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茵茵摆弄着发丝,托腮与魏谦游相对无言。她是有许多话想说的,但却不是与此时爹爹,气氛略显尴尬。
魏谦游也觉出了这一点,努力思索着要牵起个什么话头,打破眼下的安静。
眼前一亮,魏谦游激动道:“茵茵,听说有两个毛头小子,争着要做你未来的夫婿。他们之中你可有看上的?不妨同爹爹说说。”
魏茵茵扯着嘴角瞥去一眼,很快又将目光收了回来。
魏谦游平白讨了个没趣,得,他还是不说话了,这样尴尬着也挺好。
开门之声将两人的注意齐齐吸引过去,进来的是个丫鬟,惊慌道:“殿下、小姐,大事不好了!”
魏谦游没来由的跟着慌乱:“什么大事不好了?”
魏茵茵依旧平静如常,淡然道:“府里能有什么大事,不是瑾儿哭鼻子,就是谁忘了喂鱼,梦槐姨母要拆房子。”
那丫鬟好容易喘匀了气息:“不是的小姐,这回当真是大事不好了。夫人,夫人她伤到了,已经有人去请了大夫,奴婢是特来告诉殿下和小姐的。”
“是被何人所伤的,你倒是一口气说完。”魏茵茵这下也不淡定了,光天化日之下,竟有人在府里伤了王妃?
却见云韶从外头进来:“不过是一时失神切到了手,半个指节长的小伤口,哪至于将你们吓成这般。”
云韶无奈地解释道,姜兰将她的手指包得足有半个拳头大,若不解释清楚,还真要叫人以为她如何了呢。
魏茵茵耸鼻嗅了嗅,嫌弃道:“府里不是有厨娘吗,娘亲怎么还亲自下厨。”
爹爹成了傻子也就算了,娘亲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她这女儿做的还真是不容易。
云韶讪讪笑道:“这不是习惯了嘛,若是我不做,其他人哪敢给你爹爹送吃食,这段日子早将你爹爹饿死了。”
说罢云韶又失落道:“不过往后该是没什么机会了,这最后一次娘亲可是花了大功夫的。做的多了些,你爹爹自己怕是吃不完,你若是没吃……”
不等云韶说罢,魏茵茵留下一句:“不必不必,茵茵起来时便吃过了。”便逃也似的离开了云韶的视线。
魏谦游亦是咬紧牙关,张嘴接过云韶喂来的饭食。近来云韶做的饭食越发寡淡,本想着胡乱咀嚼两下就咽下去,入口却是怔愣。
“怎么了?”云韶见他止住动作,不安地问道。
魏谦游细细尝之,闷声道:“韶儿你莫不是故意的,先前故意给我吃那些,好容易做的好吃了,却告诉我是最后一回,这不是明摆着折腾人嘛。”
云韶嘴角扯了扯,就当他是在夸她了。看着魏谦游风卷残云般吃完了所有的吃食,云韶心中成就感油然而生。
“吃那么急,也不怕噎到了,你若喜欢我常做给你就是。”云韶说着,递上一杯茶。
魏谦游望着那茶盏,目光却是愈渐无法聚焦。
云韶忙将茶盏放下,伸手扶他才没叫魏谦游一头摔在地上。
“韶儿,你在饭食中放了什么,怎的头脑如此昏沉。”魏谦游有气无力道。吃饱了本该有活力的,但全身的力气似被抽空了一般。
云韶忧心忖道:“平日怎么做的,今日也是那般。怎么从前没事,今日就成了这般。大夫该是还没走,你先等着,我叫他来给你瞧瞧。”
魏谦游听罢这句,已经没了点头的力气,昏昏沉沉在云韶怀中睡去。
红发男子望着魏曦婵有些莫名:“姑娘是何人?何故带我来此?我……又是何人?”
魏曦婵眉眼弯弯,笑得很是开心:“此处是落燕岛,你名唤魏友善,是这落燕岛的少岛主。而我,是落燕岛的少夫人,你唤我曦婵便是。”
“魏友善?这名字听了就让人嫌弃。”男子翻了个白眼,起身欲从血池中出来。
魏曦婵忙拦道:“不可起身,还未到时辰呢。你且坐下,待我将落燕岛的事情慢慢说与你听。”
魏友善打量她一番,见她并无恶意,便依言坐下,等待着魏曦婵的答复。
而后魏曦婵与他说了一通,魏友善面色越见凝沉,末了嗤鼻道:“你们倒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魏曦婵微微颔首:“能为少岛主做这些,是我们的荣幸。落燕岛上下,包括曦婵在内,都是为少岛主而生的。”
“多事!”魏友善冷哼一声,拳头重重砸下,在血池中溅起一圈圈涟漪。
魏曦婵惶然道:“少岛主息怒,若有何不妥之处,还请少岛主指正。”
魏友善淡淡斜睨过去一眼:“本座欲为之事,世上何人得以阻拦,何须你们来做那些准备。区区的中土罢了,经你们这么一搅,岂不是没了半点乐趣?”
