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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三探巾帼 真女出征(1 / 1)

两边山树叠嶂,弯曲尽头有仙音。一条石板铺就的小路,弯弯曲曲延伸到相守崖,小路的两边翠竹列阵,墨兰守护。相守崖的下面便是潇玉涧,而潇玉涧的瀑布里面便是玉女潭。相传这个玉女潭中有玉莲五朵,成梅花状分布在潭中,常开不谢。这一个月来,在中心的玉莲中多出了一位姑娘,她一袭白纱,安然的睡在里面,紧闭的双眼始终没有任何要睁开的意思。

“动了!动了!”身为月兰居堂主的霄云激动的叫了起来,随即四朵莲花全部靠拢了来。云意渐渐的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冲击着疲惫的眼睑,周边的事物开始变得清晰。向外看,一条白哗哗湍急的瀑布看不见头尾;向内看,一道湿漉漉布满花草的石壁舒展两侧,周围都是纯澈清凉的山水。云意吃力的转动这眼珠,陌生的观察着这里的一草一木,还以为是自己往生到了极乐幻境。正挣扎着想要起来,却发现自己一丝力气都没有,整个人都是软绵绵的。镜倾居堂主若晨轻声道:“郡主莫动!您曾被青龙元神震伤了肺腑,虽然现在伤口开始愈合,但还未到可以走动的时候。”这熟悉的声音唤醒了她的神志,她意识到这并非是极乐幻境,紧张的问道:“这是什么地方?”芙蓉笑呵呵道:“郡主您昏睡一月之久,莫不是睡糊涂了,怎么连潇玉涧底玉女潭都不记得了?”“潇玉涧底玉女潭?”云意喃喃自语,突然这张娇艳的粉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确认自己不曾归西,云意开心极了,不过身体的疲乏也随之侵袭而来,再一次昏睡了过去。四堂主从玉莲中飞身上岸,不提。

当日一战,蓝灵思前想后都不觉得青龙元神可以把云意伤的那么重。所以重伤青龙女的并非是青龙的元神,而是那股强行介入的力量。想到此,蓝灵不觉心下一惊,云意是从小被自己训练的都会伤的那么重,那白虎的隐昭虽然功夫了得,怎么也是危在旦夕。所以一救治完云意,蓝灵便匆匆赶来了寿州城。好在白虎的伤比青龙的轻好些,连治了七日便也清醒了过来。只是经此一役,隐昭的情根算是种下了,时时刻刻脑海中影现的都是当日在战场的画面,整日里挂心的都是那个女孩子怎么样了。刘绩一向看不惯这隐昭的状态,现在对他的成见可是更深了,一见面便是不待见的训斥道:“整日里无所事事,就知道偷懒,我刘家的颜面都快被你丢尽了。”隐昭只当没听见,绕身过去。

入夜,隐昭手握兵书,坐在书案前发呆,入迷的连隐辞三叩响门都没有听见。隐辞看着出神的兄长,耸耸肩,端着热茶,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然后坐在房中的圆桌上独自品着洞庭碧螺春。“啪”隐昭拍案而起,激动道:“深入周朝,夜探王府!对,就这么办!”隐辞吓了一跳,一口好茶全部呛了出来。擦着嘴唇,委屈的走过来,看怪物似得打量了隐昭一番。也许是这种奇怪的眼神他注意到了自己的失态,转头看向隐辞道:“干嘛这么看着我?”隐辞长长的叹了口气,双手环在胸前,皱着眉心,摸着下巴道:“六哥,我觉得你最近怪怪的。”隐昭这才回过了神,惊奇道:“唉,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哥,我都敲了三次门了,是你正在发呆没有听见好不好!”隐辞抱怨的走回圆桌边继续喝茶。

隐昭握着那本兵书跟着走过来,讨好的说道:“唉,帮我个忙。”“什么?”隐辞喝着洞庭碧螺春淡淡的问道。隐昭贼眉鼠眼的扫视了一下周围,附耳道:“明天帮我引开守军,我好溜出去几日!”“什么啊,你这个时候要溜出去啊?”隐辞不敢相信的大喊了出来,再一次被这好茶呛的咳嗽不停。隐昭不屑的说道:“大惊小怪什么?”然后把书往桌子上一扔,淡定的坐到了他的对面。隐辞整理完情绪,倾斜着身体靠近隐昭道:“哥,你不要命了,现在李景达下令不需出城,里里外外防守的水泄不通,这个时候你还要出去?你开什么玩笑啊!不帮,绝对不帮。”隐辞不断的摇着头,隐昭感到很失落。他道:“若不是被他围得水泄不通,哪有你什么事啊。不帮算了,我自己想办法去,若是被抓住,你就冷眼看我受罚吧。”听了这句话,隐辞的心里开始纠结,他道:“哥,不是我这做弟弟的不肯帮你。这,万一,爹娘要是问起来,你要我怎么回话啊?”见激将法已经成功,隐昭顺势道:“你放心,一定不会叫你为难的,至多五日,我一定回来。爹娘不问你就当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必说。爹娘问起,你就说我寻访名师,拜师学艺去了。”看着兄长满怀期待的眼神,隐辞还是狠狠心,硬着头皮答应了。

二日寅时,兄弟两人趁守军换班的时间,偷偷出了寿州城。隐昭那一月不见笑容的脸上,立即呈现出了一条魅惑众生的虹弧。清晨像是一个未曾出阁的姑娘,羞涩的将朝霞的光辉投射在他的脸上,显现的他更加的俊逸不凡。隐辞一直送至去往周朝的官道,这才和隐昭挥手离去。不提。

先不看这隐昭是如何风尘仆仆的潜入周朝,且说这碧女山可是地动山摇。云意伤势一稳定,蓝灵就把她接回了潇海宫修养。可谁曾想,青龙女入世,尘心大动,山中的日子再也不是她的全部。这些日子,她总是哭闹不休的要回平西王府,若是谁上前阻拦,不论亲疏,大打出手。潇海宫所有的人都怕伤到她,都不用真本事,但是云意她却是招招不留情。蓝灵实在看不下去,情急之下把她锁进了潇玉涧的玉女潭,望借玉莲仙气,阻绝她骚动的尘心。

蓝灵知道,这一次青龙白虎相逢,千世姻缘再度开启,神女灵气外泄,这样下去太平日子终是不会很久了。再加上那条唯恐天下不乱的海蛇精,若不先发治人,那云意此世性命堪忧。为了保护云意,蓝灵迫不得已动用了五行排就的锁龙阵将她隔绝相守崖。从此玉女潭为房,相守崖是界。

