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呢?找到了又怎样?你不是对他没有感情吗?”
陆知书垂著头,哑然不语。
明成淡淡地说:“既然没感情,只是为了负责任的话,那麽大可不必。人人都有自己的尊严,你这样强迫的将自己所谓的负责施加给他,他不一定会接受,反而会成为负担。”
陆知书呆了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明成说的没错,强行满足自己的私欲,到头来只会给对方带来伤害。可是原本他并不是这样想的,他的出发点仍旧是好的,甚至在本意上,并不仅仅只是为了满足私欲……而是……
明成的目光转到他脸上,看他眼神空洞,嘴唇微颤,一脸的痛楚,心里有些不忍。明成是长子,比知书大了将近整整十岁,自小便被父母教育,要好好照顾弟弟,爱护他,宠著他,尽一个哥哥的责任。弟弟从小就心思鬼马,明面上懂事,背地里总做一些叫人匪夷所思的事。明成就习惯跟在他後面帮他收拾烂摊子。有时候把他惹急了,就说:“我再也不帮你了,小混蛋!”
每到那时,弟弟就会眨巴著水汪汪的大眼睛,无辜道:“哥哥,你真的忍心我被爸妈骂吗?”
然後明成就败了。
这一次也是如此。
明成不忍他伤心,只好放软了语调,道:“你这几天闹的轰轰烈烈,爸妈都知道你在找一个男人了,虽然不知道你俩的关系,可是已经起疑。你以後打算怎麽做呢?”
陆知书摇摇头:“那些都是不重要的,先找到他再说。先找到……”
明成沈默。
许久後,寂静中他似乎轻轻地笑了一声,说:“情字真害人。”
知书的肩微微颤了一下。
“我会尽量帮你找,不过你也别抱太大期望。”
门关上之前,明成又说了一句:“你还是弄清自己的感情比较好。”
明成走了,屋里又剩下他一个人。
他坐在床上,一身是汗,屋子里也没开灯。他就坐在黑暗里,仔细寻找著空气里残留下的陈泽的气息,回忆著陈泽的一颦一笑,直到这时他才记起,哪怕是在最浓情蜜意时,陈泽的眼眉间,也总挂著一抹淡淡的忧愁。
陆知书抱著头,哭了。他应当有勇气承认,他已经上了陈泽。
再後来,还是没有任何消息。明成甚至帮忙调查到了海关,也没发现陈泽的出境记录。倒是带回一叠文件,据说是陈泽生平档案。陆知书花了整整一晚上去它,看到了陈泽是如何在军队里浴血打滚,又看到他一身的功绩,却毁於一旦,与安然的私情,甚至包括他後来的自杀行为。
档案最後被陆知书一把火烧掉了,火光中,他似乎看见陈泽的笑脸,笼罩起一层淡淡的哀愁。
时光不留情,转眼五个月便走过。
春天都来了。
陈母再一次前来,敲开了陆家的门。“老人家”消瘦不少,看来也没少为儿子担心,坐在沙发上,揉著发痛的太阳穴,道:“还没找到吗?”
陆知书不知该如何回答。
明成那边没有任何消息,在这四个月里,他自己也找遍了全国,却还是没有任何消息。慢慢的,他的心已经沈淀下来了。他甚至在想,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起码证明陈泽还没有出事,还是安全的。
陈母略显焦虑道:“我不就不明白了,一个大活人,怎麽就可能跟人间蒸发似地,一点消息都没了?”凭借陈家与陆家的手段,这麽久竟连一个人都找不著,这太不合常理,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儿子出事了。
陆知书给他泡了杯热茶,端过去,在他跟前坐下,沈默了片刻,问道:“伯父知道了吗?”
陈母摇摇头:“哪敢让他知道。老头子有心脏病,知道了估计就一下过去了。”
“那就继续瞒著吧。”
“不然能怎样?”陈母抓了抓头发,“可是他妈的这能瞒多久?老头子最近已经一直在催儿子回来了。再这样下去,他迟早会发现。”
陈父不如陈母,被他知道儿子被气走,估计会直接拿枪崩了他。
陈母其实已经不大生气了,这半年来,这小子是怎麽找自家儿子的,他都亲眼目睹了。饶是再大的过错,也不忍心再责怪,更何况,儿子消失这事还不清不楚。
陆知书没有再说话,回头看向窗外。
窗外春光明媚,园子里的花都开了,!紫嫣红。从前,还在深秋时,他问过陈泽,一年四季中,最爱的是哪个季节。陈泽想了想,说:“最喜欢春天。”
他问为什麽。
陈泽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因为春天有花啊。”
还是童心未泯,还喜欢春天里的花。那时就觉得他好可爱,想著等到来年春天,一定要带他去郊外野游,看很多很多的春天里的花。
还有窗台边摆著的那一组奥特曼模型。
那一次,他们俩的关系闹的很僵,陈泽辞去了工作,要去法国。他们在超级市场碰到了面,超市里有冰激凌促销,买二送一只奥特曼模型。陈泽就呆呆地站在那里看著,想要又不好意思上前去买。最後还是自己上前给他买了,他拿到之後,笑的很开心的样子,还告诉自己,小时候最想要的就是一套奥特曼模型了。
那时候自己答应了什麽呢?
哦,自己对他说:“我有一整套奥特曼模型,都送给你好不好?”
陈泽就害羞的垂了垂眼,轻声道:“不必了。”
然後这事情就一直被搁置下来了,自己太忙,竟就忘了。
那麽久远的画面,现在回想起来,却还是鲜明如初。
近来用眼过度,盯著有光的地方看,时间久了,就会酸痛难忍,泛起水光。
水光中,阳光下,他似乎看见了一个人,站在花中看著自己。
那人有一双清明至极的双眼,风流妖豔都只是表象,那双眸里面却是如清澈见底的湖水,一头扎进去,就不想再出来。他站在花中,人似可随风而去,就像小时候听到的花仙子的故事。
陆知书不知这是表象,以为是陈泽回来了,手一颤,就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喃喃:“陈泽?陈泽?”
陈母微惊:“什麽?我儿子?在哪里?”
陆知书指了指窗外。
陈母顺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却什麽都没有看见。
忽然之间,陈母似乎明白了些什麽,脸色稍暗,拍了拍青年的肩,语气有些担忧:“孩子,你是不是……该好好休息一下了?”作家的话:=_=||先上一更,下班回来就赶稿了,还没来得及吃饭。我先去吃点东西再接著赶……2更有可能……会晚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