“那少岛主是想……”魏曦婵怯怯问道,整个过程都再不敢抬头看向少岛主。
魏友善微忖片刻:“找几个妥善之人,将小晴儿和小玲儿除去。其余几个,既然没有扰乱本座的兴致,便扰他们一命,全都召回岛上。”
魏曦婵不做犹豫地应了一声,随即便转身出去。虽则想起小晴儿二人,她是有诸多不舍的,但相比少岛主的命令,这世上没什么不能够舍弃。
“呼,我真是做了好长的一个梦,梦中所见都颇为真实。”魏谦游长舒口气,下意识想要伸手探向身侧,却是发现……
“唉?谁将我包成了这样?我怎么当真被包成这样?”魏谦游纳闷地看着自己的状况,许久才意识到,似乎梦中所见并不只是一个梦。
低泣声入耳,魏谦游循声望去,云韶正在旁抹眼泪。
“韶儿你哭什么,难不成……”我梦见的都是真的?魏谦游蹙眉想着。但也太匪夷所思了,天下间竟有那般妖邪的手段,能够扰乱人的心智。
云韶哽咽道:“大夫来瞧过你,说你身上查不出什么异样。但若你真没事,怎么会不醒,这半日快要被你吓死了。”
“韶儿不哭了,我这不是醒了吗,快来叫我瞧瞧。”魏谦游蠕动着将脸凑过去,轻声安抚道。
听云韶的意思,他不过睡了短短半日。可在魏谦游感受来,似乎在这半日之中,又重新经历了一遍平生二十余年似的。
见止不住云韶的哭势,魏谦游故作黑脸:“你若是再哭,我就去落燕岛娶魏曦婵了啊。”
云韶闻言还真止住了哭声,只是眼泪不停:“少拿这事威胁我,你不是说过,定是要娶她的吗?”
“有吗?我怎么不记得?”魏谦游摆出一副耍无赖的架势。
又见云韶攥紧了拳头,魏谦游忙陪笑道:“好吧好吧,我是说过,但落燕岛的少岛主要娶少夫人,关我魏王什么事?”
被他以此事威胁,云韶心里颇不是滋味,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说什么。抄起一旁的椅子,眼瞅着就要落在魏谦游面门,云韶的动作才生生止住。
“谦游,你方才说什么?”云韶怀疑自己是听错了,再不然就是在做梦。
魏谦游哂笑道:“这是装做没听清,想要把我往外推呢。但谁叫我面对的是你呢,便再说一次与你好了。”
云韶瞪圆了眼睛:“拣要紧的说,旁的我可不想听见。”
魏谦游收了完笑的心思,柔声说道:“韶儿,就算我当真生于落燕岛,但我如今正是中土的魏王,是你的夫婿。落燕岛如何,都与我再无半点干系。”
云韶脑海中一阵恍惚,手上没抓住,椅子不偏不倚掉在魏谦游未愈的伤处。魏谦游强忍着不呼痛出声,没叫云韶发觉。
云韶眼泪不仅没能止住,反而有更加猛烈的趋势,扑入魏谦游怀中抽泣了好一会儿。
被魏谦游安慰着,云韶总算是收住了眼泪,抬头道:“先前我说喜事都赶在一起,你倒是憋着惊喜呢,好大一个惊喜。你是如何想起来的?”
魏谦游琢磨了许久:“先前吃过你送来的饭食,我便隐隐想起了什么,虽则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但足以证明,你做的饭食,正是我的灵丹妙药。”
“好药却也需要药引,此回该是你将那药引放了进去。但实在可惜,你自己都说不清楚,我自然也猜不出那药引是什么。”
不由自主的,云韶想起魏谦游这段日子来嫌弃的样子,正色道:“谦游,我有话要问你,这对我来说很重要,你要照实告诉我。”
魏谦游四肢微一用力,周身纱布应声断裂,双臂将云韶揽在怀中:“我对你何曾有过半句虚言,直说便是。”
“我做的饭食,真有那么难吃吗?”云韶问罢眯眼笑了笑,再看向魏谦游的眼中似乎多了几分警示。
魏谦游心头一沉,见云韶这般表情,便知道绝不能轻易做出答复。若不考虑清楚,后果可不是一般的严重。
伏在案上的魏茵茵茫然抬头,刚一睡醒就听见娘亲问这句,顿时来了兴致。人道无知者无畏,爹爹显是脑子受了刺激的。就是不知道爹爹的本能还在不在,被娘亲这样问过,是不是真的敢说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