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蝮蛇’的副主楚砚南,率领着自己的部下一路驱策,终于在夜半时分赶到了时雨城。
先派出去探路的人回来禀报:“副主,时雨城郑家似乎是发生了很大的变故。郑夫人无故遇刺,现在还昏迷不醒;约一个时辰前,郑府厢房失火,白旒苏的养子被烧死在里面。”
楚砚南听了,俊秀的外表笼罩上了一层晦暗:“白旒苏素来目空一切,得罪了不少人,经此劫难也算在意料之中;但单从复仇的手法来说,做出如此不耻行径,对方想必是大奸大恶之辈。”
那名下属继续向楚砚南汇报:“另据查探,白旒苏及其家臣,此刻正在不远处的郊外,和一队人打得难分难解;三堂主韩雨霏,似乎也在其中。”
楚砚南的表情,明显产生了变化,在听到韩雨霏的名字之后。
“副主,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还用问吗?当然是去见韩雨霏!我还有好多事情要找他问清楚。”楚砚南嘴上说的冷静,其实一颗心已经完全系在了那人身上,不知道他现在是否安全,不知道他会不会傻傻的为别人拼命,不知道他见了自己会是什么表情,不知道他和自己还能不能有未来可言……
怀着诸多的不确定,楚砚南率领着‘蝮蛇’的精英,朝着时雨城郊的战场赶去……
……
时雨城郊,奉南天的部下们,个个手持着花装弩,将白旒苏等人团团围住。只要姓奉的一声令下,这些人就有可能万箭齐发,置白家主仆于死地。
由于白旒苏以及‘将’‘澪’两位家臣都中了‘软玉散’,所以目前行动力受限;韩雨霏及白家的佣兵也因此,在作战时畏首畏尾。
“小主人,眼下该怎么办?”李涵澪望着自己的主子,征求他的意见:“不如我们找准时机,赶在对方万箭齐发之前,从一个点突破?”
少年虚弱的连说话都没力气,摇头否定了李涵澪的提议。一来,在绒塚城与奉南天交锋时,白旒苏便是以此法脱身的,如今故技重施,成功的机率渺茫。二来,对方的包围圈过大,从距离上判断,刚才的想法纯属无稽之谈。
目前,白旒苏以及‘将’‘澪’‘霏’三位家臣,并且白家的佣兵五十,都被围在花装弩箭的阵内;阵外的西门光刺杀奉南天未成,现在对其也构不成威胁了,因此对扭转战局能起的作用不大。
随着一声哨响,大批的箭羽离弦,疾速朝白家主仆的方向射去。
韩雨霏暗叫了一声‘不妙’,轮舞着手中兵器拼死护主;眼下,稍有不慎就可能会害白旒苏受伤,这对白家的臣仆来讲,是万万不敢想象的恶梦;奋力斩劈抵挡,顷刻间,满地残箭。
韩雨霏分神瞄了一眼敌人的花弩阵,不禁心里犯疑:奇怪,为什么箭的数量和速度都下降了?
不断的有云遮月,因此光线忽明忽暗;零落飞散间,少年忽然看到了一个人,那是他用尽了全力想爱,用尽了全力想怨,最后用尽了全力想躲避的人:楚砚南。
原来,就在奉南天下令花装弩放箭之际,‘蝮蛇’的副主并其部下及时赶到了。细丝软鞭由玄铁制成,上下翻飞相击作响,不过片时,便将手持花装弩的一队人打得七零八落,抱头鼠窜。
正所谓‘擒贼先擒王’,先制服奉南天,此乃上策;只是有一点令人颇感意外:‘蝮蛇’的副主楚砚南,无视了奉南天,而是直接冲进了花装弩阵;只因为,他记挂着韩雨霏的安危。
天色已晚,凭着晦暗的月光依稀辨认,最后在阵内一角找到了那人。楚砚南俯身上前:“你要不要紧?”
韩雨霏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你怎么会来?”
楚砚南也不解释,只顾着给韩雨霏检查伤势:“有没有受伤?”
被少年的关心弄得有些手足无措,韩雨霏整个人变得语无伦次:“干嘛跑来蹚浑水?”
