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还挺理直气壮？”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周展昭别过脸，拽开车门一刻没歇就钻进了车。坐定了，嘴无声地嘀咕：现在的女生都不知道什么是害臊了。
“先生，你没事吧？”后排的简钱钱还在一点点朝车里蹭，闲着没事的的士司机擦着墨镜片，抬头对着周展昭的脸就是一指：“脸那么红，没发烧吧？”
……
眼看着憨憨司机放下眼镜一直对着自己看，连后排那个正手脚并用往车里拱的人也朝自己看过来，周展昭单手一探，拿出口袋里的手机：“发烧和反光的分不清？”
日光白花花，落在暗红的手机壳上，折射地大半个车厢通红，司机愣了一秒，嘴角一扯，露出两排白牙：“红壳？挺闷骚啊。得我开车，后面的老妹坐稳了哈。”
一声长音后，油门猛踩，车子嗖地一下重新上路。
是个无风的天，周展昭摇下车窗感受着那寥寥的凉意无力地吹打面颊，心说快霜降了天怎么还这么热。
后排，简钱钱忙着看小区微信群的消息，没留意到前面有双眼睛总有意无意地看过来一眼。
下午，路上不堵，没一会儿车子就顺利停在了东九里小区门口。小区的保安是前两年老旧小区治理从外面聘来的，物业发薪不及时，搞得保安也不那么尽心，动不动就没了影，就像这会儿，进出岗前就一瓶喝得精光的空水瓶在那“站岗”。
展昭扫好码就先下了车，虽然耳朵里能听见简钱钱下车费力的吭哧声，他依旧没折回去帮忙的意思。
望着越走越远的周展昭，司机敲了敲椅背，问正往外挪的简钱钱：“小两口吵架了？年轻人，各让一步就得了，床头吵架床尾和。”
“大叔，你想象力能别那么丰富吗？周展昭你等等我！”嫌拐杖碍事，简钱钱先把东西扔出去，自己再挪？下车，可即便这样，等她带上车门的那瞬，外头早没了周展昭的影子。
“他朝那边去了。”好事的司机乐呵呵地朝这边伸着脑袋：“小姑娘加油，你对象在意着你呢。”
“谢谢啊。”长长地叹了声气，简钱钱弯腰拾起拐棍，夹在腋下。
入秋了，小区里打理不善的绿地泛起一片片枯黄，长在地上像秃子头顶随风挣扎的那几根毛。
简钱钱一瘸一拐走在上面，眼睛四处张望，老周和小周都能在哪呢？？？？？？？？？？？？？？？？？？？？？？？？？？？？？？？？？？？？？？？？？？？？？？？？？？？？？？？？？？？？？？？？？？？？？？？？？？？？？？？？？？？？？？？？？？？？？？？？？？？？？？？？？？？？？？？？？？？？？？？？？？？？？？？？？？？？？？？？？？？？？？？？？？？？？？？？？？？？？？
东九里，光头王超市前。
嚎了半天嚎累了的郝十栋从墙角搬了个马札过来，一屁股坐下去仰头看着周红旗：“我不管，我儿子被你儿子吓着了，老周，甭管咱关系平时咋样，这事必须有个说法，不然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老周没作声，回头看了眼身边的大东。
知道他意思的大东摇摇头：“还在嚎，他妈不让来。”
老周长叹一声，养了一辈子鹰，临老临老让鹰啄了眼了，“你想怎么办？”
“除了赔礼道歉还得赔偿我们医疗费，我儿子这下被吓到了以后上不上得了学还不一定，你儿子不是有钱吗？管我儿子一辈子吧。老周，你别那么看我，孩子碰见这样的事我也不想，您要不给解决我只好去你领导那反映了，警察的儿子知法犯法，欺负老百姓，你要担责任的。”
“我靠！”后一步赶到的简钱钱一听这话顿时火大，这叫什么人啊，老周平时没少帮他们啊！
脚上有伤，连带着想撸袖子的手也不方便了，简钱钱勉强把袖子往上挽了挽就要往前冲，经过超市前面那棵古槐树的时候，一只手突然从树后拽了她一把。
“谁？”简钱钱才想叫，就被人捂住了嘴，跌进一个温暖而坚硬的怀抱里，她心一突，牙缝里出声：“走攒凿？”
“四川话说得挺标准。”周展昭揽住她借着粗壮的树干做掩护：“别出声。”
简钱钱点点头，看着那只手慢慢离开了自己，这才缓缓吐出口气，“你在这干嘛？不去帮老周？”
“我在这就是帮他。手机借我下。”
简钱钱的手机就在裤子口袋里，伸手一摸就出来了，不过握着手机，简钱钱却不知道要干嘛？
周展昭一手托着她的胳膊，另一只手臂抵住树干，眼睛直直看向老周的方向，并没在看她。
可就像后脑勺长眼了一样，简钱钱才朝他看过去就听见周展昭说：“我要借你的手机在社区群里发个消息。”
