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长歌对上她期待的目光，仿佛明白了什么，唇角微微勾起，然后伸出手指勾了勾，“过来。”
莫洛微微皱了皱眉，然后打断了乔妈为她涂药的动作，走到了她面前。
莫长歌手掌往下扇了扇，示意她矮一点儿。
莫洛有些不爽她故作神秘，却还是听话地蹲了下去，就在这时候，头顶上覆上一只手。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感觉那只手在她头上揉了几下，然后就听到莫长歌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嗯，我家小洛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明呢！”
“莫、长、歌！”
莫洛瞬间炸毛了！
一张精致美丽的脸立即涨红了，仿佛一只熟透了的红苹果。
“咳咳。”秦风手虚握成拳，放在唇边，极度地忍住笑意，都快憋出内伤了。
“很好笑？”
“你笑什么！”
两姐妹同时扭头发声，莫长歌轻扬的尾音透着几分威胁，莫洛的眼神简直要吃人，秦大影帝忙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咳了两声，“嗯，嗓子不大舒服，我清清嗓。”
“……”莫洛窘迫至极，扭头，转身就要走，却被莫长歌轻轻一拽。
“坐。”她斜眼瞥了下沙发。
“挤不下。”莫洛没好气地回道。
秦大影帝立马识趣地往一旁挪去。
“不挤了。”莫长歌示意。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莫洛不爽到了极点。
“坐！”莫长歌就一个字，音调不高，却含着极大的威势。
下一秒，秦大影帝和乔妈毫不意外地看到莫洛乖乖地坐到了旁边。还真是，和小时候一样呀！
秦风脑海里浮现出初二那会儿，莫长歌就是这样一副大姐姐的口吻，命令假小子的莫洛坐在她自行车后座上的情景。
莫洛的第一次逃课，就是莫长歌和他带的。
那也是他第一次正视莫长歌身后的这条小尾巴，没想到呀，女大十八变，当年一头短毛的假小子如今一头波浪卷，不过骨子里的倔强，还是和她姐一样，分毫未变。
不知为何，看到这曾在年少时期发生过无数次的一幕，记忆重叠，竟有种此去经年的感慨。
不过看着莫长歌牵着莫洛的手，耐心细致地替她抹匀膏药，又无比庆幸，好在，都没有变。
她，还是那个摆出长姐威严、语气严厉、性格恶劣爱捉弄人的莫长歌，还是那个外表冷漠、内心却细腻温软的鸽子。
一室静谧宁和。
有种淡淡的温馨，在室内蔓延。
“好了。”莫长歌放开莫洛的手，唇角的笑容浅淡却温柔。
莫洛有些不自在地缩回手，然后垂了眼，“谢谢。”
“哟，和我客气？”
莫长歌趣味地打量着她，莫洛就知道，她下一句肯定会是——
果不其然，她听见她说：“叫声姐来听听？”
还真是玩不厌，从小到大都那么一句。
不过她这次才不打算就这么丢盔弃甲，非得好好回敬她不可，于是她乖巧地喊道：“大姐。”
“……”莫长歌哽住。
秦风一口水就喷了出来！大姐？
“把前面那个‘大’字去掉！”莫长歌严厉地要求。
“噗哈哈哈哈！”秦大影帝毫无形象的爆笑，可以呀，莫长歌你这恶劣的性格，竟然也有被人捉弄的一天！他不由得朝莫洛竖起了大拇指。
莫洛朝他挑了挑眉，然后优雅地偏头，无辜地朝面色铁青的莫长歌说道：“大姐你排行老大，我没叫错呀。”
“莫、洛！”莫长歌无比暴躁，尼玛，大姐这个称呼听起来很老很八婆好不好！
莫洛早已在她爆发之前逃离了她魔爪范围，甚至还故意挑衅地把着乔妈的胳膊，“乔妈？你说大姐是不是无理取闹？”
“好了好了，”乔妈笑望着两姐妹，内心宽慰，“你们一人少说一句，等我去给你们煮点儿汤圆来怎么样？”
