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徐氏来郑家可不是单纯的串门子,如今目的还没有达到,她哪里会真走?孟氏却信以为真以为大嫂真有负气而去,费了好一番口舌终于把人留下了。
见木氏眼里有自己这个大嫂,徐氏又嘚瑟起来了,硬逼着桑叶低头认错。桑叶看都懒得看她一眼,冲孟氏打了声招呼,直接回房休息了。
看到铲屎官,正抱着一只大红薯啃的胖团立马放下红薯,屁颠颠的冲过来撒娇,嘴里发出腻腻的“呜呜”声。
如今的胖团四肢着地,肩高就到了桑叶的大腿处,它人立而起比桑叶还要高出小半个头。此时它立起身子,两条前肢分开搭在桑叶的肩膀上,险些把桑叶压趴在地。
“死胖团,快给我下来,重死了!”桑叶费力的扒拉着胖团的前肢,奈何这熊腿又粗又壮,使出吃奶的力也没有把它弄下来。
许是记起自己不再是小熊宝宝了,胖团纠缠了一会儿就主动放开了铲屎官,改用胖乎乎的熊脑袋蹭她的腰身,动作很轻很小心,仿佛害怕把铲屎官蹭坏一般。
这个小习惯是前不久才有的,桑叶只当胖团黏人的工夫又进了一步,倒是没有纠正它,反正它又不会听。
“来,吃!”桑叶从柜子里拿出两块糖,放了一块到自己嘴里,另一块递到了胖团嘴边。
胖团早在铲屎官打开柜子的时候就亮眼放光的盯着呢,嗅着糖块散发出来的香甜味儿,它激动地嗷嗷两声,急切的伸出大舌头将糖块舔进了嘴里,从喉咙里发出愉悦的低吼。
“小馋鬼!”桑叶揉了揉熊头,而后走到床边踹掉鞋子躺在了床上,两眼发空的看着大红色的帐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块糖不过半个手掌那么大,胖团张嘴就咬碎了,尝出了甜味就顺着唾液咽进了肚子里。它伸出舌头舔着大嘴,满眼渴望的看着桑叶,显然不满足还想再吃。
桑叶假装没有看到,奈何在甜甜的糖块面前,胖团的耐心就格外好,就这么蹲在床边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尤其是在看到桑叶故意转过身面对床里侧时,它一爪扒住床沿,一抓去戳桑叶后背,势要把人弄起来,再吃一块糖。
“你啊,真是欠你的。”桑叶无奈极了,只好从床上爬起来,趿拉着鞋子从柜子里又取出一块糖来塞给了胖团。
胖团心满意足,终于放过了铲屎官,趴在墙边把糖块吐到脚掌上,伸出舌头万分珍惜的舔着,像是在品尝无上的美味。
一时半会儿睡不着,桑叶索性把之前未做完的新衣裳找出来,坐在窗户边上对着光亮继续做。胖团舔完了糖块就老老实实的趴在桑叶的脚下,没有再闹着要吃糖了。
一人一熊静静相处的画面,看起来有些怪异,又意外的和谐。胖团盯着做衣裳的铲屎官,耳朵里接收着富有韵律的拉线的声音,不一会儿就控制不住沉沉的睡意,脑袋枕着铲屎官的脚背睡着了。
桑叶微微一笑,任由这个浑身暖融融的大家伙儿给自己暖脚。
“他姑,你看看你看看,你看看她这是啥态度?之前我就让你端起婆婆的架子好好管教,你非不听我的,现在好了,她连我这个亲舅母都不放在眼里了!”
前堂里,徐氏喋喋不休的在孟氏面前挑唆,心里对讽刺自己的桑叶恨透了,就不希望她落得半点好。
孟氏坐在椅子上,劝都蓝的劝了,任由徐氏跟个疯子似的的发泄着心底的不满。
半晌得不到回应,徐氏看向孟氏的眼神不禁带上了几丝恼:“他姑,我说的话你到底有没有在听?你再这样纵容下去,那个小娘皮要无法无天了!”
孟氏装聋作哑不下去,只好敷衍道:“等阿凛回来,我会与阿凛好好说道,让阿凛管教她。”
徐氏闻言,眼珠转了转,脸上就有了笑意:“这就对嘛,你是阿凛的亲娘,可不能让阿凛娶了媳妇儿忘了娘,让他把那个小娘皮放在你的前面,那可是大不小,要”
“大嫂,你这次上门有啥事就直说!”孟氏不耐烦听这些,头一次开口打断了徐氏的话:“天色不早了,待会儿你还要赶回去,再耽搁下去你就走不了了。”
原本被打断话而不悦的徐氏一听这话,下意识的往外看了看,见天色确实不早了,连忙把自己这趟过来的原因说了出来:“是这样,我有个侄孙女要出嫁了,我这个当姑奶奶的当然要给她添妆,可你也知道你大哥是个没本事的,这不家里没有银子,就让我过来跟你借点。”
这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不像借钱倒更像是直接拿钱,不还的那种!
