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谦游正懒懒地歪在榻上,捧了本记载鬼神妖兽的册子打发时间。一旁魏梦槐喋喋不休的聒噪,只当充耳不闻。
“我倒要看你装到什么时候去,三阳利补茶的功效我是再了解不过的,非要在你腿上敲一下,吃了痛才肯承认么?”魏梦槐撅嘴嘟囔着,如今连十五都给他躲去了。迟迟不肯到访连家,还不是怕她趁机提起赌约之事。
“你倒是理会我一句,再这么躺下去,好端端的一个人也给躺瘫了。”魏梦槐几近失去了耐心,急得直跺脚。魏谦游任她怎么说,就是躺在榻上装病,不肯与她说上一句。
“你叫你留下,是想着能闲闷时能陪着逗趣,如今你留下却也只能碍我的眼,还不如叫你走了呢。”
魏谦游总算是开了口,也只有简短四字:“一言为定。”
说罢,魏谦游将册子合上,随手丢到一旁,起身便走。
“你总算是装不下去了,再装就叫你吃喝拉撒都在榻上,看你受不受得住。”魏梦槐伸手指点,却落了个空。
魏谦游刚才说了四字,这会儿又没了下文。
魏梦槐见状,怕他真要走,忙跟脚上去:“喂,跟你着说话呢,要到哪儿去?你这么一走了之,可算得言而无信。”
魏谦游忽然驻足,魏梦槐止步不及,一头撞了上去。
“去凫水,正好一人稍嫌乏味,你可要同去?”魏谦游微笑望向揉着脑门的魏梦槐,假意邀请道。
魏梦槐得了邀请,还窃喜了片刻,随即就反应过来:“你分明就是故意的,早知道我怕水,还……”
魏梦槐越想越气,揣着脾气卯劲道:“那我也是要跟去的,大不了就在岸上钓鱼,你却小心着别被我钓上来了。”
“随你。”魏谦游轻笑一声,只管甩开步子向前,全不理魏梦槐跟不跟的上。
“你可知道,鱼儿为什么要在水里才能成活?”魏梦槐将鱼竿甩出,正好叫鱼钩落在魏谦游身后。
“自然是猫儿怕水,才要在水里躲着了。”魏谦游双臂使力,堪堪避过了险些钩住他背心的鱼钩。
魏梦槐盯着漂在湖上的鱼线,意有所指道:“可猫儿总能吃到鱼的,躲在水里,鱼儿所得不过是自以为的安全罢了。”
魏谦游也是不示弱地回击:“不然,纵是再有经验的渔民,也总有那几条机灵的叫他们抓不着。能被人吃进嘴里的,不过是那几条蠢笨的罢了。明知道猫儿就在岸上,稍聪明些的也不会去自投罗网。”
魏梦槐重重地哼鼻,不过是水性比她好了些,真拿自己当浪里小白龙了?她有的是耐心,有本事就一直在水里泡着。她就亲眼看着,这厮是如何泡肿的。
魏谦游朝岸上望了一眼,这段日子他又是装病,又是刻意刁难。魏梦槐虽是嘴上少不了抱怨,对他的诉求却都是尽心尽力的。
他也并非铁石心肠,要说不感动自是不可能。只是有了之前的教训,魏谦游是万般不敢有所回应的。
“哇,好大的力气,定是一条大鱼。”感受着手上传来的劲道,魏梦槐立马坐直了身子,和那条大鱼卯上了劲。
看得那被日光映成七彩的鳞片,魏梦槐又是一声惊呼:“谦游你快看,我平生从没钓上过这么大的鱼呢。”
魏谦游双臂几次划动游至案边,看了一眼便道:“果真是好大一条,如此大的鱼,怕是这湖里也仅有这一条,却叫你给钓了去。”
魏梦槐喜道:“这是要时来运转啦,待我将这鱼吃了,能变活龙也说不定。”
魏谦游失笑道:“不过是体格大了些,哪来的神奇功效。这么大一条鱼,倒也够我二人吃了,不必劳烦你再钓一条。”
“那可不行,这鱼是我钓上来的,却没说要分你。”魏梦槐闻言忙把大鱼抱在怀中,警惕地盯向魏谦游,显是要护食了。
魏谦游心里难免不平衡,若不是他在水底下将鱼敲晕了,你那小身板还不被大鱼拖了下去。瞧魏梦槐那意思,竟是连鱼骨头都不准备给他留下。
“不若我们再来打个赌吧?”魏谦游心思一动,语气中透露出几分引诱的意味。
魏梦槐抱着大鱼,似抱着命根子似的,哪容易就放下了戒心?