她拍拍莫洛的手，莫洛连忙松开她，“我只要六个！千万别煮多了。”
“你们呢？”乔妈向剩下两个人问道。
灾后重逢，回家第一顿吃汤圆算是洗洗晦气，而且今天一家人团圆，也应景。
“我们刚吃过饭，我要两个，好事成双嘛。”莫长歌说。
“我也一样。”秦大影帝毫无原则地跟着莫长歌。
莫长歌瞥了他一眼，他耸耸肩，朝她露出了一个爽朗的笑容。
“妈呀，再这样估计一会儿我汤圆都吃不下了，我还是去给你打下手吧乔妈？”莫洛连忙跟着乔妈走了过去。
“你这手，给我好好歇着，再说怎么吃不下去了？”乔妈拒绝。
“狗粮呀，吃狗粮吃撑了哪里还吃得下汤圆？”莫洛俏皮地眨眨眼，乔妈顿时领会过来，点头同意了。
“莫洛！”莫长歌觉得莫洛真是皮痒了。
“大姐，我知道你关心我，可我只是烫了一根手指，又不是手残了，放心，你们等着吃汤圆吧。”说着竟然施施然跟着乔妈走进了厨房。
“……”被堵了一通的莫长歌彻底无语，这家里一个个怎么了，先是乔妈被疯子收买，现在就连莫洛都……
“这叫众望所归。”秦风凑到她旁边给她解惑。
莫长歌偏头看他，然后从齿缝间蹦出一个字，“滚！”
“如果是往你的怀里滚，我不介意。”
莫长歌哆嗦了下，只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一个劲往外冒，立即站起身往外退了一步，脸涨得有些红。
“我懒得理你！”说着她挑了个离他最远的单人沙发坐下去，不去看他，心里却有些乱，这样死皮赖脸的疯子，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关键还打不得骂不得轰不得，又做不到不理他。
简直是，烦死了！
啊啊啊啊啊！
内心的小人简直要暴躁了！
秦风也知道适可而止，只撑着胳膊静静地看着她。
莫长歌不可避免地碰上他的视线，只觉得被盯得浑身不自在，偏偏，拿他无法。
“不准看！”被看得忍无可忍，她终于出声。
“为什么？”秦风笑着，很无辜。
“……”
莫长歌只能强迫自己忽略他灼热的目光，然后伸手拿起遥控板，打开电视看了起来。
终于，客厅响起了别的声响，打破了原有的尴尬和暧昧，她这才得以轻轻舒了一口气。
可是，为什么广告上都有他！
“哦，原来你是想看我呀？电视里哪有本尊帅，这里免费让你看过瘾。”
“闭嘴！”莫长歌抓起抱枕就朝他丢过去。
秦风连忙抓住，“恼羞成怒了？”
深吸一口气，莫长歌决定不和他一般见识。
关掉电视，理智回笼，她觉得不能再放任自己和秦风的关系这样下去。
以那疯子不屈不挠的强悍精神，如果不说清楚，之后这样的事情肯定还会发生，这无论是对她还是对他都不是什么好事。
哪知道就在她稳住心情睁开眼准备说清楚的时候，秦风却仿佛早已预料一般，站起来如龙卷风一般好厨房跑去，“我看看汤圆好了没。”
“……”她打好的腹稿全部胎死腹中。
烦躁地拍了拍靠枕，她最后郁闷又烦躁地把自己缩进了沙发里。
“你把她惹毛了？”一直关注着客厅动静的莫洛在秦风进来的第一秒就问道。
“你不觉得她这样更有生气？”秦风回以一个贱贱的笑。
“……”莫洛看到那俊朗无敌的脸上的贱笑，一时无言以对，最后也同样向他竖起一个大拇指，“加油，好好干！”
“当然！等着叫姐夫吧！”秦风笑纳。
脸皮还真厚，莫洛翻了个白眼，还真是给点儿颜色就开染坊！
不过，比起成晞，她明显站在了秦风这边，于是回道：“改口有红包？”
“自然。”
“那我等着。”说着，指了指台面上盛好的汤圆，“未来姐夫，帮个忙呗！”
被一声姐夫叫得心花怒放的秦风立即应好，一手一碗就端了出去，完全不觉得烫。
莫洛看着被冷落的端盘，唇角抽了抽，算了，陷入爱情的男人智商为负，不要理会就好。
汤圆很快端了出来，放到了餐桌上。
莫长歌站起身来正准备往餐厅走，结果刚穿上拖鞋就被秦风打横抱起，因为突然悬空，她在发出一声惊呼的同时双手下意识地攀住他的脖子。