“又借钱?大嫂,半个月前你不是从我这儿拿了三百文吗?咋这么快就没了?”孟氏皱眉看向徐氏,不明白她的钱怎么就用的这么快。
徐氏闻言,脸上就露出了不快:“咋地,不想借啊?我知道你家现在发达了,你看不上我这个穷亲戚,可但凡我这个穷亲戚有法子,我能找你开口?”
孟氏最怕听到这样的蛮话,明明她没有瞧不起这些亲戚:“大嫂,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随口问问,你说,你要借多少。”
徐氏一听,脸上这才露出满意之色:“也没多少,就半两银子,你要是有多的,多借我点也行,这马上就要过年了,我得给毛头他们添置新衣裳不是?这也是你这个当姑奶奶的心意,毛头他们不会忘记你这个姑奶奶的好。”
孟氏盘算着手头上的银子,盘算后发现没有这么多,面上就带了几分难色:“之前把手上的银子给阿凛置聘礼了,上次又给了大嫂三百文,如今就只剩下两百文了。”
徐氏知道这个傻子不会说谎,虽然两百文有点少,远远少于预期,她还是“免为其难”的答应下来:“二百就二百,等你有手头上宽裕了,你再补给我。”
孟氏皱了皱眉,心里很不舒服。只是她不想大嫂又闹腾,只好说道:“我这就去拿钱,大嫂你等着。”
这时,门口有一道影子闪过,说话中的姑嫂俩不知道,那番谈话被门外的一个小人儿听进去了。
“伯母,伯母,花花来了!”
房间,桑叶刚把棉衣的两只袖子缝好,就听到一道清脆的声音在喊自己,一抬头就看到多花蹦蹦跳跳的跑进屋,头顶上的两个羊角辫儿也跟着一跳一跳,看起来活泼又可爱。
“怎么一个人过来了?弟弟们呢?”桑叶放下手里的针线,把花花拉到跟前摸了摸她的手,见手是暖的便放心了。
“弟弟们刚刚睡着了,花花就出来找伯母玩儿。”花花边说边俏皮的转了个圈儿,向伯母展示自己的新棉衣:“今天花花穿新棉衣带弟弟们去外面玩儿,那些小伙伴都夸花花的新棉衣好看,花花说是伯母给花花做的,她们可羡慕呢!”
听着花花炫耀的语气,桑叶有些好笑,还是很给面子的夸道:“是花花长得好看,所以才把新棉衣也穿的好看。”
花花被夸的不好意思,脸红红的说道:“伯母才好看,花花的小伙伴都羡慕花花有个漂亮又疼爱花花的伯母。”
“哎呦,花花都会拍马屁了啦!”桑叶故意道,对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是真心喜欢。见小丫头噘着嘴一脸不乐意,她连忙转移话题问道:“弟弟们都睡觉了,你今天怎么没有睡?”
一听伯母的话,花花一下子想起了自己来找大伯母的原因,急忙说道:“大伯母,花花刚才在前面看到讨厌的大舅婆了,听见大舅婆跟奶奶借银子呢!”
桑叶闻言,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可能是你大舅婆缺银子才找你奶奶借的。”
花花却很不高兴,嘟着嘴说道:“大舅婆那么坏,每次让毛头抢大头的东西,虎头不给,他们就硬抢,好几次把虎头弄哭了,花花讨厌死他们,才不要奶奶借钱给她。”
桑叶摸着多花的脑袋,柔声安抚道:“借不借银子是大人的事,花花现在还小管不了。”
多花听了,瞪着眼睛问道:“那花花长大了就能管吗?就能让奶奶不借银子给大舅母吗?”
桑叶肯定的点点头:“奶奶这么疼花花,等花花长大了,说的话奶奶一定会听。”
据她所知,徐氏经常过来借银子,每次都是自己一个人。她很怀疑徐氏借银子是瞒着家里的,不然真有急用,也该是孟大舅过来借。
她知道婆婆的性子,最容易被人蛊惑,要是徐氏有意算计,还真会上她的当。这一点,从徐氏每次借钱都能借到手就能看出来。
作为儿媳妇,就算知道徐氏借银子就是肉包子打狗,她也不能到婆婆跟前提醒她抓紧自己的钱袋,但是花花作为亲孙女,却可以直接开这个口。
不过,花花还小,说不出不借钱的理由,她的话婆婆暂时不会听。
听伯母这么一说,小小年纪的花花握紧小拳头,充满了斗志:“好,等花花长大了,一定不再让讨厌的大舅婆把奶奶的银子拿走!”