“上次的赌约你还没履行呢,这次又要赌什么?若是打我这鱼的主意,你还是早些收了心思。”
“就赌你将这鱼吃完了,还追不追的上我。若是追不上,我也不需你做什么。追得上便任凭你处置了。”魏谦游说罢,拔腿就跑。
“哎?我还没答应呢,不作数!”魏梦槐忙呼一声,魏谦游却早已经跑远。
魏梦槐看看魏谦游,又看看怀里的大鱼,可是为难了良久。终究还是一咬牙,轻拍着大鱼的脑袋柔声道:“鱼儿你就在此等我,不许乱跑,我很快就回来吃你了。”
魏梦槐说完,捡了几根树枝将鱼架着,朝魏谦游离开的地方追去。
“早知道就不给他喝三阳利补茶了,如今他真是跑的快过兔子,叫我也追不上。”小半个时辰后,无功而返的魏梦槐怏怏自语道。
不碍事,他定是要去连家的,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等她吃完了鱼,再去抓人不迟。魏梦槐自我安慰着,眺目望去,却只见一个空空的支架,哪里还有大鱼的影子。
“魏谦游你个混蛋,若不是因为追你,我的鱼也不会叫人偷了去。鱼儿也是个始乱终弃的,这会儿不知进了谁的肚子。”
魏梦槐歇斯底里地发泄了一通,没有个听众陪着,也没觉得多解气。
魏谦游悄悄从水中探出头来,正好看见一个石子迎面飞来,忙侧头躲开。绕过再望,魏梦槐正坐在地上,赌气地朝湖里乱丢石头。
呼,魏谦游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只要不是冲着他来的便好。若是这么早就被发现,后面不就没得玩了?
“梦槐,你这般心急,是着急找我,还是忧心你的大鱼?”魏谦游托起大鱼,朝魏梦槐扬了扬。
魏梦槐忽闻这一声,道是魏谦游回心转意了。看清了魏谦游的举动后,刚有的好脸色却是烟消云散,没能留下半分。
魏梦槐紧张地看着大鱼在魏谦游手里扑腾,生怕魏谦游失手将鱼丢了。那鱼不知长了多少年岁,当是机灵得很,丢了哪还回得来?
“当然是替我的宝贝鱼心急了,你有什么可留恋的,我还巴不得你走。”
“这样啊……那我便走了,不留着碍你的眼。”魏谦游失望道,作势便要一个猛子扎回水中。
“走之前把鱼还我,不然我定要叫你好看!”魏梦槐快要急哭了,恨不得纵身跃入水中。刚朝前走了几步,脚尖上的冰凉瞬间就将恐惧传遍了她的全身,将她逼退了回来。
“小姐,你可算是回来了。”云韶三人刚到天灵山脚下,还未得歇。就有一人朝他们过来,激动言道,看那架势恨不能潸然泪下。
云韶微蹙着眉头,拉着姜兰退了两步,这才将那人打量一番。
“我是从未见过你的,你如何唤我小姐?”云韶质问道。不怪她太过小心,如今她毕竟是手上沾了血的。此人虽是土匪打扮,却也不排除是官差扮的。
那人还未觉出云韶的不对之处,料想着小姐离开寨子早了些,他的地位又不算高,记不得也是情理之中。
想通了这些,那人解释道:“虽说小的在寨子里地位不高,但咱们寨子里的兄弟,不都是唤您小姐嘛。不过如今寨主不知所踪,兄弟们也马上就要改口了,该称您寨主才是。”
“寨主不见,你们也没找过?”云韶微责道。既然这人称她小姐,那寨主也定是与她有着不简单的关系。
那人忙俯首告罪:“可不是弟兄们不想找,实在是有难处,如今弟兄们想活命都要畏首畏尾了。剩下的这几个兄弟,若非当日不在寨中,怕今日也见不到小姐了。”
当下那人把赵王剿灭清风寨,他们这段日子又是如何逃避官府与云韶说了。同时眼中还带了期待,只要小姐能重掌清风寨,早晚有一日能率领清风寨再复鼎盛。
“如此,你先回去,此事先别和寨子里的其他弟兄说,晚些我会回去的。”忖了半晌,又问明了清风寨的方位,云韶遣走了那人。想来不免好笑,不过是迫于官府的压力,才想要当土匪的,未料到她是重操旧业了。
姜北不放心道:“清风寨终究是土匪的地界,他刚才所说不假还好,但若是骗了我们,土匪可没有泼皮那么好对付。”
云韶则是表现的很轻松:“自然是要去的,一个现成的寨子摆在那里,不要才是傻。不过在这之前,咱们还是先游一游金陵。我看这山就不错,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兰儿想不想上去看看?”
“姐姐欺负我没见过世面,尽来拿我打趣。那山如此陡峭,哪里是人能攀上去的?”姜兰笑说道,显是不信云韶上去过。
云韶也尚在纳闷,自己有几斤几两她还是清楚的,面前这山她决计是上不去。可那没来由的熟悉感又是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