自隐昭入周,他是马不停蹄,日夜兼程,绝影乃是世间罕有的千里好马,却也是奔波两日方才到的汴京城。一路上的早街闹市无不宣告着周朝的繁荣昌盛,百姓安居乐业。南唐地处得天独厚的丰饶国界,却因君主无能,远不及这汴京城,由此看来周世宗对于国政是用尽心力。一路逛着,却见一座客栈屹立在旁,门口的店小二勤快的哈腰点头的揽客。隐昭抬头看了看,一副气势十足的对联让他来了兴趣,上联写着:杏仙琼浆酿的美酒状元红;下联对:遥隔千山盼的万里此相逢。醒目的横批便是这家客栈的名字“杏遥客栈”。时近晌午,隐昭也觉得腹中饥渴,看着这客栈还比较舒适,于是便走了过去。把绝影马交给小二道:“小爷我这是难得的好马,用上好的草料好生喂养。”“好嘞!小爷,您这边请。”小二热情的招呼着他进去。隐昭走进店里,一眼望去都是人。他找了一个可以看见外面街市的位置坐下,小二立马端茶上来,巴结的问道:“公子,您是打尖还是住店啊?”隐昭看了他一眼,道:“先给我上一壶好久,来几样下酒的好菜。然后给我准备好意见可以看见外面街市的上房。”小二唯唯点头,下去准备。隐昭则喝着闲茶,盯着门外熙熙攘攘的街市,丝毫不理会在这客栈里,姑娘们送出的行行秋波。

“来了,女儿红一壶,下酒小菜四碟。公子您的菜齐了,慢用!”小二高声道。正要转身离开,隐昭把他叫住,问道:“小二这儿的平西王府该怎么走啊?”小二道:“咱们这里啊是北大街,平西王府在南大街。您那,沿着这条路一直笔直走到翠玉轩,然后右转一直走,便可以看见平西王府了。”隐昭给了赏钱,然后便喝酒吃饭。他现在是焦急的不得了,恨不能立刻出现在宁郡主的面前,看到她平安无事。

酒足饭饱,他按照小二所指出来寻找平西王府,可他在南大街上左逛来右逛去,逛了好久愣是没能找到。隐昭气不打一处来嘟囔了一句:“该死的,找了这么久,整条街都快被我寻遍了,怎么还是找不到呢?”看着暮近黄昏,热的口干舌燥,随便找了处茶摊休息。一壶好茶才喝了两口,只见一个蟒袍束带,气宇轩昂的少年远远的从这边跑来。隐昭认得,此人不是别人,乃是平西王公子宁鹏麒。他端着茶碗,笑了笑,轻声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随即放下茶碗,付了茶钱,紧跟了过去。没跟几步路,到了一座朱墙碧瓦的门苑前,鹏麒走了进去,隐昭停下来细细一看,门楣上楠木镶金匾上斗大的写着“平西王府”四字。隐昭朝内瞄了又瞄,最后只得记清楚了路子,然后优哉游哉的回客栈去了。

太阳散尽了一天的光辉,慢慢退下去,一道道红霞成了这黄昏独有的主角,布满整个天际。隐昭坐在窗沿上,握着那块紫色的绢子,呆呆的看着,时而独自傻笑,时而长声叹气,时而抬头看着一群群归林的飞鸟,满满的柔情和关怀都化为了一句“你还好吗?”一天的时间就这样在无声无息中接近了尾声,房内灯火通明,隐昭枕着手,翘着二郎腿,闭目躺在床上,一手还有一搭没一搭的拍着肚子。“嘚,嘚,嘚,咚。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更过三更,隐昭急急跳下了床,吹灭了灯,从窗口飞身出去。一路飞檐走壁倒也顺畅找到了平西王府。隐昭躲在大树上,从暗处看,这里亭台轩榭穿梭有秩,道道回廊里一队队查夜的家丁与守将提着灯笼来回查访。隐昭不自主的握紧了拳头,等待这空档时间。待他们一离开,隐昭如那结网高处的蜘蛛一样,悄无声息的来到园中。只是平西王府之大,他是平生第一遭进入,实在不知该从何处找起。时间紧迫,狠狠心开始一间房一间房的找。隐昭小心小心翼翼的找了一夜终无所获,第一次夜探平西王府不得不在丑时结束。

日上三竿,午过半旬,小二上来唤他起身用膳,谁知门敲三遍,愣是没有任何回应。未时以后,隐昭这才懒洋洋的起身,慢吞吞的用完了饭,不慌不忙的走出了店门。这一刹那,长街的北头站着一个穿着讲究,弱柳扶风,豆蔻年华的女孩,她满目期待的等着他可以回头注意到她,一双水灵的眼睛阵阵秋波。只可惜隐昭还是没有注意到她。隐昭离开客栈,就往南街这边来了,一个下午他都坐在平西王府前不远处的茶摊上喝茶,为的只是便于打听和观察平西王府的动静。真的是不是冤家不聚头,昨日隐昭因为见到了鹏麒方才找的平西王府,偏不巧,今日鹏麒从曲平王府回来,路过茶摊时斜光中也注意到了他。虽然是匆匆路过,到底还是站在大门前凝望了许久,思量了一番。

“那是平西王的公子,近月皇上亲封的仁德大将军。小小年纪,武艺惊人,可是了不得呀!”茶老汉瞧隐昭往平西王府方向出神,故此过来倒茶与他说道说道。隐昭听的老汉解说,得知自己失态,忙回神赔笑,装作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打听道:“老伯,久闻平西王宁予武功盖世,难道就只有这么一子吗?”茶老汉再次转过身来与他倒茶,憨憨的笑道:“平西王妃早逝,却留下一双金童玉女。听在王府里当差的人说,这小郡主长得似王母娘娘身边的童女一样漂亮,而且十分的聪慧,宁王爷当宝一样守着。前些年,王府大兴土木,为的就是给小郡主修建‘墨香居’。”听得‘墨香居’,隐昭自言自语道:“怪不得我找了一夜也没找到,原来藏在墨香居啊!”说着喝完了碗中的茶,付了茶钱离开了。

鹏麒见得隐昭后,只当他是南唐派来探取密报的探子,便安排家将在两大住院严加防守。想借此来个守株待兔,一举拿下,逼迫刘绩缴城投降。唉,最终是百密一疏,万没料到他今夜的目标只是墨香居。

今夜的月亮特别的亮,真有点人月两团圆的意思。三更一过,隐昭如期而至的出现在了大树上。看着整座平西王府,他想:“宁郡主绢子上绣兰,衣服上不是兰花图案,就是兰花的色泽定是爱兰之人。兰者,淡泊,高雅,所以这墨香居应该建在幽静之处。纵观平西王府唯有东南角上最为适合。想明白了,他正要前去,却见挺远之中灯火通明,不久便是宁鹏麒带着家将巡夜至此。隐昭躲在树上差点笑出了声,他轻声言道:“宁公子啊宁公子,在你眼里我刘隐昭就如此不济吗?我既有胆量敢独自一人夜探平西王府,怎会不曾料到设伏被擒,如此把戏就妄想把我活捉,你岂不是太小看于我了。”说着连连摇头,然后消失在了东南角的夜幕之中。

