的房间,好生稀奇:照常理来讲,白旒苏既然拿刘苏当心肝宝贝,那么此刻,为了给小家伙医病,他的房间里必然会有许多人进进出出;然而李惑现在看到的情景是:房间里,形单影只的刘苏。
“你确定是这里吗?喜宝儿~”
喜宝儿朝自己的主子,露出了坚定的眼神:“绝对是这里没错,而且您不是了看见了吗?那小人儿此刻就在床上。”
李流岚拉扯着喜宝儿的袖子:“本王命令你,去把小家伙带出来。”
喜宝儿一听,面露难色:“主子,白旒苏得罪不起啊~而且小人还想留条命回家娶妻生子~”
“这些人里,算上本王在内,轻功最好的就是你;你不去谁去!”李惑振振有词的给自己开脱,说着,一把将喜宝儿推了出去。
喜宝儿见自己躲不过去了,也只有硬着头皮准备行动。
按照原定计划:他会从屋顶进入房间,用迷药将小人儿弄昏之后,再经屋顶把刘苏带出房间,最后与李惑王汇合,主仆几人溜出郑府。
喜宝儿在屋顶上搬瓦凿椽,费了不少功夫;进房间之后,又在梁上观察了一会儿,才伺机对小家伙用迷药;如此一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过去了。
李流岚在暗处等得心焦,又见有几个鬼鬼祟祟之人围着刘苏的房间转,不禁觉得事有蹊跷。但是自己身为当朝景瑞王爷,肯定不能随随便便出面干涉,因此只能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搓着手急得团团转。
就在他百般纠结之际,不小心撞到了身后围墙上的一块活石。李流岚看着那移了位置的石头,不禁吐了吐舌头:“啊哩~不会是什么机关吧……”他身边的几名随从,都不约而同的轻笑出声。
再说喜宝儿,正准备跳下房梁带走刘苏,出乎意料的是:下面的床榻突然下落,小人儿随之掉进了不知深浅的坑中;喜宝儿一着急,也跟着跳了下去;而就在他进了坑中的一刹那,只听‘轰隆隆’几声炮响,接着,整个房间便被淹没在了一片汪洋火海之中……
喜宝儿摸索着从怀里找出火折子,点着了之后,借光亮寻找到了小人儿;四下环视,只见这坑长宽高均约八尺,四面光壁,向南的方向有一条出路。
也管不了许多,喜宝儿抱起刘苏,疾速的循着既定的路线狂奔,一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看起来,这坑只是为了逃生而准备的,并无机关。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找到出口,喜宝儿一脚踹开了挡在面前的石头,为着自己能再次呼吸到新鲜空气而雀跃不已。
令喜宝儿意外的是,就在他探出了身子的刹那,一张蒙着黑纱的脸凑到他面前:“你没死啊~”
“喂喂,主子~我这可是替您去‘抢’孩子,您居然还咒我死!”喜宝儿佯装不满。
李流岚急忙满脸赔笑:“你没事就好,我们快走吧~离开这是非之地。”
回凤华楼的路上,喜宝儿看着沉默不语的李惑王,不禁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主子,刚才的爆炸是怎么回事?您一直都在外面,该是看清了整个过程的吧?”
“嗯,那些人用的是蒺藜火?;。”李流岚心事重重,神色凝重。
“蒺藜火??那不是乞颜一族的独门火器吗!”喜宝儿垂下了眼帘,心中也好生疑惑:“乞颜一族早在多年以前,就被白旒苏灭族了,那么现在这些拿着蒺藜火?;的,是什么人呢?”
忽然头脑中灵光一闪,李流岚像是掌握了什么线索:“喜宝儿,你对于徽章有什么研究吗?比如……独角仙之类的。”
喜宝儿惊讶得结结巴巴说不清楚话,“独角仙?主子,您确定没看错吗~”
“嗯,大概是类似的形状”
“主子,如果喜宝儿没记错的话,那是李荧在封王之前的徽纹!”
景瑞王李惑一听,多少有些意外:“李荧王?不会吧~那老头子居然掺和进来了!”
喜宝儿没再说什么,看了一眼怀里的刘苏:自从遇见了这孩子,主人就在一步一步的逼近危险,这样下去后果不堪设想;要不要在适当的时候,采取些措施呢?比如:杀了这孩子。
……
就这样,小人儿刘苏命不该绝,被景瑞王李流岚救了。
回到凤华楼之后,李惑王吩咐喜宝儿:“派人好生照管这孩子,本王要去想点儿事情。”说着,独自一个人走了出去。
喜宝儿望着床榻上的小家伙,心里纠结:杀他,还是不杀他?
‘主上和这孩子扯上关系,绝对是有百害而无一利,那就应该杀了他;但小人儿的饲主是白旒苏,那可是出了名的厉害角色,即便是出身皇族的景瑞王爷,也没必要得罪这么一主儿。’
喜宝儿走到了窗边,手扶着窗棂向楼下看:凤华楼的灯会刚结束不久,流光溢彩把周围装点得美丽异常。
李流岚信步款款,望着繁星满天,却是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因为他想到了李珊。
景瑞王爷李惑,字流岚。十年前那场宫斗,夺走了他全部的爱;当时的自己,被无助与不安吞噬净尽,李珊咽气的那一刻起,‘爱’这个字,就与那美丽人儿一道,消逝在了韶光之中……
那种想要珍视什么的心情,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过了;然而就在当下,它因着一个小人儿的缘故,再次被撩拨起来。李流岚从见到刘苏的那刻起,就觉得满是欢喜;那种感觉与当年相似,宛如情窦初开;正像从前他爱上李珊一样,他兴许是爱上了小家伙,而且毫无常识,毫无理由可言。
“一见钟情这种事,是只发生在傻瓜身上的;不过人一旦犯起傻来,也着实盲目。人总会在某一时刻,为了另外的谁,奋不顾身去冲动几次,才对得起半生流年,半世浮夸。”李流岚喃喃自语,嘴角噙着一丝苦涩的笑,最后漾开,成了满脸甜蜜。
……
白旒苏和奉南天的战争还在继续。
白旒苏,白将,李涵澪三个人都中了‘软玉散’,刚才被情势所逼勉强运功杀戮,现在均是元气大伤,身体虚弱至极;这无疑给韩雨霏和白家佣兵增加了相当难度的负担。
由于西门光的加入,手拿花装弩的人群受到了冲击,多少有些混乱;但是随着一声哨响,还是有大批的箭羽射向了包围圈的中心。
眼见着奉南天不怀好意的笑,韩雨霏心中暗自叫苦:这下子,真是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