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幽寂,暗夜无光。
山里凉风阵阵,轻轻吹拂着一位少年被坚冰包裹着的,一颗脆弱敏感的心,方叶瞳心底惊讶,脸色连番变换,目光灼灼,直直的盯着楚浪。
半晌,方叶瞳终于缓缓叹了口气,缓缓道:“楚浪,这钗子便交与给你吧,小子拿了这劳什子也不晓得到底是为了什么,只知道我大哥说这东西于我很是重要,似乎有什么特殊益处,只是我想,这益处再怎么大,又怎会大过人命呢!楚浪,你今日便拿了这钗子,好好对你那秋凝爱妻吧!”
方叶瞳说完,便又是一口气叹出。楚浪啊,你那爱妻怕也不小了吧,你晋级圣阶有望,可她呢?呵,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好好珍惜这最后的温馨吧!
楚浪听的浑身一颤,满脸不可思议,双目一瞪中便朝方叶瞳看去。那小鬼满脸幽幽神色,似乎正在思索,又像是在追忆,楚浪好像看不透他了,又好像全然读懂他了。那小子虽然再没说话,楚浪却感觉似乎自己已听到了他心中的喃喃低语与奸猾中的一丝落寞无奈。
方叶瞳伸手轻轻一挥,便见一道金光射出,稳稳的朝楚浪飞去。楚浪伸手一抄,低头一看,便发现手中拽着一只钗子,其上一只凤凰缠绕,栩栩如生,额上三丝隐隐细线,而从那金黄中散出的一股淳厚的天地灵气也叫他十分确定,这……便是金凤钗!
“小子,你……你这是干什么?”
方叶瞳嘿嘿一笑,没心没肺道:“楚浪,小爷我可怜你的情势,将这钗子施舍于你了,今后便让这钗子使在得当的地儿,莫要叫小爷白白舍弃了这万千好处!”
楚浪双手一抖,脸上尽是不可思议,便是一旁的青慕也是满脸讶然,猛然转过身,愣愣的盯着方叶瞳:“小子,你可想好了,老夫虽然不知晓这钗子到底什么用处,但也能察觉它不是一般宝物,倒像是开启某道大门的钥匙一般,如此纯正的天地灵气可不是寻常地儿能有的,你一路走来,便是保护它怕也是吃了不少苦头,如今就这般放弃,你能甘心?”
方叶瞳苦苦一笑,无奈道:“大叔,便是再好的宝物,又怎能比上人的性命,小子我虽然有时没心没肺,不过那也是对恶人而言,小子还是了解这失亲之痛的,小子自己经历了,便也不像叫别人再受罪啦!”
青慕双手微微做颤,眼中一丝异样神采闪过,似是欣赏,又像是挣扎,看得人好不奇怪。只是他面色渐渐柔和,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
方叶瞳看着还呆在一旁的楚浪,故作不耐道:“楚浪,既然宝物到手,你便快走吧,说不准小爷我哪时候变了心思,就要叫你体会得而复失的滋味啦!”
得而复失?现在金凤钗在楚浪手上,你方叶瞳想要抢夺怕也已是不可能了吧,莫非一旁的“天帝”还会屈身下架,帮你来抢夺这不能入他法眼的宝物么?
楚浪心下知晓,想要学着那小子嘿嘿然说笑几句,却发觉胸口似乎隐隐作堵,竟然说不出话来,半晌,楚浪才压制住一身翻腾的热血,坚毅道:“方叶瞳,楚浪我也不知如何说话,只是这份情,楚浪记住了,若有必要,以后亮出这块玉牌便是!”
说着,楚浪单手一挥,激射出一道青绿流光,迅捷无比,却在方叶瞳面前三寸处生生停住,落在他手掌上。方叶瞳定睛一看,那是一半块巴掌大小的剔透玉牌,上边雕刻着三朵飘逸云朵,其间一把金黄长剑格外抢眼,细细一看,原来是在那玉石上镶嵌着澄澄黄金。翻过一看,是三个龙飞凤舞的不羁金色大字——楚云堂!
方叶瞳不知晓这牌子的作用,却似乎能隐隐明白它的分量。他抬头一看,却见楚浪已转身欲行了,方叶瞳心中一空,不由脱口道:“楚浪,小子我在这世上也不认识几人,却都是交心之辈,但佩服的人却真没几个,你是第一个,只因为……我们是同一类人,却比我做的更好!”
楚浪身形一顿,脸上一片复杂,心一横,牙一咬,他终于脚下一蹬,若一把利剑激射开,掀起滚滚烟尘,模糊了方叶瞳的双眼,待得山间徐徐清风将这一切都沉淀后,却早已不见了楚浪的踪影。
“小子,你真的不后悔么?”不知何时,青慕已站在了方叶瞳的身后,静静的陪他一起望着楚浪远去的方向,轻声问道。
后悔?
方叶瞳忽然有些分不清自己的感受了,说实话,金凤钗也是带着他的希望的,罗轩告知他那钗子对他有大用处,他也不是没想过或许能叫自己得一本武功秘籍,或是绝世心法,可是这一切的希望,这拼死过的努力,都随着自己的那一句话随风而逝了。
空了,断了,散了,荡了!
恍若黄粱一梦,除了留下惊心动魄,便再没了别的任何痕迹,仿佛从未发生。自己的那努力,不是都成了泡影,不是都没了收获了么?
忽然,方叶瞳哈哈一笑,却是爽朗无比:“值得?不值得?后悔?不后悔?我们何须去想那么多,人生不过是一次旅程,留下这跌宕起伏的感受便足了,若是什么都料想到了,什么都凭借着自己的理性为之,那人生还有什么乐趣,小子我便是靠着自己血性,靠着自己的冲动走到如今的,却也很好!至少,咱还拯救了一个人的命,愈合了一个人的心,不是么?”
青慕眼中光芒一闪,却又转为幽幽神色,细细观察,竟能发现其中一丝渐浓的笑意。
“小子,你这些年,到底是怎样过来的呢,出生后的岁月,你又是在哪里,怎么存活的呢?老夫倒真想去会会那与你一同生活的人哩,到底是什么,造就了现在的你呢!”忽然,青慕轻轻说道,像是自言自语,却又好像在盘问方叶瞳,好生奇怪。
那一番话语来的无缘无故,方叶瞳面色一呆,也不晓得如何回答,细细一看,那青慕却也似乎没有叫他回答的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