“疯子，放我下来。”
“好。”秦风从善如流，几大步就走到了餐厅，将她放在了餐椅上。
“……”莫长歌坐在餐桌前，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
莫洛瞅着两人的互动，装作没看见，拉着乔妈一起坐下，四个人围着餐桌，一时间气氛倒是和乐融融。
莫家的餐厅，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热闹过了。
莫长歌也不好冷着张脸扫了这气氛，只好不看秦风，埋头吃着碗里的汤圆。
圆圆滚滚的汤圆，软糯白腻，卖相极佳，看上去就令人食指大动。
很快，两颗汤圆就下了肚。
等到莫洛也吃好了，莫长歌才说道：“一会儿和我去一趟公证处吧。”
“我当司机！”秦风立即举手报名。
“正好我身体状况不允许，你的脚也伤了。”还不等莫长歌开口，莫洛就拍了板。
“我伤的是左脚。”莫长歌唇角抽了抽，然后看向秦风，“你在这里好好呆着睡一觉，不然就回家，二选一。”
“大姐，咱们家的轿车都被淹了，只有老爸那辆古董的手动挡，你确定你这左脚能踩离合器？”莫洛拆台。
乔妈没说话，莫家车库装有家用立体停车架，台风来之前她就已经把车全部移到了二层，车库淹了是没错，但车却没被淹，不过这时候，她决定不去戳破。
“是吗，乔妈？”莫长歌问道。
“嗯。”乔妈只能点头。
莫长歌现在无比确信，这两人都站到了秦风的阵营。
她也懒得拆穿，因为就算车子没被淹，新闻上显示现在路上的积水还没有完全消褪，要上路也只有那辆底盘高的suv能行。
“随你们。”莫长歌还是有些气闷。
说着就当先起身朝门口走去，秦风又想要代步，被莫洛一个眼神制住，轻声用嘴型比划道：“可一不可二。”
以莫长歌的性子，要真惹毛了，估计半个月都能不理人。而且她没拆穿他们，就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不可再得寸进尺。
秦风收回手，叹了口气，更多的是无奈。
这些道理他岂会不懂，只是看她踮着脚走路的样子，他就忍不住，如果不做点儿什么，他能憋死！
不是撩拨，不是大男子主义，而是当你将一个人放到了心坎儿上，就见不得她受一点儿委屈。
他走上前，然后在她下台阶之前，将手伸到了她面前。
看他眼里满满掩不住的心疼，莫长歌偏头，有些不敢直视，可台阶上又没有扶手，她不可能跳着下去，所以也不矫情，将手搭在了他伸出的手上。
身体的重量放了一半倚靠过去，尽量减轻左脚的负荷，没办法，她伤到的地方是脚腕，只要稍微一用力就会扯到生疼，虽然没有到用拐杖的地步，但也十分折磨人。
“鸽子，你在气什么？”他一边扶着她，一边问。
其实，莫长歌也不知道她究竟在生什么气。他也是病患，却如此将就她，反而显得她有些作了。
可是，胸腔里偏偏乱糟糟的，一颗心无处安放，而且那跳动的频率也莫名其妙，让她不由得有些恼。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索性不答，专注于脚下的路，可刚走到花园边上，就怔住了。
花园里，一片狼藉，她种的那棵碗口般粗的梨树倒在园中，树根上裹着黄泥，暴露在空气里。梨树下，先前秦风种的那些石榴树苗直接被压断，还有的和梨树一样，被连根拔起随着残留的浑浊泥水堆在墙角。
除了那棵显眼的梨树之外，铁艺栅栏上原本葳蕤繁盛的蔷薇被打散，只剩下缠绕带刺的茎。总之，一派惨象。
雨随风而来，虽然不大，却足够将那份冰凉甩到脸上。不过很快这些雨就无法侵扰她了，因为秦风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把伞，罩到了她头顶。