结果,因为过于在乎对方,韩雨霏和楚砚南两个人,从头到尾都在向对方发问。
奉南天这个人武功平平,做事全凭人多势众,一见大势已去,不禁想趁乱溜之大吉。西门光眼疾手快,抢步上前使了招过肩摔,疼得奉南天在地上翻滚求饶。
尘埃落定,成王败寇。白旒苏在臣仆的簇拥下,走到了楚砚南的面前,拱手施礼:“没想到‘蝮蛇’的副主会出面相助,白某在这里谢过楚公子。”
楚砚南和白旒苏宿怨颇深,这次会出手帮忙,其实是因为他担心韩雨霏;故此少年朝着对面的美艳公子坦然一笑:“白小公子言重了,楚某这次卖你人情,单纯的是因为‘蝮蛇’的三堂主;所以,如果说到感谢,就谢韩雨霏吧。”
所有人都听得出,楚砚南的言外之意是:你我的恩怨还没了结,日后再见分晓。
西门光推搡着奉南天,将他带到了白旒苏面前:“旒苏师兄,这个人怎么处置?”
没等白旒苏表态,楚砚南先插了句话:“抱歉,在处置这个男人之前,我觉得有件事情,应该先让白小公子知道。”
白旒苏朝着楚砚南颔首:“楚公子但说无妨。”
“不久之前,我派‘蝮蛇’的人去查探过时雨城内的情况;得知郑夫人无故遇刺,现在还昏迷不醒……”楚砚南神色凝重,一本正经。
“嗯,这个我们知道,还有别的事吗?”李涵澪在旁边接话。
楚砚南注视着白旒苏的眼睛,字字郑重:“听闻大概一个多时辰前,郑府厢房失火,白小公子的养子被烧死在里面。”
“你说什么?”白旒苏的情绪当场失控,双手揪着楚砚南的前襟,再次确认:“谁被烧死了?”
韩雨霏紧张的望着楚砚南:“喂,话不可以乱说的,你确定么?”
楚砚南不满的朝自己的心上人嘟囔:“我像是开这种玩笑的人吗?”
白旒苏只觉得周身泛寒,头脑中一片空白,整个人都被无尽的冰冷包裹,完全无法再思考,甚至呼吸也越发的困难,像是不再属于这个世界。“小狗他……小狗他……”
少年有生之年第一次,尝到了无助的资味;分别了三年之久,好不容易才再见到他,还没有好好的相爱,他却离开了这个世界。
就如同晴天霹雳一般,白旒苏整个人都僵住了,心里充斥着自责与懊丧:如果不是自己争强好胜,非要实施什么‘引蛇出洞’的伎俩,这一路之上就不会有如此多的麻烦事,小人儿也不会因此丧掉了性命。
麻木感越发强烈,白旒苏像是个失魂的布偶;失去挚爱的苦楚,让他痛彻心肺。不断的有泪水自少年的眼中滴落,这是他有生之年第一次在人前哭泣;世界仿佛在一瞬间崩塌,白旒苏再也找不到活下去的动力。
“主子,这只是楚砚南的一面之辞,您先别激动,也许刘苏小少爷吉人天相呢~”韩雨霏柔声安抚白旒苏。
“是啊,小公子~毕竟事情还没弄清楚。”白将也好言相劝。
黯然神伤的白旒苏,朝着自己的家臣颔首:“走吧,回郑家。”
在众人的簇拥下,白旒苏率先起步,走了没多远,只觉得胸口发闷,眼前一黑,就这样晕死了过去……
“白小公子!”
“主人!”
包括楚砚南在内,所有人都慌了神儿……
……
景瑞王李惑,字流岚;父亲是德高望重的九王爷,九王爷是当今天子的胞弟。前些日子皇上把李流岚召进宫去,下了道口谕,要求他秘密的去见一个人。
先皇在世的时候,那人被罚去守皇陵,如今距离先皇驾崩已有十数载,圣上想联系这个人还要如此谨慎,可见此人受瞩目的程度,以及与他有关之事的重大。
原来打算途经赤丰城去皇陵,结果路上因为天气的缘故,只能暂留时雨城歇脚。李流岚听说第二天夜里有灯会,便死活要再留宿一夜。
灯会当晚,这位王爷遇见了小人儿刘苏。
在给小人儿治耳疾的时候,出了点差错;为此,白旒苏对李流岚横眉冷对。
白旒苏带着小家伙离开之后,李惑王爷觉得咽不下这口气,便在家臣的陪同下,连夜去郑家大宅‘偷’孩子。打算把刘苏的耳疾治好之后,再将他‘还’给白旒苏,以此挽回自己的面子。
没想到就在这个过程中,卷进了事件,目睹了一起纵火案,还机缘的救下了‘被害人’刘苏。眼下,这孩子昏迷不醒,李流岚正衣不解带的在床边守着。
“主子,明天……我们能及时启程吗?”喜宝儿一脸忧虑的问李流岚。
“不能。”景瑞王李惑坐在床边,细心的给小人儿刘苏擦汗。
喜宝儿看着自己这位‘想一出儿是一出儿’的主子,重重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再耽误下去,算不算欺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