这一角的确别样风韵,跳入园中,眼前浑然天成的景致让人叹服。只见:左边樟木栋梁盖闺房,红烛夜深长;右边精致亭台水中央,廊桥坐落阳;前面翠竹幽幽掩围墙,红梅未输香;后面园路小石用情铺,墨兰独争芳。真的是王侯深院将相家,玉宇藏娇笑靥华。隐昭赏着美景往前走着,竟不像是夜探王府的,不知不觉‘墨香居’三字就映入了眼中。隐昭那叫一个开心,二话不说就要走上台阶去查看郡主的下落。此时,莺儿正开门出来与他照了个正面。他忙转身欲溜,只闻“站住!何人胆敢夜入墨香居?”莺儿正色的问道。隐昭不与回应,正想离开,一抬头,史儿在前拦住了去路。隐昭把头低得很低,想说点什么为自己掩饰一下,没等他说,莺儿便动手来擒。隐昭无计可施,只好动手防卫。站在一旁的史儿看着莺儿不是此人的对手,所以也加入帮忙。后面十二仙匆匆赶来,如此拖延实非上策,隐昭速战速决,挟持莺儿,逼她们罢手。隐昭道:“各位姐姐息怒,且听我说。我是你们郡主的朋友,特意前来看望她的。无奈王侯门第不得擅入,逼不得已这才深夜造访的。”莺儿虽被挟持,但是盛气凌人的脾性是一点都不改,恶狠狠道:“既然知道是王侯门第不得擅入,那怎么还敢深夜探访。分明是在为自己图谋不轨狡辩。”看着莺儿如此不肯低头,隐昭抓着她的手故意用了点力,他道:“看你的主子那么有智慧,怎么就教出你这么没有脑子的丫头来。你现在是人质,小命都在我手上,还敢那么凶啊。”莺儿正要再说,隐昭又使了点力,疼得她无暇分说。史儿上前,谦卑一礼,道:“还请公子放了莺儿,此时郡主并不在王府。”“什么啊,她不在王府?那她去哪了?”隐昭不敢相信的惊问道。没想到他忙了两夜只为寻她,她却并不在府中,他有些失落,不留心手劲一大捏疼了莺儿。看着莺儿痛苦的表情,史儿再次道:“请公子放了莺儿。郡主前线受伤,就被带到碧女山中治疗,至今并未回家。”隐昭知道了云意的下落,这才道:“你说话倒是恭敬有礼,像是那聪明郡主教出来的。好吧,看在郡主的面子上,我就不和她计较了。”随即放了莺儿,然后跃墙而出。有诗曰:

初见城楼暗倾心,两军交战非实情。

梦醒闻听佳人命,枉顾军法驰马行。

兄弟誓约五日后,两探王府才得今。

名马良将有灵犀,碧女山中把卿寻。

鹏麒忙的在前院部署,却不想后院出了动静,他急急忙忙带着家将赶来,却只有幸观的跃墙而出的一抹背影。他问道:“是何人闯入王府?”莺儿揉着手腕,气呼呼的想要说,史儿前了一步,让她在喉咙口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史儿跪地,道:“奴婢无能,未能将小偷抓住,请公子降罪。”见史儿有心袒护闯入者,莺儿不好在反驳什么,十四仙全部跪地,道:“我等无能,请公子降罪。”鹏麒看了看跪在前面的史儿,又看了看南边的墙,冷笑了三声,道:“看来这个偷儿不简单呢,可以从墨香居十四仙的手上全身而退,实在是不容小觑。”明耳人都听的出鹏麒的话外之音,史儿此刻的心中,心肝怦怦直跳,紧张的不得了。鹏麒看了一眼前面跪满院子的人,不痛不痒的说道:“都起来吧,回去看看丢了什么没有。”说着带着家将离开了墨香居。众人应声而起,看着公子走远,莺儿小声埋怨道:“史儿,你何故告诉那人郡主的下落。还这么不要命的在公子面前替他掩护?”史儿看了一眼旁边的莺儿,摇了摇头,道:“看来那人说的真不错,你还真没头脑。难道你不知道那人就是南唐刘家六子刘隐昭吗。”“你既然知道他是南唐人,那你不应该告诉他郡主下落,还在公子面前替他打掩护。”莺儿气愤的说道。史儿道:“公子的脾性你我不是不知道,要是让公子得知,他会想进办法抓住他。如果是这样,那么南唐就有借口兴兵犯境,佞臣就有理由让皇上把宁家满门抄斩。难道这样的后果是你喜闻乐见的吗?他步步是为郡主而来的,他去碧女山根本找不到郡主的,若是死在途中,便与我周朝无干,与我平西王府无系。”说完,她便离开了。莺儿觉得有理,真心佩服史儿的周到。不提。

时下已经是第四天了,隐山昭跃墙而出后,便飞马往碧女山而去。本以为可以躲过一劫,不想不是冤家不聚头,他才跃墙而出不久,鹏麒立马就带人到处搜捕来了。他骑马直奔南薰门,偏是城门紧闭不与出行。他焦急的跳下马,喊道:“守城大哥,你行个方便吧,我有急事要出城。”守城的头儿姓赵,原是个贪得无厌之人,他眯瞪着眼睛,打着灯笼,朝下说道:“今日特情,,大老爷我奉了仁德将军之命关闭城门,无关人等不得出入。你有急事啊,明日赶早吧。”听说是奉的鹏麒指令关闭的城门,隐昭不由的骂了一句,道:“该死的宁鹏麒,小将军我与你势不两立。”这句骂不打紧,却是被赵头儿听见了,他道:“唉,你怎么说话的呢?”然后妞妞歪歪的从城楼上走了下来,左转三圈,右转三圈把隐昭看了个遍。然后袖子一撸,唤道:“来呀,把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诅咒大将军的人拿下。”说着后面的兵卒就动手要拿隐昭问罪,这个时候他的身后走过一乘轿撵,奴仆成群。忽然有一个人往这边赶了过来。待他走近的时候,赵头儿笑脸相迎,哈腰驼背的问道:“哟,汤官家,什么风把你老给吹来了。这么晚了许是有什么大事要办吧?”那仆人道:“赵头儿,你小子的胆子是见涨啊,连我们汤尚书家的亲戚都敢为难了。”这赵头儿吓了一大跳,跪地倒头,道:“汤爷,您瞧您这话是从何说起呀。就是借小的我天大的胆子,我也不敢为难汤尚书家的人呢。”那仆人道:“那为何扣着这位公子不放行?这可是我家小姐的表兄。”表兄这个词不但震慑住了赵头儿,连隐昭也吓了一跳,他几时成了这周朝尚书家的亲戚了。不过,好笑归好笑,别人怎么胡诌都行,只要能让他出城,他便万事不与计较。赵头儿可是吓坏了,连忙捣蒜似得磕头,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表公子。此乃仁德将军军令,实在不敢有违。”那仆人从怀里掏出了一定银元宝,在右手里掂了掂,拉着赵头儿起来,道:“开启城门让表公子出行吧,有什么事情,自有汤尚书为你周全。这点银子当请兄弟们喝酒了。”见得银子,又有人帮衬着,赵头儿屁颠屁颠的下令开启了城门。隐昭正要扬马出城,那人拉住了他,将一张纸条塞进了他的手里。隐昭他也不推脱,二话不说就握在了手中,上前一鞭,出城离开了。那仆人见他出城后,就急匆匆跑回了轿子这边,这时从轿子里探出了一张满目深情的面孔,依依不舍的看着城门关闭。

