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抬手道了平身,然后满脸堆笑地对着凤轻狂好一番打量。
“果然是倾国倾城,气度高华,本宫看着都甚为喜爱,难怪太子总爱提起你呢。”
凤轻狂蓦地一顿,慕连城跟皇后提起过她?
“娘娘谬赞了,轻狂只是个见识短浅的小丫头,不会让娘娘嫌弃就知足了。”
皇后朝她招招手:“不用这么拘谨,快过来坐吧。”
凤轻狂抬起头,缓步走过去,于座位上坐了。
又听得皇后说:“本宫原本早就想召你进宫来说说话了,奈何身体不争气,前几天闹了风寒,躺了数日,不得已拖到了今天。”
“近来天气多变,一会儿冷一会儿暖的,最容易生病,娘娘要多多注意凤体才是啊。”凤轻狂关切地说道。
皇后听她一言,眼中的喜爱又深了几分。
“原来城儿夸你是个善解人意心地善良的孩子,本宫还心存怀疑呢,现在看来,我儿的眼光果真没错。”她伸手拉住凤轻狂,满眼都是慈爱。
凤轻狂听这话感觉有些不妙,难不成皇后是要选她做儿媳妇?
虽说皇后和蔼可亲,有这么一位婆婆应该不错,可她没有想嫁人啊。
“轻狂惭愧,是太子殿下过誉了。”
“轻狂,你还没定亲吧?”皇后突然问。
她知道凤轻狂先前跟三王爷有过婚约,后来解除了,想来这么优秀的女子,应该有不少人家上门提亲。
纵使从前她名声不太好,可这世上不乏慧眼识珠之人。
凤轻狂微愣,摇摇头答道:“还没。”
“你觉得太子如何?”
我的姑奶奶啊,太子殿下是什么人,当着他娘的面,谁敢说他不好?
凤轻狂笑道:“殿下继承了皇上的智慧和娘娘的美貌,自然是人中龙凤了,轻狂这样的顽石是不能攀望的。”
皇后只听到前半句,后半句自动给忽略了,笑得合不拢嘴,直夸凤轻狂会说话。
“那是你还不了解他,那孩子身上的毛病可多着呢。”
凤轻狂见她这么好亲近,忽而生起玩笑心,咧嘴一笑说:“在轻狂看来,殿下倒有一点不好,就是总爱板着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好似谁欠了他五百块钱似的,害得别人都不敢跟他说话。”
皇后闻言呵呵直笑,觉得这话着实有趣。
可能因为笑得太开了,一口气没喘上,剧烈咳嗽了起来。
凤轻狂连忙轻拍后背给她顺气,又倒了水让她喝。
好半天才回过气,脸却已红透。
“本宫这身子,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只怕命不长久。”说话间,面上流露出悲伤之色。
皇后身子骨弱,这些年一直深居简出,几乎每天浸在药罐子里,可身体并未好转,长期下来,身上也有了淡淡的药味。
凤轻狂不禁为之动容,安慰道:“娘娘不要如此悲观,您善人自有天庇佑,定会长命百岁的。”
“唉,本宫也不敢求什么长命百岁,只要能再活个一两年,看到太子娶妻生子,和乐美满,也就能放心了。”
皇后说话还有些喘,语气也显得沉重。
凤轻狂忽然间倒有些羡慕慕连城了,他虽生在帝王家,长在没有人情味的深宫,可他有个好母亲,这是多少人求也求不来的。
无形中,她对皇后又多了三分敬意。
“轻狂,本宫看得出来,城儿那孩子很中意你,否则也不会几次跟本宫提及你,本宫见到你也甚是喜爱,若能有你这么个儿媳,本宫万分欢喜,只是不知道你,怎么想的?”皇后是用征求的口吻问出话的。
在大燕朝婚姻相对自由,哪怕是皇室,也少有在不经过当事人同意就指婚的情况。
是以,皇后今天叫凤轻狂来,就是要探探她的口风。
凤轻狂暗忖,好在慕连城没有将那天随口答应嫁给他的话说给皇后听,否则今日还不好拒绝了。
“能得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青睐,是轻狂三生修来的福分,只是,轻狂目前还不想嫁人,想在家多陪伴父亲几年。”
“况且,况且轻狂无才无德,配不上太子殿下,殿下值得更好的人。”
皇后的目光逐渐暗淡,忍不住叹气。
既然这孩子不愿意,也是勉强不来的。
凤轻狂偷偷看过去,观察皇后是否有生气,所幸并未见有怒色。
“轻狂,陪本宫去外面走走吧。”
“是。”凤轻狂乖顺地搀住皇后的手臂,扶着她往殿外去。
两人在花园中闲聊许久,直到皇后倦意加深,凤轻狂才离开云华宫,由宫人领着出了皇宫。
“好在皇后是个脾气好的,否则拒了她一番好意,今天必定没有好果子吃……”凤轻狂轻拍胸口,边走边说。
话音未落,便见前方一道藏青色身影迎面走来。
慕北拓?