可即便没被雨水扑面打来，看到那棵倒掉的梨树，莫长歌还是有些难受地笑了起来。
看来连老天都觉得，那段感情也该是时候结束了。
对于她而言，这棵梨树具有极其特殊的意义，象征着她对成晞暗恋的开始。
莫长歌突然觉得，很多事都像是天注定。
这场台风，那些视频，一切都遵循着某种轨迹，运转，碰撞，然后消散。
梨，离。
最初选上它，是不是就已经寓意了结局？
“鸽子？”
秦风隐约知道这棵梨树对于她的意义，不由得有些担心。
莫长歌抬头，心想她估计笑得挺难看的，于是带着几分“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的歉意，扯了扯唇角，僵硬地转了目标：“疯子，可惜了那些你种的石榴。”
秦风看着她，心下了然，却宽容地没有戳破，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也跟着有些难过，不过难过也只是一瞬，下一秒他又充满了斗志：“没事，只要你喜欢，我再给你种。”
“不用了，这样也很好，等回头哪天我自己整理一下，还是种菜吧，经济实惠还绿色安全。”
不种梨树、不种石榴，她自己种菜。
算是委婉的，为她和成晞的过往划伤句话，也同时拒绝了秦风的追求。
秦风动了动嘴唇，终究没说什么。
不就是一片地吗，他没必要非要和她这个文青较真，大不了他和她一起种菜，她浇水他施肥。
“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把车开出来。”接过乔妈递来的钥匙，秦风将她和伞一块儿交给乔妈，然后走到车库去开车。
不一会儿，发动机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不知为何，看到秦风开着莫父的那辆路虎出来的时候，两姐妹都有些微怔。
这辆车一直没有处理，就放在车库里，定期保养，仿佛某种缅怀。这会儿发动，像是点开了某个开关，记忆放闸，如洪水倾泻而出。
伴随着发动车轰轰的声响，路虎出现在视线里，前几天的视频，还有那些初中时坐车上学、一家人郊游的回忆，纷纷涌入了莫洛脑袋里。
她站在莫长歌右边，看着驾驶室上帅气俊朗的秦风，沉稳又可靠，不由得凑到莫长歌耳边，“姐，这样的好男人如果放过了，去哪儿打着灯笼找？你别钻进死胡同里出不来了。”
莫长歌抿着唇，不说话。
这是莫洛第一次郑重其事地叫她姐，没想到竟是说她感情的事。
莫洛也不是多嘴的人，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当事人没回应，她也不再多说。
很快，车停到了她们面前。
秦风挂挡下车，然后拉开了后座的门，莫洛说了声谢谢上了车，秦风就直接关了车门。
因伤走得慢的莫长歌：“……”
秦风拉开副驾的门，伸手比了个请的姿势，嘴上说得冠冕堂皇：“我不认道，你来指路。”
“导航。”
“这会儿信号不稳定。”
“……”莫长歌准备说她也不认识路，但想了想，这疯子只怕有一堆理由等着她，想了想还是算了。
“来，我扶您嘞！”
看着他喜笑颜开的模样，莫长歌立即什么脾气都没有了，不由得嘀咕：“幼稚。”
秦风没听见，关了车门绕到主驾驶位，又笑眯眯地给她拴好安全带，伸出头去和乔妈再见，然后就发动了车子。
“走咯！”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去郊游。
莫洛在后边忍着笑，简直要憋出内伤了。
莫长歌如今这冷淡的性子，还真就得这样一个人来治。这不，正好！天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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