隐昭跑得飞快,连手中捏着的纸条几时掉落的都不知道。他从深夜一直跑到了黎明,足足一夜没睡,直到跑不动了,他才找了快平敞的地方躺下来休息。天刚唱晓,只听得有人唱歌,道:“山悠悠,水涟漪,青山绿水总相依。仰问上苍垂爱否,遍洒露珠情满伊,情满伊;天蓝蓝,云相惜,蓝天白云不分离。俯瞰人生多幸事,金榜题名花烛时,花烛时。”隐昭听的真切,周围找了一遍,连人影都未曾看到。此时来了一个满载而归的猎户,隐昭忙上前行礼,问道:“请问大哥,这歌声是从何而来呀?”猎户看了看他,笑着道:“这是从对面碧女山上传来的。”猎户欲走,隐昭忙拉住他,再问道:“山上可有一处名曰‘潇海宫’的?”猎人,转过身来,放下猎物,擦了把汗,指着对面山头道:“此山名曰碧女山,因山脚村庄里姑娘身着碧色衣服而得名。相传碧女山顶,亭台相连,楼阁成群,主殿便叫潇海宫。都说在潇海宫中住着一群貌美似仙的女子,却是无人看见,只是每日寅时歌声遍野。这些年来,前往碧女山拜访仙女之人不少,但都是有去无回。奉劝公子一句,切莫因为好奇丢了性命啊。”隐昭道:“拜谢大哥好意。只是我特为仙姑而来,怎可半途而废。”说着便骑马上路,猎户拉住他,语重心长的说道:“公子,这是万万使不得的呀!碧女山山深树茂,常年云雾不断。若是过了山腰更是雾浓天寒,去不得的,去不得的。”隐昭不信这样邪乎,再次像猎户道完谢,便催马上路了。猎户苦劝无效,看着那背影,无奈的长叹了一声,拎起猎物,下山道:“世人多欲望,金银权位当佛光。锦缎缠身不嫌多,还要名山把仙访。长生美妻古来稀,多少儿郎付尘荒。”

隐昭快马上了碧女山的半山腰,正如猎户所言,越往前走,山雾就越来越浓,寒气也越来越重。可是隐昭还是不甘心的摸索着朝前走去。忽然绝影惊啸了起来,不受控制的驮着他朝左边跑去。跑着跑着,它又发长嘶,然后听了下来,现在隐昭眼前山雾不见,身上也不觉得寒冷了。隐昭看着周围,心生疑惑,跳下来马来,提着白虎枪过来巡视。却见的:翠竹半圈天然屏,巨石平地起阵灵。隐昭看着面前巨石排就的九宫,却是来了兴趣,白虎枪扔在一边,开始琢磨破解之法。他双手环抱胸前,左手捏着下巴,来来回回的看着这个九宫阵走动。时不时还蹲下身子在黄土之中闲画一番。这样僵持了一个多时辰,隐昭忽然喜笑颜开,他从边上抓了一把小石子,嗖嗖按步摆放到了巨石之上,隐昭回到原地,等着翠屏门开,谁想却是毫无动静。隐昭觉得奇怪,自言自语道:“难道是我做错了?”不相信的走近去看,“砰,砰,砰”声响震天,火光四射,他连番好几个跟头才躲到了安全地带,只弄的他灰头土脸的。他气恼的用衣袖擦着他那俊逸的脸颊,却见翠屏左右各出现了一条小路。隐昭即刻上马,也顾不得选择,冒着火光就冲了进去。

突如其来的巨响,惊的潇海宫上下人心惶惶,四堂主即刻前去查找震因。这场震动,惊醒了玉女潭中闭关静养的云意和青龙剑。青龙剑飞起,在云意眼前盘旋。云意直立的站在玉莲中,看着它道:“青龙剑,你也感觉到他了是吗?”青龙剑点头表示回答。云意嘴角扬了扬,叹了口气,道:“他是来了,却不是为我来的。若真是为了我来的,我宁愿他不要来。”收回青龙剑,继续盘腿打坐玉莲中。

隐昭跑进右边那条小道后,见夕阳西下,他才知道已经是申时了。看着夕阳,忽然肚子“咕噜咕噜”叫了起来,嘴唇也已经起皮,干的不得了。摆脱追兵,忍受寒侵,历经雷火,他已经一天水米未碰了。看见碧女湖时,他开心的从马上滚下来,趴在岸边灌了个饱。他一路疾马,却没有看见夜女神柔情百般,已经悄悄降临到了他的身边,陪他策马丛林。不知不觉,绝影惊啸收蹄。看周围如墨一般,隐昭但觉冷清,下马来查看,却是前面悬崖,无路可走。跑了一天,他也累的不得了,想来要下山也得明早,所以他找地休息。一屁股做下去,才知道这里都是湿的,隐昭窜老高的跳了起来,没好气的踢了一脚旁边的花草。不曾注意地滑,摔了下去。有诗曰:

三访巾帼第一仙,

五行玄门把命签。

墨色有情诉卿路,

深渊玉潭别洞天。

隐昭从悬崖上摔了下去,只觉身边风声呼呼,内中还夹杂了一些水汽。他想:底下应该是水潭一类的地界,这样性命倒也无碍,只是可能要成为湿人了。既是无法躲避,那就这么着吧。于是他就这样任自己自由落下去。疾风之中,飘来了兰花的幽香,似近还远,隐昭贪婪的吸食着。“哗”在他最没防范的时候,如期落水了。掉进玉女潭后,冰凉的潭水让他从兰花飘香的幽梦中清醒了过来,他从水中站起来,嘴里喷吐出了两口潭水。他站在水中,用手使劲抹去了挂在脸上的水珠,狠狠的甩了两下头。这时,他才看清楚这潭底的美景,只见:崖壁直耸两擎天,山女长发落水间。双岸石滩兰中稀,烛光风动映清辉。隐昭环视着一切,道:“真是造化,这悬崖底下原是这等仙境。”他找着岸边。因为他落水声大,惊动了瀑布里面的云意,所以她散披着长发,坐着玉莲从瀑布中出来,看着正摸索着上岸的隐昭,她开心的笑出了声。这银铃一般的声音,真是让人痴醉。隐昭猛回头,看见那飞流而下的瀑布前面站着一个身着白衣的人,睡面上还隐约泛着青光。他睁大了眼睛想看清,最终因为那边太黑而没看清楚,他试探的问道:“谁,谁在那?”云意长长的叹了口气,道:“唉,一别数日,原是物是人非,昔日温情之景还在眼前,到如今郎君却是把我忘记了!”“郎君!姑娘你像是认错人了。”隐昭故作镇定的说道。云意调皮的道:“你我鸾凤齐鸣,我怎会认错。郎君,阴冥司里好冷的,如今你却进去陪我吧!”说着飘过来拖隐昭。隐昭吓到的连说话都结巴了,道:“什么?阴冥司。不,不,我不是你的郎君,鬼姑娘你,你,认错人了。”连滚带爬的朝岸边而去,偏是云意故意闹他,怎么都不让他上岸。当不注意碰到他脸时,那冰凉刺骨的感觉让云意一下收回了手,隐昭爬上了岸,却因为寒气侵体,体力透支而昏死过去。云意用尽了吃奶的力气,才用玉莲把他带回了玉女潭。

