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慕面沉如水,目光闪烁,却沉声不语,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半晌,他终于缓缓呼出一口浊气,柔声道:“楚浪,老夫虽是隐于世俗,却也听了些风声,若你所说俱是实言,老夫定然不会饶过那小子,此事,待我查过之后再行了断吧!”
楚浪面色一喜,方叶瞳却是心头一惊,这青慕不过为了侄儿报仇才来阻挠,如今误会解除,自然不会再为难楚浪,那小爷我不是又要成为瓮中之鳖了么?
“楚浪,你此次前来,可是找这小子的?”青慕神色淡淡,又不动声色道。
楚浪面色一紧,不敢大意,只好如实应对:“是!”
“哦?这是为何?看你方才气势,似乎对这小子颇不友好哩,你早便是成名人物,怎地对这四阶不到的小子如此上心?”
楚浪一愣,呆呆看着青慕,一时间竟是不知如何作答。说来抢东西?莫不是要叫人笑掉大牙么?
方叶瞳此时瞅准时机,满面愁苦,哭诉道:“大叔,你有所不知啊,小子的大哥给我一方宝物,这家伙欲要购买,大哥对小子恩重如山,托我保管的东西我怎敢随意买卖,是而婉言拒绝,不想这家伙羞恼成怒,也不顾身份,便要抢夺,几经辗转,才逃到了这里,却又是被追上了!”
说完,方叶瞳竟是痛哭流涕,涕泗横流,楚浪面色郝然,一时呆愣,方叶瞳虽是有所夸大,却也接近实情,叫他不知如何反驳,心中慌慌间,却没有看到方叶瞳嘴角的一抹贱笑。
青慕一听,粗眉一皱,沉声道:“楚浪,想你也如老夫一般,是个淡薄人物,老夫也耳闻你高风亮节,如今怎地做出如此之事,甘于与肖小为伍,生生贬低了自己!”
楚浪从前便少言寡语,出名之后,更是高傲无双,从来只有别人恭维奉承,哪里有人敢和他争辩,是而此时他也不知如何辩解,一时间面色通红。
眼见挺立在方叶瞳身前的青慕面色不善,楚浪不知从何而来一股傲气,他从来不愿屈居人下,是而刻苦修炼。可方才被那青慕连番打击,已是心中叛逆高涨,此时他一副蔑视眼神,无端激起楚浪心中桀骜,是而他面色一顿,沉声吼道:“前辈,如论今日怎样的结果情势,楚浪我定要得到那金凤钗不可!”
青慕虎目一瞪,不由心中恼怒。放过楚浪不见得便是敬佩楚浪,侄子与自己血肉相连,如今成为废人,他心中又怎会好受,只是于情于理,都不能对楚浪出手,是而硬生生的压制住,只是这楚浪三番五次挑战自己的尊严,叫他如何忍气。
呵,圣阶,无人能忤逆!
“哼,楚浪,原来你那淡薄名声不过徒有虚名,扰人视听。这小子为人老夫清楚,同情贫苦,乐善好施,你若是执意要枪,老夫免不得要管上一管,为人间正道谋一份力!你可知道那样的后果?”
楚浪面色沉沉,半晌终于从那坚毅的薄唇中挤出四字:“最坏……一死!”
“那你可知如何行事!”
“知道!”楚浪嘴角轻轻翘起,却是满脸桀骜:“便是死,也要拿到金凤钗!”
方叶瞳心中狂震,浑身一颤,便向楚浪望去,却见他背脊挺直,宛如一把利剑,傲意丛生,坚定无比。
青慕眼中一丝恼怒闪过,不由狠声道:“楚浪,说实话,老夫对你确有几分欣赏,没有先天异能,只是凭借一股意念,便练就了如此功力境界,便是因为经历了万般奇遇才到如此,也是天纵奇才,也不知道天赋并不出色的你是如何做到的,这便也是老夫佩服你的地方。圣阶于你,怕也已不是什么难事,你那人剑合一的招式,已聚散为凝,已是剑道巅峰,如此惊采绝艳,可莫要在此时白白送了性命!”
楚浪却是满脸孤傲,犹如一支散着淡淡清香的寒梅,坚毅不屈。
青慕面色一寒,心知楚浪已然做出决定,却是忤逆自己,不由怒气更甚,屈拳一握,便要动手了,楚浪面色一紧,手中“无衙”神剑紧握,面色却更是坚定。
“且慢!”
忽然,这拔剑张驽已到顶峰之时,一声大吼突兀传出。青慕楚浪身形一顿,不由齐齐偏头望去。
方叶瞳怔怔的站着,竟然心中慌慌,他那一句不过脱口而出,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心中到底如何想法,之时觉得楚浪就这般死了,似乎太过可惜,似乎……他轻轻触动了自己心底深处某根脆弱而敏感的弦……
那股桀骜,那丝不羁,与自己何其相像,明知前边生机渺茫,却还是义无反顾的一往直前,那是不甘于命运的……叛逆!
“楚浪,你到底为何要这金凤钗?便是以你的功力,天下怕也没有几人能威胁到你吧!”方叶瞳终于回过神来,淡淡道。
这般冒险,虽说与楚浪的桀骜冲动分不开,不过似乎事情并不是如此简单,大概已是有何事紧急,非要这钗子不可了。
楚浪面色一呆,不知晓方叶瞳此时问这等问题是为何,本不欲回答,但一想来由,却不禁面色一暗,便是连声音中也带着丝丝悲痛:“实不相瞒,吾妻前日被奸人陷害,此时已重病缠身,重金求遍天下名医,却无人能治,那‘冷医仙’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眼见爱妻病入膏肓,不日便要病故,心急如焚,只想得了那金凤钗,换了仙药,将她治好。”
忽然,楚浪面色一整,脸上悲痛须臾不见,却尽是决然,沉声道:“吾妻秋凝与我相濡以沫,眼看她死是决计不可能,今日我楚浪便是身死此地,也要得到那金凤钗,便是死了,也要与她做对同命鸳鸯!”
方叶瞳浑身一颤,心中那脆弱的弦似乎被狠狠撞了几撞,抬眼看去,楚浪面若刀削,刚毅决然,不似玩笑。方叶瞳忽然觉得那家伙似乎如同天神,身上尽是耀眼光辉,照得人睁不开眼。
若我便是他,我也会这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