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令尧是真的对柳拭眉非常放心,他没有非要亲眼盯着对那个假冒自己的人下手,但也悄悄去偏殿,看了一眼那个赝品。
看完后,他便准备离开帝京。
慕将离替他准备了去西魏需要用的行囊,在城外候着。
日影西斜渐黄昏。
慕将离孤身一人,站在骏马旁边,看着一身黑衣的皇甫令尧出来。
“这么干脆?”慕将离挑了挑眉。
还是头一次,与柳拭眉分离,这厮丝毫没有拖泥带水的!
皇甫令尧坐在马上,拉着马缰绳,一脸倨傲地道:“本王去瞧过那玩意儿了!”
连人他都不当,直接说“那玩意儿”,唇角勾出笑意,道:“我媳妇儿享受过我的爱,这世上最纯粹、最真实、最崇敬的爱,她怎么可能会爱上其他男人?”
慕将离:“……”
牙酸!
臭美死了!
还别说,皇甫令尧确实没说错,品行如何暂且不谈,只说对柳拭眉的感情。
柳拭眉是一个很看重真心的人,对这方面特别敏感。
但凡对方对她有半点不纯粹,她都能感知,并且心里有缺憾,便不会以同等感情来回报对方。
所以,她不可能爱上一个不对她好的人!
“不过……”皇甫令尧自得完了,又把笑容收敛了,道:“我不在的时候,我媳妇儿的安危,还是要靠你了,大舅哥!”
这还是他头一次这么称呼!
慕将离挑了挑眉,唇角微不可见地勾了勾。
他给了很认真的答复:“放心吧,我会护着她的,妹夫!”
皇甫令尧一笑,接过他给自己准备的行囊,道:“那我就走了,得赶路!”
“尽早和粟老会合,注意安全。”慕将离回身,利落上马。
皇甫令尧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道:“我怎么觉着,老慕你这人,好像多了点儿……人味儿?”
慕将离扫了他一眼,没吭声,打马准备走人。
皇甫令尧看着他的背影,蹙眉道:“春天来了,冰雪消融。不过,这万年冰山,到底什么样的热情才能融化?”
赶路要紧,他没想太多,打马前行。
送了消息去给粟老,四月二十二日,师徒俩会合。
皇甫令尧敏锐地发现,他这位师父有些不对劲?
好像……
苍老了许多?
“师父,发生什么事了?”皇甫令尧当然要关心自己的师父,尽管自己已经是满脑门官司。
粟威这辈子经历的大能大浪这样多,自然不可能是什么扛不住事儿的人。
他也不避讳,说道:“我突然收到了一些消息。”
虽然他一直跟着皇甫令尧东奔西跑,保护他的徒弟四处征战,但雁行山的一切,他也还在掌握之中。
收到消息也不奇怪。
皇甫令尧不解地问:“什么消息?”
粟威叹了一口气,道:“关于甘露露的消息。”
皇甫令尧:“……
他突然想起来:粟威真正的女儿,是甘芷烟,她还活着!
粟威要说的,正是这一桩!
“甘露露竟然是许玮的妻子,这一点我怎么都想不到。”粟威显然对此很是介怀。
皇甫令尧问:“师父介意你的夫人,跟过其他男人?”
一般男人都会介意。
好比他,得到了柳拭眉的全部,完完整整的,他内心是十分满足,完全没有缺憾的。
但,若是在他之前,柳拭眉有过一些不好的经历呢?
他能接受吗?
反复剖析自己,他认为:遗憾肯定是有的,但也能接受吧!
他这么小心眼的人,当然会希望自己的女人从头到脚只属于自己。
可若在认识他之前,她遭遇了什么不幸——或者,那一年上元节她失身暗巷,夺走她童贞的人并不是他,但他之后却还是爱上她。
如此的话,便没有什么好介意的!
哪怕心里始终有一块难受,但心疼她遭遇那样的暗算尚且来不及,怎么会责怪她呢?
而粟威这事儿,并不一样!
甘露露是被许玮骗了感情,又骗了粟威的感情!
粟威摇了摇头,道:“她嫁给我的时候,我就知道她并非处子。我都娶过两任夫人了,对这等事并不往心里去。只是没想到……”
他长叹一声,道:“她竟然是埋伏在我身边的细作,为了把控雁行山、监控我的一切。甚至,连我的女儿,都要送走!”
皇甫令尧:“!!!”
所以,粟威已经全都知道了!
“师父……”他想要安慰,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粟威看了他一眼,道:“我本想去见一见我这个女儿……虽然我见过她,但以前我并不知道她是我的女儿……”
他有些语无伦次,也有些情怯,道:“不知道她是不是知道,我才是她亲生父亲。贸然去见,也很是不妥。”
“她知道!”皇甫令尧果断告诉他:“绿枝说了,甘芷烟知道这件事。”
他揉了揉鼻子,道:“这件事我知道了以后,我媳妇儿问过我,要不要告知师父。我是觉得……瞒着你可能会好些,所以没说!”
“你师父纵横江湖五十年,难不成是这么不经事的人么?”粟威白了他一眼,无奈地道:“虽然知道你是为我着想,可我还有个女儿这样大的事,你怎么能瞒着我?”
皇甫令尧不吭声。
他心道:你是有个女儿,但你这个女儿可没做什么好事!
“当初……”粟威又道:“音儿犯下罪孽,我痛不欲生。如今虽然知道她不是我亲生女儿,但好歹也是我养大的,我怎么可能不难说?”
“此时,又知道我真正的女儿的下落,我又如何不想认回来?”
“可是……”
皇甫令尧明白他的意思了:“可是,甘芷烟她也犯下了很多错事!”
磋磨了梁怡,害梁怡落下了一辈子的残疾;虽然被殷氏休离了,但也毁了梁怡的名声,娶过那样一个妻子;引狼入室,差点害得梁家被灭了满门!
一件比一件严重!
“是的。”粟威点点头,道:“我担心,你媳妇儿不会宽恕。我认亲若表现得太热情,是不是不太好?”
皇甫令尧想了想,道:“我们现在要去找魏逊,先把魏逊的事搞定了,再想办法处理这件事吧。”
“也好。”粟威终究是大气,果断将这件事暂且放下,以家国为重!
但他还是保持疑惑:“你母亲……果真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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