进入玉女潭中,他醒了过来,也不知道是被吓得还是冻得,他坐在玉莲上,双手环抱在胸前直哆嗦。云意看他缩成一团的样子,又笑了起来。看清楚是他找的人后,他极度不满的哆嗦道:“你,你还好意思笑。我这样千辛万苦,跋山涉水的来找你,你,你,你还装女鬼吓我。”阿嚏,阿嚏了,两个喷嚏打了出来。隐昭拿右手食指擦了擦人中,接着说道:“你都不知道,我为了找你,只身入周,差点掀起两国,战火。这好不容易知道你在,你在这碧女山,翠屏门前差点没被炸死。”阿嚏,阿嚏,又是两个喷嚏打了出来。云意看着他那被冻得发紫的脸颊和嘴唇,从腰间的荷包中摸出了一颗白色的小药丸,塞进了他的嘴里。没过多久,隐昭不在感觉冷的受不了了,问道:“你刚刚给我吃了什么?”云意坏坏的一笑,大声道:“烂根癫狂丸啊!”他正要为自己辩护,云意抢先一步问道:“你千辛万苦到这来找我,所为何事?”隐昭还在琢磨怎么把这烂根癫狂丸从体内拿出来,见云意发问,回神道:“上一次阵前受伤,我想你应该伤的不轻。我不放心,所以入周来看看。”云意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大两岁俊秀无比的少年真挚的眼睛,她有一点感动,也有一点脸后,低下头道:“我的伤已经没事了,只是需要在这里静养一段时间。”

碧女山地动山摇后,四堂主匆匆前去查看。当翠屏门前见双阵换转后,所有人都脸色苍白。若晨道:“此人必还在山中。这样,我与芙蓉,寒蝉带人分三路进入搜捕,霄云你去回报宫主这里的状况。”说着分头行事。蓝灵坐在碧玉椅上正思考前时之事,霄云回来报道:“回禀宫主,方才山体大动,是因为有人闯入碧女山触动阵法所致。现今三位姐姐已带人兵分三路前去搜捕,霄云奉命特来回报。”蓝灵微微抬头,道:“今日九宫、五行八卦阵自转何门?”霄云没底气的回答道:“九宫主火,五行八卦,五行八卦主雷震。”“啪”一只纤细娇嫩的玉手重重的拍在了玉椅把上,站起来,道:“能上的碧女山顶,开启双阵,此人绝非等闲之辈。”霄云上前两步,道:“宫主宽心。九宫现面,五行入底,今日之人不过是运气好,碰上五行属木,八卦雷震,这才使得九宫火旺与雷结合开启侧门。”蓝灵思索着走下来,道:“运气,足以定生死了。好了,我们一起去玉女潭看看吧。”说着快步离开,带着一行人去玉女潭看云意。

在这如诗如画的玉女潭中,两人面对面的坐着,隐昭趣谈着山外的一切,云意听的津津有味,时常发出银铃一般的笑声。隐昭别有意味的看着她,从怀里掏出了那块紫色的丝绢,看了一眼,递过去,道:“这个是我当日在寿州城下捡的,一直想还给你,只是苦无机会,现在物归原主。”云意双手接过去,纤细的手指,在这块丝绢上碰触了几下,羞声道:“谢谢你。”隐昭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云意羞答答的低下头。画面文和静谧,大有天地为我倾狂之势。云意看了一下周围,道:“这地方不是你该来的,明晨儿还是早些下山为好。”隐昭看着她,轻轻一笑。话说隐昭与云意在玉女潭中交谈甚欢,云意银铃般的笑声不绝于耳。蓝灵带人匆匆赶到玉女潭入口,所有的人都被这纯澈的笑声震慑了。这些年来,云意从未笑得如此开心过。霄云与一行人都深感迷惑,蓝灵眉头深锁,怒匆匆的走了进去。当看见玉莲中应景坐着的那对金童玉女后,她的怒火彻底爆发了。

霎时间,玉女潭中活水喷涌,一下子把隐昭弹上了岸,后面立马出来两个漂亮的姑娘把他架住。云意紧张的从玉莲中站了起来,喊道:“住手!你们好大的胆子,连本郡主的客人都敢动。”此时,蓝灵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她忙深行一礼,解释道:“姨母息怒,他只是来碧女山还意儿东西的,不得已才触动阵法,望姨母不要为难于他。”蓝灵玉手轻轻一动,隐昭便被带出了玉女潭,她温和的对云意道:“潇海宫虽然宫禁深严,但法外人情。你放心吧,我不会为难他的,只是请他快点离开这里罢了。”说完,一转身离开了。这看似美不胜收的玉女潭,一下子成为了死潭,再无生气,只有云意满目担心的站在玉莲上。有诗曰:

千世情缘此生命,

相逢邂逅本有因。

智护真主施玄针,

巧助今世万般情。

蓝灵把隐昭带进了潇海宫的议事殿,他原是满心好奇的想把这里看个遍,但是蓝灵没等他看仔细便用千木香把他迷昏在了椅子上。四堂主见蓝灵回来,从内殿走了出来,蓝灵道:“本宫的使命就是守护好郡主,让她免受伤害。为了避免青龙白虎再次陷入情劫,用潇海宫五行玄门独有针法‘碧女抽丝’除去他对你郡主和碧女山所有的记忆,随后派人送他回寿州。”“是”四堂主奉命开始施针去除他的记忆。不提。自隐昭被带走后,云意都是闷闷不乐的,蓝灵看着,实在不忍心。狠狠心动用玄门退阳阵,让她一天一天在不知不觉中暂时忘记隐昭。

天清云高,隐昭惊醒,看着前面的寿州城,懒懒的舒展了一下精骨,道:“这一觉睡的真舒坦,不想已经回家了。”他骑上绝影,思量着该怎么偷溜进城,不巧遇上了守将李景达。看见是他,李景达道:“六将军,因何在此啊?”隐昭也不担忧,答道:“访师而回,在此休息。”李景达眯着眼,正对隐昭问道:“可曾访得?”隐昭趾高气昂回道:“时间紧迫,不曾寻得。”“哼,哼,哼”李景达三声哂笑,怒道:“简直一派胡言!来啊,与本帅将刘隐昭拿下。”几个小校把他从马上拖了下来,押到李景达跟前。隐昭反抗,不服的瞪着李景达,问道:“敢问李元帅,末将所犯何罪?”李景达道:“纵尔在能言善辩,也逃不过本帅的千里眼。七日前,尔在令弟刘隐辞的帮助下偷溜出城,私入周朝,有通敌背主,密谋叛乱之嫌。”隐昭仰天豪笑,狠盯着李景达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尔敢把我如何?”李景达,哈哈大笑,道:“尔乃名将之后,又战功彪柄,本帅岂敢把尔怎样。就看刘老将军他是不是也这样公私不分,枉顾军法,偏袒护短了。”说着命令部下押他进城去见刘绩。