怎么会遇到这个变态?
这么近的距离,躲是躲不过了,凤轻狂只有挺直腰杆,硬着头皮继续往前。
“凤轻狂,你怎么在这里?”慕北拓对她出现在皇宫也十分吃惊。
凤轻狂露出得体的笑,说:“皇后娘娘召见,去了一趟云华宫。”
“皇后见你?”慕北拓转动眼珠,眸底掠过一抹异色,“见你做什么?”
“这……”凤轻狂扬着下巴,嗤笑一声说:“这不关你的事吧?我要回去了,拜拜!”
“站住!”
慕北拓转头一把捞住她的手臂,脸色变得阴沉。
“本王准许你走了吗?”
凤轻狂真是想一榔头敲开这厮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什么,导致能活得这般不要脸?
“我想走就走,还要经过你的同意么?请把你的手给我松开!”
慕北拓咬牙狞笑,反而加大了手上的力道。
“你眼里当真就只看得上慕连城是不是?”
“要不然呢?”既然他这么讲,凤轻狂便也顺着他的话说,“我还要看上你不成?你跟太子殿下比起来,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任谁也会选他!”
“就拿匀州剿匪来说,你无功而返,还带了一身伤,但太子殿下一去,不到二十天就收拾了残局,这就是水平!说句难听的,三王爷你这辈子恐怕也难以望其项背了!”
“你……”这是慕北拓有生以来听到过最令人恼恨的话。
他十几年都被慕连城压过一头,不论再努力依然如此,此刻凤轻狂的话像刀子般在一下又一下地剜着他的心。
凤轻狂原本想借慕连城来气气慕北拓,哪知他如此受不得刺激,眼中竟然就浮出了杀意。
糟了糟了,玩脱了!要是这家伙发起狂来,一把将她掐死,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正当她想说几句好话,来缓和慕北拓情绪时,却见他突然大笑了两声,然后凑到她耳边道:“你以为,本王当真没那能力吗?”
慕北拓的眼瞳如古井般深不可测,笑容里带有几许神秘与自信,令凤轻狂觉得古怪。
蓦然,慕北拓松开了凤轻狂,整整衣裳,挺直脊背往宫门走去。
凤轻狂回头看向他的背影,心下纳闷,他适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在匀州通往京城的官道上,一条两百来号人的队伍正在缓缓前行。
慕连城骑马在队首,望了望即将西下的太阳,对身边的大游二游道:“天快黑了,传令下去,到得前面的山谷则停止行进,安营扎寨,埋锅造饭,明日一早再继续赶路。”
这附近多是山岭,周遭荒芜,没有人烟,到下一个驿站还有半天的路程,只能在天黑之前野外安营,将就一晚。
这对于慕连城来说,并不算什么,昔日他领兵征战时,曾被敌军围困,在雪地里躺了三天三夜,靠雪充饥,再恶劣的环境也经历过了。
营帐搭好之后,慕连城便坐在帐中看公文。
邬云王大咧咧闯进来,粗声粗气地道:“太子殿下,你不是在跟本王开玩笑吧?今夜居然要夜宿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本王千金之躯,怎么能屈就?”
这厮能换来黄金万两,说是万金之躯都不为过,所以,慕连城并不恼火。
“方圆十里都没有客店,只能委屈王爷一晚了。”
邬云王不悦地摆摆手:“不行!本王可不能住在荒郊野外,这深山野林里,狼群一定不少,本王最怕那饿狼了!再往前走几里路,肯定有客店的。”
笑话!杀人无数的邬云王会怕狼?慕连城暗笑一声,说:“天要黑了,晚上赶路更容易吸引山中野兽,还不如在此歇一晚,本宫担保,明天一定让你在驿站好好歇息。”
“不成!我说不成就是不成!”邬云王颇有种耍无赖的意思。
慕连城逐渐冷下脸来,低头继续看公文。
“你若想继续走的话,一个人走便是,本宫绝不拦你。”
“你……”邬云王两只铜铃般的眼珠瞪得老大,气呼呼地来回踱了几步,气急败坏道:“你明知本王怕狼,你这是刻意刁难!还说什么座上宾,这就是你对待座上宾的态度?”
慕连城不理睬他,换了一份公文继续埋头批阅,任由邬云王说什么都没反应。
邬云王讨不了好,只得悻悻离开。