“消息？”
“老周生病的消息，这个小区的其他人知道吗？”
简钱钱摇摇头，这点她特别确信，连她也是机缘巧合下知道的，她还记得那时老周笑呵呵地对她说：“不是什么大病。”
“发那个有什么用？顶多能让郝十栋轻点闹，可这事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接过简钱钱的手机，周展昭摁了几下，先是添加了简钱钱的微信好友，接着就把自己手机里老周的检查报告发了过去，找到东九里社区群的那刻，他手一停：“不罢休不要紧，只要他不变本加厉欺负我爸，我就还能给他留条活路。”
周展昭虽然还不擅长和东九里的这帮人打交道，但不代表他找不到能打交道的人，律师、法官、法检，随便谁取证就能证明这事不是郝十栋说的那样，之所以不这么做，都是因为老周。
懂了他的想法，简钱钱手一伸，捏着周展昭的指头一路下翻：“用我的号发不如用别人的号发，大家现在都把我当成和你们是一国的人。”
眼见着简钱钱硬掰着自己的指头点上了甄剑的头像，周展昭眸色一深：“你确定这么做不是为了降低郝十栋对你的仇恨值。”
“当然不是了。”简钱钱挺直腰杆，哪怕周展昭的眼神几乎要将她看穿，“而且也不能发群里，这头正吵架呢你就把老周的检查报告发群里，意图太明显。这种情况就得私发一个和你关系好的，让他再去私发别人，接下来咱们等效果就好了。”
目光停在简钱钱和自己交叠的那根指头上，周展昭眉头一动：“所以你和甄剑关系真挺好啊。”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缩着脖子的简钱钱突然有种周围降温了的错觉。
又过了一会儿，远处那群人慢慢地有了变化，周展昭肉眼可见的有人开始交头接耳，还时不时拿手机看两眼，终于，郝十栋也在别人的提醒下拿起了手机，虽然依旧叫嚣，但声调却明显低了不少。
“简钱钱，帮我联系下郝东，就说要听鬼故事就到这里来。”说着，周展昭一步跨出树影，对着超市门前的那群人高声说：“是我把你儿子吓病的，你找我爸干嘛？”
“展昭，你怎么来了？快回去，回去。”
正犹豫着该不该找老周麻烦的郝十栋一见正主来了，陡然就来了精神，一拍大腿起身：“你来得正好，我儿子……”
“你儿子的病我能治好。”
“吹……”
“你的病我也能治好。”
“我……”郝十栋连着被噎了两下，脸涨得通红，半天才骂：“你才有病！”
“有没有病等会儿就知道。”周展昭板着脸径直走到周红旗面前，低声：“你的事大家都知道了，以后他们要再不顾你的身体去麻烦你，我就直接把你绑走。我说到做到。”
周红旗：“……儿砸，要不要这么绝啊？”
“要。”周展昭板着脸转回身，顺着光头王超市前那条板油小路一路东望，踢踢踏踏跑来的正是郝东。
郝东：“你要给我讲鬼故事吗？”
郝十栋：“你敢给他讲鬼故事？”
周展昭一点不理会张牙舞爪的郝十栋，蹲下身子拦住郝东：“对，我给你讲个鬼故事，故事的名字叫你们班明天随堂测试。”
郝东：……
郝十栋：……
周展昭：“比起让他被我养一辈子，我想你更希望你儿子有出息吧，而且就算你让我养，我也有100种办法让这可能变成不可能。如果你不再胡搅蛮缠，我能让你儿子在明天的考试得100分，二选一，everything？depends？n？yu。”
“啥油？”郝十栋被他说得有点儿蒙，就在这时，一声叮铃车响，不知从哪儿跑来个快递员，怀里还抱着个纸箱。
“请问哪位是郝十栋先生？”
“是我。”
“这是您的快递，新出炉的黄冈密卷小学版，祝您的孩子门门考第一，能有大出息。鑫源教辅期待下次为您服务。”
说着，快递员带着回音走了。
“不是，这……”就听哗的一声，怀里的卷子被抽走了一张，周展昭拿着卷子走到郝东跟前：“没什么异议就开始讲故事了，一根铁轨4米长，一节车厢米长，车厢和车厢间……”
抖如筛糠的郝东想溜，却被郝十栋一把提溜回来：“不许跑，好好听故事。”
……
默默走到周展昭跟前的简钱钱悄悄竖了下拇指：“牛。”
趁着讲题空档看了她一眼的周展昭低声道：“和学习沾边的牛。”
其他方面多少还是有点进步空间的，他抿抿嘴，又挺了挺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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