刘绩苦守寿州,李景达闭关守城,不同意出城决战。因此,刘绩忧愤成疾,卧病家中。家奴匆匆进房来报,道:“老爷,李元帅在大堂等候,请老爷出去一见。”“嗯?他来做什么?”刘绩继续躺在榻椅上,道:“就出去告诉他,就说某在病中,不便相见。”家奴没有去回禀,小声道:“老爷,您还是去看看吧,小人见李元帅是绑着咱家六公子来的,情况不妙啊?”刘绩疑惑的坐了起来,问道:“刘元帅何故要绑隐昭?”家奴吱吱唔唔半天,低头不语。刘绩道:“知道什么尽管据实说来,别吞吞吐吐的。”家奴微微抬头,偷瞄了一眼刘绩,撞着胆子道:“据说是六公子私自出城,擅入周都汴京,密谋,叛,叛乱。”“啪”刘绩一掌打在了楠木榻椅上,榻方上显见一条长长的裂痕,然后一阵咳嗽,痛心疾首的骂道:“畜生,丢尽了我刘家的颜面。来人,与吾更衣。”家奴战战兢兢的站起来服侍。

李景达押隐昭进城,惊动了军营里所有的人,刘家一班儿郎与刘绩亲信都赶至大堂,唯刘夫人带着三位儿媳到庙里吃斋祈福去了,故此不曾到场。刘绩在家奴的陪伴下来到了大堂,虽然身体病恙,却不失豪雄英气,像李景达行礼后,坐了下来。李景达喝了一口茶,用力扔了茶盏,骂道:“刘绩,吾主对你圣宠有加,你居然忘恩负义,与子密谋叛乱,倒戈柴荣。”不等刘绩开口,五郎隐德道:“李元帅,此罪非轻。你有何凭证证明某刘家倒戈?”“哈哈哈哈哈……”李景达一阵狂笑,收敛妆容道:“刘家功高盖主,信口雌黄本帅怎敢!七日前寅时,刘家七郎隐辞扰乱兵将巡城,帮助六郎隐昭出城,现有值守将士为凭;随后在周朝的探子传书回报,亲见刘家六少将军入周朝平西王府,今有书信为证。这证据确凿,又岂是本帅在此信口雌黄。”众人在下面议论纷纷,刘绩面目铁青,强压怒火,现在的他百口莫辩。隐辞在情急之下跪在父亲跟前,道:“父帅明察,我帮六哥出城不假,但并非如元帅所言是倒戈向周啊!六哥出城只是为了访师学艺,何来密谋造反。”刘绩怒气爆发,推开隐辞,破口骂道:“住口!想我刘家一门忠烈,几代都是甘愿守在边疆,保家卫国。可以说是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于地,中间对得起君王百姓。不想到我刘绩手中,家门不幸,生的如此畜生,把一切,一切都毁了。”刘绩说的气急,一手一个抓住他们的衣襟,扔在李景达面前,跪道:“元帅,刘隐昭、刘隐辞不服军令,嫌隙谋反,理应军法处置。然刘绩教子无方,有负皇恩,愧对三军,愿受惩处。”刘绩万念俱灰等着判死,李景达转眼笑道:“刘家将一心报国,朝堂上下人人敬服。本帅亦相信,此世与刘将军和其他五位少将军无关。这样吧,这刘隐昭与刘隐辞便交由刘将军处置。本帅告辞!”刘绩听了忙伏案谢恩,李景达带人离开。

隐辞苦苦辩说清白,刘绩丝毫不曾动容,叫道:“来人!刘隐昭、刘隐辞不守军令,私自出城,密谋反叛。明日午时三刻,推出辕门斩首,以正军法。”站在他们身后的五位哥哥,跪地求情,屋里边所有的人都垂泪求保,监军使也苦苦哀求,但刘绩一点都不心软。此时,隐昭站起来,道:“父帅既然不相信我们所言,那我无话可说。只是偷溜出城的是我,被抓住的也是我,与隐辞一点关系都没有。父帅要报皇恩,交代三军,大可拿我开刀,勿要迁怒隐辞。”刘绩至宣布判决后,一直背对着众人,脸上早已经老泪纵横了。亲手弑子,要他如何面对,但作为一朝重臣,一军主将,他不得不这么做。他偷偷的抹干了脸上的泪水,转身道:“好,为父成全你!来啊,将隐昭押下去!”一屋子的人再次跪地恳求,还是无能为力,只好眼睁睁看着隐昭被收监关押,干巴巴等着明日午时三刻辕门问斩。

刘绩大公无私,软禁众子,以防差错。监军使无法恳求,驰告刘夫人。梦喻得知事情原委后,拭泪道:“六郎,乃妾身小子。携提爱育,情若不及。奈军法至重,不可私也。名义至大,不可亏也。苟屈公议,使刘氏之门有不忠之名,妾与令公何颜以对三军?”监军使与梦喻和三位少夫人星夜赶回,只为见隐昭最后一面,黄泉路上能送他一程。

二日午时,隐昭被押赴辕门,绑在木桩子上。将士皆已到齐,唯李景达迟迟不肯露面。午时一刻后,小校急急忙忙来传令,道:“李元帅病重,卧床不起,监斩一事由刘绩将军代替行刑。”午时的太阳最毒辣,冰清莲女云游而归,见寿州城上空乌气凝结不散,掐指一算,才知道白虎星遇难。叹息道:“凤毛麟角天地稀,投生将门扬名起。不动情根生死避,今日午时命悬西。”身边徒弟,道:“听师父此言,可是白虎星遇上了劫数?”冰清莲女笑了笑,道:“情根异动,生关死劫。走吧,我们去唐军营中看看。”

“贫尼稽首了!”冰清莲女像守军行礼道。“走开,走开,也不睁眼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要饭,上别处去。”门口的兵卒没好气的奚落她们,轰她们离开。冰清莲女也不动气,看到了绑在木桩上曝晒的隐昭,随即向弟子取了笔墨,写成书,道:“把这个用银针送到刘绩手上。”貌比天仙的方外学徒,身手怎么会差,嗖的一下,就将这封信函送到了刘绩的手中,一群将士神经过敏的围上来保护。刘绩喝退,展开信纸,上写着:寿州城外夜寒潭,百年修道云游还。闻说元帅身染病,仙方一束救命丸。看罢,刘绩问道:“门外何人求见元帅?”小校匆匆赶来,回道:“三个白衣道姑,说是有办法治好元帅之疾。”刘绩想了一下,道:“请进来,直接带去为元帅治病。”冰清莲女被直接带到了李景达的住所。