桑叶笑了笑,从柜子里拿出一块糖给花花,让她吃着玩儿。
花花把糖块丢进嘴里慢慢吸着甜味儿,见伯母又拿起衣裳做,忍不住问道:“伯母,这衣裳时给谁做的?”
桑叶正在走针,闻言头也不抬的说道:“给花花做的新衣裳,留着过年穿的。”
花花一听,惊喜的看着伯母,孺慕的说道:“伯母对花花真好,娘就从来不给花花做新衣裳,还总喜欢骂花花调皮。”说带这里,花花的情绪变得低落起来,连嘴里的糖都不甜了。
桑叶皱了皱眉,并不希望花花对自己的亲生母亲产生怨恨,甚至是拿她和亲娘比较,她放下针线摸着小家伙的脑袋耐心的说道:“花花,你娘才是最疼你的人,你还是这么大的时候,都是你娘小心翼翼的照顾你长大。”
她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让花花认识到自己能平安长到这么大,是件多么不容易的事!
虽然对马氏没有任何好感,但是不可否认她是疼爱孩子的母亲,这一点单从花花和另外两个孩子的开朗乐观的性子上就能看出一二。可能用的方式有问题,才让花花对她产生了这样的误解。
花花茫然的看着伯母,觉得娘亲跟伯母说的根本不一样:“那、那她咋这么久不回来看花花?花花有娘就跟没娘一样,她咋不能像伯母一样留在家里?”
桑叶闻言,突然心疼起这个孩子来。这孩子看着没心没肺,每天乐呵呵的带着弟弟们跑进跑出,从来没有说过想念娘亲的话,她原以为这孩子天生如此,没想到都是闷在心里。
在这之前没有人发现这个问题,也没有及时开导这个孩子,渐渐的才让她对亲娘产生了怨念,就有了刚刚的那番话。或许她是想找个理由说服自己娘亲是不疼她的,她也不要再想娘?
桑叶不知道该怎么劝这个侄女,真要计较起来,郑山青和马氏之所以不在花花身边,也是被自加男人套路了,把他们弄到人人不敢去的义庄干活儿,还签下了严苛的契书。
有自家男人的特别交代,夫妻俩就算想回来也回不来,除非他们真的洗心革面,摆脱好吃懒做,能照顾好三个孩子,不然怕是要一直待在义庄了。
在套路郑山青夫妇俩之前,自家男人怕是也没想会让花花产生爹娘不疼的错觉?
桑叶觉得有必要解释清楚,免得花花在这样的误解中移了性情。想到这里,她把花花抱到自己的腿上坐好,两人面对面:“花花,还记得去年冬天,你跟弟弟没有新棉被盖,也不能吃饱肚子的事吗?你娘就是想给你们买新棉被盖,买新衣服穿,买好吃的给你们吃,可是这些需要银子。”
见花花有认真听,桑叶继续说道:“你娘想让你和弟弟们过上更好的日子,不用再饿肚子,不用再挨冻,所以才会去城里做工挣钱,不能回家看望花花,其实你娘真的很疼你。”
多花呆呆的看着伯母,刚刚听到的那些话,完全颠覆了她对娘亲的认知。
自从爹娘撇下她和两个弟弟再也不见人,她就一直认为爹娘不喜欢他们才故意把他们丢在家里,自己去城里过好日子去了。可伯母告诉她,爹娘不是去城里过好日子,是为她和弟弟们做工挣钱了,她突然就想起一些很久远的事。
那个时候,娘每天会叫自己起床,会给自己洗脸扎羊角辫,在自己受欺负的时候,娘会护着自己把坏人吓跑想到这里,多花突然有些相信,娘是疼爱自己的。
想到这一点,多花一脸期盼的看着桑叶:“伯母,那娘啥时候能回来看我们?只要娘能回来,花花可以不要新衣裳,也不要吃好吃的。”顿了顿,她继续说道:“弟弟们也不会要。”
桑叶愣了愣,略微犹豫了一些,不太确定的说道:“过年,也许到了过年,你爹娘就回来看望你和弟弟们了。”
“哇,太好了!”小小的多花只能理解娘亲过年就会回来,高兴的掰着指头算过年:“快了,昨天奶奶说有二十五天就过年了,又少了一天呢。”
对于没有入过学,也没有人教过算学的多花来说,二十五这个数字太大了,她掰着指头算了一遍又一遍,依然没有算出娘亲到底要多少天才能回来,反倒把自己算糊涂了。
桑叶看着满脸苦恼的多花,暗骂自己嘴快。这夫妻俩要是没能回来过年,她要上哪儿把人变到多花跟前来?
此时,还没有想到法子如何安抚多花,让她忘掉爹娘过年回家这件事的桑叶并不知道,明明该在县城义庄的夫妻俩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同他们一道经历了一件险象环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