冰清莲女坐在床边为其号了脉,拿一根银针在他左手的虎口处一扎,他便清醒了过来,什么事情都没有了。李景达下床拜谢,冰清莲女起身道:“元帅不必如此,真正救元帅之命的并非贫尼。若要谢,就谢绑在辕门的刘家六郎吧。”李景达不解的看向门外,然后看了看小校,道:“弟子愚昧,望师太明示。”冰清莲女看了一眼他,道:“元帅此病因恶狼冲穴所致,无有白虎将星庇护,贫尼也是无能为力的。辕门待罪之人命系寿州主将,他若有事,寿州城陷,主帅命危。”说着离开了。李景达猛然醒悟,唤来身边小校道:“你,快点赶去辕门,传我帅令,刀下留人。刘隐昭密谋叛乱一事,证据不足,改判军棍五十,以儆效尤。”小校领命,急忙忙跌跌撞撞的跑出来传令。好在,好在最后一刻刀下留人。有诗曰:

九死一生回城门,

银针断念了无痕。

生关死劫午时至,

仙姑恩渡有缘人。

五十军棍打的隐昭体无完肤,好在有惊无险,在军医和寿州城郎中的救治下,有惊无险,保住了一条性命。梦喻整日泪眼汪汪的守在儿子床边,连刘绩病了,也不理会。一夜之间,此事闹得寿州满城风雨,百姓传言千奇百怪,什么说法都有。

自寿州城恢复出行后,耶律安端就携女进入寿州,在人流量最大的地方置了房产,经营起了一家药材行。听说隐昭被军棍打的只剩下半条性命,耶律珠瑶私回契丹,求助国师海蛇精制药救人。作为千世的情敌,要他救他,他是十分不乐意的,但是腾蛇开口,他不能回绝,立马制好了丹药。

这父女二人改姓为曾,毛遂自荐到刘府治病赠药。刘绩一向是一个谨慎小心之人,但儿子高烧不退,昏迷不醒,夫人又哭哭啼啼搞的他不慎心烦,所以任何方法他都愿意一试。听说家门口来了这样的奇人,夫妇二人携子亲自来迎。进府,厅堂坐定,丫头奉上茶来,刘绩开口道:“敢问贵客哪里人氏?不知师承何处,今住何方?”不等安端回复,珠瑶毫不避讳,坦率的答道:“祖上契丹人氏。家父师承南海之外。我们现今住在寿州城北大街。”安端忙起身赔礼,道:“小女自幼生活在塞外契丹,不懂中原礼仪,让将军和夫人见笑了。”刘绩笑呵呵道:“贵客谦虚了!令嫒率真直爽,豪杰气概更胜男儿。况且长得如此清奇,真是好福气啊!”被刘绩这么一夸,珠瑶觉得脸上烫烫的,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一番闲话家常后,在刘绩夫妇的引领下来到了六郎隐昭的房间。刘夫人道:“寿州城中医术还过得去的郎中都已经请来看过了,可是都说只是皮外伤,没什么大碍。但这些日子来,我儿总是高烧不退,时常昏厥。”听着刘夫人讲,珠瑶凑过来看,只见隐昭:面孔半张在枕上,趴式躺养惹人伤。七尺男儿未穿甲,少年英气照旧发。精看眉眼能说话,粗瞧鼻唇仿玉娃。都说北国勇士俊,今时才见上国人。珠瑶看着,心想:我契丹国内怎么就没有这样的男孩子呢,早知道他是这般好的模样,我就早点潜进这儿了。增安端坐下来,有模有样的为隐昭号了脉,然后取来丹药,交给刘夫人道:“令郎乃是外伤淤血难化,引起高烧不退,昏迷不醒。这粒丹药名叫‘赤紫香’是由三七、当归、桃仁、血竭等二十几味活血化瘀的药材制成,其中里面的赤白两种百年芍药和千年土鳖虫是最难找的。稍后,请夫人将此药丸一分为二,一半用参汤为引让公子服下,剩下一半用水化开敷在患处。三日之后淤血便会散尽,半月后小将军就能康复。”梦喻与刘绩连连道谢,随后由刘绩陪同到大厅用茶,梦喻留在房中照顾隐昭。他们都已经出去,珠瑶还痴痴的盯着隐昭不放,最后被安端硬生生带走。刘府的厅堂上,不甚热闹,时常传来主人的笑声。因安端救了隐昭,刘绩十分感激,于是击掌成为了世交。从此曾家父女在刘府是常来常往,关系亲近的不得了。

一躺半月,隐昭早在床上呆的不耐烦了。看着阳光透过窗纸到达房里,他是再也呆不住了,装束停当,便开门出来,想在花园里晒晒太阳。他才一开门,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女孩的走进了他的视线,她那轻手轻脚捕蝶的样子,和当前的景致相称的十分和谐美丽。隐昭颇有兴趣的靠在一根廊柱上看。只见她:双髻珠花称红衣,秀色面庞挑人迷。依依婀娜动莲步,华彩蝴蝶保命西。百艳园中俏娇影,忽远忽近入脑奇。这样的背影,这样的侧容,总给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梦喻端着滋补汤药过来,看儿子如此入神的盯着一个地方看,也停下了脚步看了一会儿。她微微笑道:“身边有个女儿真是好啊,可惜我没这样的福分。”隐昭猛然清醒,看着对面的母亲,问道:“娘,您什么时候来的?”梦喻将药递给他,道:“那是你救命恩人曾伯父的女儿,叫珠瑶。”隐昭收回眼神,结果药碗,点点头,然后一口气把药喝尽。珠瑶回头,看见刘夫人母子在廊下讲话,便朝这边跑了过来。弯腰行礼道:“珠瑶见过夫人、六公子。”当她抬起头来的一刹那,隐昭惊呆了。这张脸分明是在哪里见过的。隐昭一直这么盯着她看,珠瑶羞怯的低下了头。好在刘夫人看了他一眼,然后欢喜的把珠瑶拉到身边,这才化解了尴尬的局面。刘夫人宠爱的看着珠瑶,对隐昭道:“你曾伯父北上采购药材去了,珠瑶要住在我们家里一段时间,我可告诉你们兄弟,别欺负人家姑娘。”隐昭什么也没说,挠着脑袋,憨憨的一笑。

晚间用膳,隐昭白天的失态被兄弟们在饭桌上嘲弄了一番。其实隐昭的感觉没有错,只是空缺那段记忆的他,误把她当作云意了。这青龙与腾蛇转世的两个姑娘长得确实有那么三分相像,只不过云意这个青龙女更胜一筹。自那日后,珠瑶每天清晨都会按时到隐昭房中找他玩,下棋、写字、猜谜,花样百出。隐昭可以出门后,更是被她缠的天天游山玩水,逛街吃喝。在外人眼里这可能就是一副青梅竹马图,但是实际上他们心灵不相通。有诗曰:

天下奇女哪一家,

白虎红颜两双侠。

一场劫难成佳话,

契丹君王笑开花。

刘绩表态,坚决抗周,后唐援军尚在,有人上书让周世宗罢兵。朝堂上火药味浓重,世宗一时之间难以抉择,思虑再三,派向勇与林骥来平西王府探宁予的意思。真是人有祸兮旦福,前月随驾出城狩猎,不想遇上了一场大雨,宁予身染风寒,久治不愈,卧病家中。了解了两位同僚的来意后,他勉强撑起身子靠在床榻上,咳嗽着分析道:“寿州围困,破在旦夕,区区部分援军又何足为患。此番若能銮驾亲临,则士气振奋。以来可以威慑南唐援军,而来可以制造忧患,城中知之,必可下矣。”向勇出府后,回想起宁予那没有没有血色的脸,唉声叹息。向勇计上心来,道:“某看宁将军这病怕是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了。某家有意去将那小王爷和郡主接回来,这样府里府外也好有个照应,不知道林老哥你意下如何?”林骥想了想,点头道:“郡主也渐渐长大了,总是住在碧女山实在不是个办法。这鹏麒呢也是时候回来为国效力,为家争光了。不过,你这老粗找他们两兄妹来,只怕不是为了里外有个照应吧?”林骥话中带话的说着,奇怪的打量着向勇。向勇语塞,憨憨笑道:“知某家者,林老哥也!”接着两人相视而笑,进宫复命。

向勇是个急性子,说办就办,第二天他就找来了云意的两个贴身丫鬟莺儿和史儿,要她们速上碧女山接郡主回家。蓝灵是不乐意让云意下山卷入尘世纷争的,可是宁予病了,所以她不得不让她回去。下山前,她对莺儿和史儿是嘱咐了又嘱咐,道:“郡主命格非同小可,下山后,你们二人需小心守护,万不可出了什么差池。”史儿、莺儿几乎快把头都点断了,蓝灵这才收去结界让云意下山。不提。

经过一路颠簸,好不容易回到了平西王府。云意气都没喘匀,马鞭一扔,一径跑去了宁予的房间。看着躺在床上的父亲,她泪如雨下,短短的几步路,她却走了好久,每提一脚都像是灌了铅一样的重。当情绪不在由她控制,她的坚强世界瞬时坍塌,跪在床边,哭道:“爹爹,意儿不孝,连您生病了都不知道。”意念中听见有人在唤他,宁予想睁开眼皮,无奈这眼皮像是沾了浆糊似得,粘的睁不开。试了好多次,才有一点微弱的光芒,视线里是一张熟悉的俏美容颜,他有点欣喜,叫道:“菱儿,是你,回来了吗?”云意随手抹了一把眼泪,凑近他,道:“爹爹,我是云意,我回来了!”云意一向自恃坚强,就是在生命垂危的时候,她都没有落下一滴眼泪。在十岁的年纪里,她成熟老练的像个大人,但是此时此刻她是一个十岁的孩子,眼泪如同江河决堤一般时不时的倾泻下来。这样的场面,让所有人都躲在暗处偷偷拭泪。视线开始变得清晰,当宁予看清是云意时,心疼的伸手为她擦去眼泪,道:“傻孩子,好好的哭什么,为父没事的。”云意哪里还听的,忙像撒娇的小绵羊躲进了父亲的怀里,哭的一塌糊涂。宁予就这样由她靠着,抚摸着她的头发,轻声安慰着,满满的都是宠爱。闻听云意回来,朱赦赶了过来,看得如此场景,责备丫鬟们,道:“王爷病中,郡主水米未进,哭的如此伤心,你们也不劝着点,若是哭坏了身子可怎么得了?”说着上前叫云意去客厅用茶点。可云意怎么肯离开,拖拉硬拽了一会儿,这才不情不愿的跟着管家离开。

才咬了两口芙蓉糕,朱赦来报,道:“向老将军来了。”云意用帕子擦了擦嘴,示意丫鬟把点心撤了下去,道:“请!”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算是向勇的一大特色。随着豪爽的笑声出现了那虎豹般的身躯,云意面带微笑的从上座迎了下来,大方得体的像向勇行礼,道:“云意见过老将军,将军康安。”向勇笑道:“这才多久不见,意丫头越发知书达礼了。”云意一笑,撒娇的挽着向勇的手,道:“您就会拿我寻开心。向叔叔您这么急匆匆的赶来,是有什么事吧?”向勇僵了一下,只知道云意天生乖巧,却不想是这般的七窍玲珑。他笑道:“小丫头,你可是神了,快能赶上算命的了。”云意听着向勇夸自己,淘气的笑了笑,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吗!”向勇有点尴尬,但还是接着说道:“把你接回来呢,不全是为了你爹爹生病需要人照顾。而是,而是为了圣驾亲临阵前。”云意一笑,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她转动着两颗水汪汪的珍珠,说道:“向叔叔,您的意思是让意儿前去护驾。可是意儿还只是一个只有十岁的孩子,怎么去的呢?满朝文武是会有意见的,皇后姨母也是不会同意的。”“唉,这个你不要担心。只要你愿意随军前去护驾,剩余的事情自有向叔叔替你摆平。”向勇信心满满的说道。云意双手一拍,道:“好,我去!”这声好,可是高兴坏了向勇,只是愁坏了站在两旁,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莺儿和史儿。向勇走后,史儿走过来,担心的说道:“郡主,御驾亲征,此时可是非同小可,您怎么就答应向老将军了呢,要是途中出什么事情,我们可是担待不起的。”莺儿也说道:“好郡主,您可不能一个心血来潮把小命都给搭上了,这玩火的事情,是千万使不得的。”云意被她们你一言我一语说的烦了,看了她们一眼就离开了。

经历几日的舌战,世宗决定再次御驾亲征。二月由汴京出发,三月到达前线。他本是不同意云意随军出征的,但是驳不了向老粗和林骥的话,只好破格同意了。好在云意的功夫了得,不用分心费神保护她。时年,宁郡主云意,年方十岁,率兵二万,随驾亲征。有诗曰:

天宫帝女战尘前,

千千姻缘红线结。

勾忘昨日玉潭事,

今朝戎马天下皆。

这场战,一打半月,周军没有占到任何的便宜,当与唐军水军作战时,更是节节败退,无以御敌。一想至此,世宗就揪心的疼,所以定在四月返程京都。

返京前一夜,云意策马月下,远处尘土飞扬中来了以为谪仙般的白衣少年。那一瞬间,她的脑海中闪现了一幅模糊中带着熟悉的画面。少年的马跑得很快,那双清澈的眸子一直看着云意,纵然马儿飞过,娇影不现,他还是不断的在回头看。云意心情舒畅,对月宛然一笑,翻身上马,消失在了夜的怀抱。真是:道法精高难杜控,有缘之人到处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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